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去世的第三十五天。

我们这里的习俗，五七是要大办的。

江城要来接我，被我拒绝了，并且明确告诉他，我不想见到夏晓晴。

收拾好了一切，打车出发。

老宅门口摆满了黄色的、白色的菊花，屋内传来低啜声。

我强忍着眼泪，走进了屋子。

江母一看到我，就情绪激动冲过来。

“你怎么敢来！要不是你，豆豆不会死，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有你这样不负责任的妈！”

我张了张嘴，想要反驳。

可还没等开口，眼泪就一颗接着一颗掉了下来。

江城过了很久才出现。

这样的日子，我不愿跟他吵。

可他带了夏晓晴。

他明明答应我，不会让她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我早就该知道，这样的男人不可信。

她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活像热恋中的小情侣。

看到我时，夏晓晴满脸欢喜地朝我走来，并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了我。

“姐姐，我听江哥哥说，豆豆最喜欢的就是这个玩具，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蓝色的玩具车，安静地躺在袋子里。

眼前仿佛出现了豆豆的身影。

“那是爸爸送我的小汽车！我去把他捡回来！”

他朝着海浪中跑去，然后消失。

内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滚！”我把小汽车狠狠摔在了夏晓晴脸上。

她呆呆地看着我，捂着脸，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江城快步走上前，将她护在身后。

“苏瑶，你又在发什么疯！”

“这个世界上每天有那么多人失去了孩子，就你最可怜是吗！”

我气极反笑，“江城，你真让我恶心。”

感觉自己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都昏昏沉沉。

眼看着我要离开，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眉眼间是掩不住的怒火。

“你什么意思？”

夏晓晴走到我面前，眼睛通红。

“姐姐，对不起，是我的错，我考虑不周，你别和江哥哥置气。”

“道歉。”江城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笑了笑，抽出自己的手腕，冰冷瘆人的目光停留在夏晓晴的身上。

“道歉是吧。”我活动活动了手腕，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啪！”一巴掌落到了她脸上。

我用了十成的力气，夏晓晴白皙的脸颊上立刻出现一个巴掌印。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尖叫出声。

事情发生的突然，大概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往日性子温吞的我，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

整个空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直到夏晓晴呜咽地哭出声，他们如梦方醒。

江母急急忙忙地跑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小心地安抚着她。

并仇恨地看向我，好像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般，“苏瑶，你真的疯了！”

“是，我是疯了，早在豆豆死的那一刻我就疯了。”

“豆豆为什么会出意外，你不妨问问你怀里的夏晓晴，要么问问你的乖乖儿子，你看他敢不敢说实话。”

江母微张着嘴巴望向我，又望了望江城。

即便到了此刻，江城还想着包庇夏晓晴，走到我面前，“苏瑶，别闹了。”另一只手企图来抓住我的手腕。

我没给他机会，又是一巴掌扇到了他的脸上。

心上人被打了，夏晓晴再也沉不住气。

从江母的怀中挣脱开，扑到了江城的怀里，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他被打伤的脸颊。

“江哥哥，疼不疼。”

江城并不领情，拨开她的手，直直地盯着我。

“苏瑶，你来真的？”

我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走到豆豆的遗像前。

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祭品，甚至就连他死了，江家人也要给他摆上一架钢琴。

我不疾不徐地抓起那些东西，一件一件砸在地上。

干净光洁的地面，很快就一片狼藉。

我发了狠地砸烂了那架钢琴。

他活着时，就被这些东西禁锢了短短的一生，他死了，江家人还妄图禁锢他。

看着江家人那一张张变幻莫测的面孔，我心里痛快极了。

一股难以名状的快意涌上我的心头。

与江城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我解脱地笑了笑。

“我早就想跟你们划清关系了。”

抱着豆豆的遗像，大步朝着江家大门走去。

没想到，江城却追上了我。他固执地抓着我的手，眼里的情绪复杂的让人看不懂。

“苏瑶，踏出这个门，你就别想回来了。”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妄图威胁我。

如果是当初的我，这会儿早已低头认错了，可人是会变的。

我甩开他的手，冷声道：“好啊，我也没打算回来。”

快步朝着外面走去，他居然还没放弃，跟在我身后喊我的名字。

“苏瑶！”

“苏瑶！”

恍惚中，我像是回到了十八岁那年。

他坐在楼下，说苏瑶你别不管我，也是这样的语气。

夏晓晴跟在他身后，哭得梨花带雨。

可他像是没有看到，眼睛里只有我。

我径直地拦下一辆车，不曾回过一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