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年错:双姝

锦年错:双姝

主角:沈锦年程静雅
作者:穆穆是阿肥

锦年错:双姝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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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二十五年的梅雨季来得特别早,刚进五月,苏州城就笼罩在绵绵细雨中。

雨水顺着沈家大宅的黛瓦流淌,在檐角汇成细密的水帘,滴滴答答地敲打着庭院里的青石板。

宅院深处的绣楼上,十六岁的沈锦年正对着一幅未完成的并蒂莲刺绣发呆。

绣架上的素绢绷得紧紧的,粉白的花瓣才绣了一半,嫩黄的花蕊若隐若现。

窗外的雨声扰得她心烦意乱,手中的银针在指尖转来转去,就是落不下去。"年年,

又走神了?"沈夫人温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今日穿着一件藕荷色缎面旗袍,

领口别着一枚珍珠胸针,步履轻盈地走到绣架前。手中端着的青瓷碗里,

冰糖燕窝还冒着热气。"这是你最爱吃的,快趁热用了。"沈锦年放下绣花针,

撒娇地挽住母亲的手臂。她注意到母亲今日特意梳了个新发髻,插着那支她最爱的碧玉簪子,

像是要见什么重要的客人。"娘,这雨下得人心烦,我都半个月没出门了。

您瞧庭院里那些海棠,开得正好却被雨水打落了一地,看着怪可惜的。""姑娘家家的,

整天想着往外跑。"沈夫人慈爱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指尖带着淡淡的茉莉香。

"下月初六就是你生辰,娘给你定了块上好的和田玉,让金玉坊的程师傅给你打支簪子。

听说程师傅新学了一套嵌宝的工艺..."正说着,管家福伯撑着油纸伞匆匆穿过庭院,

青布鞋已经被雨水浸湿。他站在绣楼门外,面色凝重地掸了掸长衫上的水珠:"夫人,

老爷请你去前厅一趟,说是...北平来人了。"沈锦年注意到母亲的手微微一颤,

青瓷碗里的燕窝险些洒出来。她连忙接过碗,触到母亲的指尖冰凉。"是什么人?

"沈夫人强作镇定地问,手指不自觉地整理着旗袍的褶皱。"一位秘书,一位军官,

看着来头不小。"福伯压低声音,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他脚边聚成一个小水洼。

"老爷让**也一起去。"沈锦年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她想起三个月前那个奇怪的梦。

梦里,她站在一座陌生的西式洋楼前,铁艺大门上爬满了蔷薇花。

一个穿着淡紫色洋装的女孩朝她微笑,那女孩竟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连右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都分毫不差。醒来时,她发现枕边放着半块温润的白玉,

上面刻着个"程"字,却不知从何而来。前厅里,沈老爷沈世钧端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青花瓷杯的杯沿。下首坐着两个陌生男子。一个穿着笔挺的中山装,

戴着金丝眼镜,公文包放在膝头;另一个则是军官打扮,黄呢军装笔挺,腰配短枪,

肩章上的星徽在烛光下闪闪发光。"年年,你先回房去。"沈世钧的声音异常严肃,

带着从未有过的紧张。沈锦年屈膝行礼,转身时听见中山装男子说:"沈先生,令嫒的事,

大帅十分重视,特命我等前来..."后面的话被沉重的木门隔绝。沈锦年靠在廊柱下,

雨水打湿了她的绣花鞋,鞋面上绣着的蝴蝶翅膀沾了水汽,显得沉重不堪。

北平做生意都行色匆匆;还有那些偶尔寄来的、用牛皮纸仔细包好的北方蜜饯..."**!

出大事了!"贴身丫鬟翠儿提着裙摆慌慌张张跑进来,脸色煞白如纸,

"前厅来的那些人说、说**是北平程大帅的女儿!现在要接您回去呢!

"沈锦年手中的绣花针猛地扎进指尖,血珠瞬间涌出,在白色的绢面上洇开一朵刺目的红梅。

当沈锦年再次被请到前厅时,发现父母的眼眶都是红的。沈夫人紧紧攥着帕子,

上好的杭绸被她揉得不成样子。沈世钧则面色灰败,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发抖,

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锦年,"沈世钧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

"这位是程大帅府的周秘书,这位是张副官。他们...带来一个消息。

"周秘书推了推眼镜,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的边缘已经起毛,

可见经常被人摩挲。"沈**,请看。"照片上是一对穿着戎装的夫妇,

男子肩章上的将星熠熠生辉,女子穿着绣满缠枝莲的旗袍,中间抱着个裹在锦缎里的婴孩。

那妇人的眉眼,竟与沈锦年有七分相似。而背景里的西式洋楼,正是她梦中见过的模样,

连窗台上的白蔷薇都一模一样。"十六年前,程太太在苏州省亲时早产,

在惠民医院生下女儿。当时医院突发火灾,场面混乱..."周秘书顿了顿,

目光扫过沈家夫妇惨白的脸,"我们最近才查到,当时有两个女婴被抱错了。

"沈锦年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扶住太师椅的扶手,指甲几乎要掐进红木里。

她想起每年生辰时母亲眼中一闪而过的忧伤,

想起父亲总说"你长得不像沈家人"时的玩笑语气,

想起那半块来历不明的玉佩..."不可能..."她喃喃道,声音轻得像窗外飘落的雨丝,

"爹,娘,这不是真的..."沈夫人终于忍不住,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沈锦年闻到母亲身上熟悉的茉莉香,却感觉到那怀抱在微微颤抖。"我的年年,

不管你是谁生的,你永远是娘的女儿!

