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晚晚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咚咚咚，快得要跳出嗓子眼。
她甚至能感觉到额头上传来的、属于对方胸膛的灼热温度，烫得她皮肤发麻。
那股强烈的男性气息更加直接地侵袭着她的感官，比在城市街头那次更加浓郁、更具侵略性。
混合着汗水的咸味、劣质烟草的辛辣，还有阳光暴晒下尘土的味道，形成一种独属于面前这个男人的、粗野又蛮横的气场，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苏晚晚像只受惊过度的小动物，猛地向后弹开一步，脚下踉跄，差点又被不平的石板绊倒。
顾野几乎是下意识地伸了下手，但很快又缩了回去，仿佛怕沾上什么麻烦一样。
他只是叼着烟，眯着眼，更加不耐地看着她这副摇摇欲坠的娇气模样。
“对、对不起！”苏晚晚的脸红得快要滴血，手忙脚乱地想去扶正自己的行李箱，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和害怕，“我……我不是故意的……”
怎么走到哪里都能撞到他？他难道是瘟神吗？
而且，他怎么会在这里？！
顾野没说话，只是用那种极具穿透力的目光上下下地审视她。
从他居高临下的角度看下去，这姑娘真是小得可怜，还不到他胸口高。皮肤白得跟刚剥壳的鸡蛋似的，仿佛他稍微用点力就能捏碎。
身上穿着件宽松的白色T恤，和一条带荷叶花边的浅色牛仔短裤，整个人干净的像是雨后的天空。
柔顺长发扎了个简单的低马尾，发尾微微打着卷儿，皮肤白的像是会发光。
仰起头看人的时候，下巴勾勒出好看的尖俏弧度。
眼睛圆圆，瞳仁清亮，让人莫名想起某种可怜的小动物。
还有那个巨大的行李箱，以及她脸上那副不谙世事的茫然和惊吓。
妈的，一看就是个从城里来的、没吃过苦的麻烦精。顾野在心里暗骂一句。
旁边的工友好奇地凑过来，打量着苏晚晚，笑着用带口音的普通话问：“老顾，这漂亮小姑娘谁啊？认识？”
顾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语气恶劣：“认识个屁。”
他深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烟蒂扔在地上，用厚重的劳保鞋底碾灭，动作粗鲁又带着点痞气。
他朝苏晚晚抬了抬下巴，眉头依旧拧着：“问你呢，跑这儿来干嘛？旅游？走错地儿了吧，这穷乡僻壤可没你们城里人喜欢的那些玩意儿。”
他的语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排斥和一点点……嘲讽？
苏晚晚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垂下眼睫不敢看他，小声回答：“我……我不是来旅游的。我外婆家在这里，我回来住。”
“外婆家？”顾野似乎更诧异了，他再次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谁家？”
“我外婆姓周，周玉兰。”苏晚晚老老实实地回答，希望能借此拉近一点距离，让对方别再那么凶巴巴地瞪着自己。
听到“周玉兰”这个名字，顾野脸上的表情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像是意外，又像是了然。
他挑了挑眉，重新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说：“哦，周婆婆的外孙女啊。”
紧接着，他吐出一口烟圈，白色的烟雾模糊了他有些凌厉的眉眼，但那双眼睛依旧像鹰一样盯着她：“怎么，城里混不下去了？”
男人的话直接又刻薄，像一根针，精准地戳中了苏晚晚的痛处。
她的脸色瞬间白了一下，眼圈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咬着下唇，倔强地没有回答。
那副委屈又强忍着的小模样，落在顾野眼里，让他莫名更加烦躁。
妈的，又说重了。这小娇气包真是……骂不得碰不得。
他移开视线，不再看她那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语气依旧很冲，却带着点别的意味：“周婆婆那老房子多久没人住了，破得漏风漏雨，你住那儿？找死呢？”
“我能收拾……”苏晚晚小声辩解。
“收拾？”顾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你拿什么收拾？拿你这细得跟筷子似的胳膊腿？”
他的话糙理不糙。苏晚晚看着自己那个沉重的行李箱，又想到外婆那栋多年未住人的老屋，心里确实开始打鼓。
她刚才涌起的那点勇气，在这个男人的连番质问和打击下，正在迅速消退。
看着她茫然无措、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的可怜样子，顾野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感愈盛。
他狠狠吸了两口烟，然后像是做出了什么麻烦的决定一样，极其不耐烦地对旁边的工友说：“你先过去，跟老王说材料清单我晚点看。”
工友看看他，又看看苏晚晚，露出一个了然的笑，点点头先走了。
巷口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更加尴尬和紧绷。
顾野把烟叼回嘴里，走到苏晚晚的行李箱旁，大手一抓，轻而易举地将那几十斤重的箱子提了起来，仿佛那只是个空箱子。
“还愣着干什么？”他回头，见苏晚晚还傻站在原地，没好气地喊了她一声，“带路啊！老子倒要看看，你能把那破房子收拾出什么花来。”
说完，顾野也不管苏晚晚什么反应，拎着她的行李箱，迈开长腿就往前走去。
苏晚晚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看着那个高大糙悍的背影，她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人……明明嘴巴那么坏，态度那么凶，为什么又要帮她？
她不敢多想，赶紧小跑着跟了上去，像只小心翼翼跟在猛兽后面的幼崽，保持着一段自认为安全的距离。
走在前面的顾野，能听到身后那细碎又急促的脚步声。
他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出那娇气包跌跌撞撞跟着的样子。
妈的。他在心里又骂了一句。
真是摊上个**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