"程大帅的人留下话:三日后会派人来接沈锦年回北平。同时,

那个在程家长大的"真千金"程静雅,也会被送回沈家。这一夜,沈家大宅灯火通明。

沈锦年辗转难眠,子时起身想去寻父母说话,却在房外听到了惊人的真相。

"...当时兵荒马乱,我看那孩子奄奄一息,咱们的孩儿又没了..."沈夫人泣不成声,

哽咽着说,"我只是一时糊涂,

着用死婴换下程家的孩子...谁知道、谁知道程家的孩子竟然活下来了...""别说了,

"沈世钧长叹一声,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这些年,我们待年年如珠如宝,

也算对得起良心。只是没想到..."沈锦年浑身冰凉,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原来,

她根本不是被抱错,而是被故意调换的!那个本该死在医院的程家千金,竟然活了下来!

三日后,程家的黑色汽车准时停在沈府门前,车轮碾过青石板路,溅起细小的水花。

与此同时,一辆黄包车也冒雨而来,车夫穿着破旧的蓑衣,车上走下个穿着半旧洋装的少女。

少女的皮鞋已经开了胶,但擦得锃亮。当两个女孩在厅中相遇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身量,连右眼角那颗泪痣都分毫不差。只是一个穿着苏绣月华裙,

头戴珍珠步摇;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洋装,头发简单挽起,别着一根素银簪子。

若不是衣着打扮迥异,简直难以分辨。程静雅率先开口,

带着清脆的北平口音:"这位就是沈**吧?我是程静雅。"她的目光在沈锦年身上打量,

从绣着缠枝莲的裙摆到腕上的翡翠镯子,带着几分审视,几分好奇。沈锦年注意到,

她手腕上戴着一只精致的西洋手表,表带却是褪了色的,表盘也有几道细小的划痕。

分别的时刻到了。沈锦年跪别养父母,磕了三个头。抬头时,她看见程静雅站在沈夫人身旁,

姿态亲昵地挽着沈夫人的手臂,仿佛她们才是真正的母女。而程静雅看向沈家夫妇的眼神,

分明带着刻意的讨好。去北平的火车上,沈锦年望着窗外飞逝的景物,

麦田、村庄、河流在雨中模糊成一片。对面坐着的程静雅忽然开口,

声音平静得可怕:"你知道吗,我十岁那年就知道自己不是程家亲生的。"沈锦年一怔,

手中的帕子落在地上。"因为我和程家人长得一点都不像。"程静雅轻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所以我拼命读书,学洋文,弹钢琴,就是要让他们觉得我有用。毕竟,养女总要有些用处,

才不会被轻易抛弃。"沈锦年突然明白,这个女孩眼中的锋芒从何而来。

她看着程静雅微微起毛的袖口,忽然问道:"这块表...很贵重吧?

"程静雅下意识地捂住手表,随即又松开,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去年生辰,父亲送的。

可惜,现在想来,怕是送错人了。"火车穿过隧道,黑暗中只听见雨点敲打车窗的声音。

程大帅府的气势超出了沈锦年的想象。朱漆大门缓缓开启,铜环上的兽首威严庄重。

府内亭台楼阁、曲径通幽,汉白玉栏杆上雕刻着精美的纹样,比起沈家的江南园林,

这里更多了几分北方的恢弘气势。程太太一见到沈锦年就扑上来抱住她:"我的儿啊!

娘想你想了十六年!"然而沈锦年敏锐地感觉到,这位生母的激动中带着几分表演的痕迹。

程太太穿着绛紫色织锦旗袍,领口的钻石胸针闪闪发光,但她的拥抱却有些僵硬。

反倒是坐在紫檀木雕花椅上的程大帅,虽然只是淡淡点头,目光中却有关切。

程家还有两个儿子。大哥程培儒穿着长衫,态度温和;二哥程培武则是一身西装,

看她的眼神明显带着敌意。"静雅这一走,母亲伤心得很。"用晚饭时,

程培武意味深长地说,手中的银叉轻轻敲打着瓷盘,"她可是在母亲身边尽孝了十六年。

有些人啊,血统再真,也比不上十六年的情分。"沈锦年低头不语,汤匙在碗里轻轻搅动。

她发现,程静雅在程家的地位,远非一个"假千金"那么简单。下人们提到"二**"时,

语气中的敬重不似作假,连奉茶时都是先奉她这个"真千金",

再按惯例奉给程静雅常坐的位置。果然,第二天请安时,

程太太拉着她的手说:"静雅虽然回去了,但在我心里,她永远是我的女儿。以后她来信,

你要帮娘念。"沈锦年这才知道,

程静雅在程家受宠的程度——她不仅跟着程培儒学过记账管家,还跟着程培武学过骑马打枪。

程太太身体不好,程家的庶务实际是程静雅在打理,连库房的钥匙都由她保管。"**,

这是这个月的账本。"管家送来一摞账本,紫檀木托盘沉甸甸的,

"二**临走前都交代清楚了,说您一看就懂。"沈锦年翻开账本,顿时头皮发麻。

她在沈家学过记账,但程家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账目复杂得多。更让她心惊的是,

每一页都有程静雅用钢笔写的清秀批注,字迹工整,思路清晰,

有些地方还贴着细小的纸条补充说明。"不会就问我。"程培武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倚着门框,语气嘲讽,"静雅当初可是三天就上手了。"沈锦年深吸一口气,

想起临行前沈母的嘱托:"程家不比沈家,你要万事小心。"她定下心神,一页页核对。

忽然,她发现一笔账目不对:采购的杭绸数量与支出的银元对不上。她不动声色,暗中查访,

最终发现是二管家做了手脚。当她将证据摆在程大帅面前时,

程培武看她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不再是单纯的轻视,而是带着几分审视。此事过后,

程太太开始亲自教沈锦年管家。但沈锦年感觉得到,生母对她总是隔着一层。

有次她偶然听见程太太对心腹妈妈感叹:"静雅那孩子,到底是在我身边长大的,

知道我的喜好..."转眼到了七月,程太太旧疾复发。

这是沈锦年第一次见识到程静雅的手段。

原来程静雅临行前已经做好了周密安排:各铺子的掌柜、管事的妈妈,都得了详细的指示。

程太太虽然病着,家事却井井有条。连煎药的时间、饮食的搭配,都有详细的章程,

用钢笔写在烫金信笺上,放在程太太的床头。"**,太太让你去对账。

"管家送来一摞账本,这次的态度恭敬了许多。沈锦年翻开账本,

发现程静雅留下了一套全新的记账方法,条理清晰,便于核对。她不得不承认,

这个在程家长大的女孩,确实有过人之处。账本边缘还细心地贴着标签,

用娟秀的字迹注明注意事项。更让她意外的是,程静雅定期从苏州来信,信纸是上好的宣纸,

带着淡淡的茉莉香。信中不仅关心程太太的病情,还会附上一些苏州的偏方,

字里行间透着熟稔的亲昵。"静雅姐姐很细心。"沈锦年试探着说,将一封信递给程太太。

程太太叹道,手指轻轻抚过信纸:"那孩子就是这样,处处为人着想。

可惜..."她没说完,但沈锦年明白那未尽之语:可惜不是亲生的。八月,

程大帅奉命出征。临行前,他将沈锦年叫到书房,递给她一把黄铜钥匙。钥匙沉甸甸的,

上面刻着细密的纹路。"这是书房暗格的钥匙,重要的地契房契都在里面。

你...要好生照顾你母亲。"沈锦年心中不安,总觉得父亲话中有话。

她想起最近程培武频繁与一些日本商人来往,而那些商人总是穿着和服,踩着木屐,

态度倨傲。而大哥程培儒则整天关在房里算账,眉头紧锁,账本堆得如山高。

程大帅走后的第七天,程太太突然病重。医生说是旧疾复发,

但沈锦年觉得蹊跷:程太太的病时好时坏,吃的药都是程静雅从苏州寄来的,

用青花瓷瓶仔细装着,瓶口贴着红纸标签。她悄悄留下药渣,托翠儿拿给相熟的老郎中查验。

结果让她惊出一身冷汗:药里多了一味相克的药材!老郎中还特意嘱咐,这味药加得巧妙,

寻常大夫根本验不出来。中秋前夕,沈锦年收到程静雅的密信。信很短,字迹潦草,

像是匆忙写就:"府中有变,小心饮食,勿信于人。雅。"她立即回信求助,

用的是程静雅留给她的特制信纸,纸上带着淡淡的茉莉香。没想到三天后,

程静雅竟亲自来到程府,风尘仆仆,眼下带着青黑,洋装下摆沾满了泥点。

"我收到你的信就赶来了。"程静雅压低声音,将沈锦年拉到屏风后,"培武的事,

我早有察觉。他欠了日本商会一大笔钱,被他们控制了。"原来,

程培武在**欠下巨额债务,日本商会许诺,只要他配合在程太太的药里做手脚,

等程太太一死,就帮他夺得家产。那些日本商人经常出入程府,表面上是谈生意,

实则在暗中布局。"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母亲的性命。"程静雅说,

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张名片,"我在苏州就联系了协和医院的史密斯大夫,他已经赶来了。

"姐妹俩第一次联手。程静雅利用对程府的熟悉,

暗中布置人手;沈锦年则凭借在程家的身份,与各方周旋。

她们在程太太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藏着程静雅留下的应急方案,

连每个下人的背景都调查得清清楚楚。最危险的一夜,程培武带人想要硬闯程太太的房间。

沈锦年挡在门前,程静雅则带着程培儒及时赶到。烛光下,程培武的面目狰狞,

手中的匕首闪着寒光。"二哥,收手吧。"程静雅举起手中的账本,纸页在风中哗哗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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