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聿深的私人医生给我注射了镇静剂。

我在陌生的客房醒来时，天已大亮。宿醉般的头痛和身体残留的虚软提醒着我昨晚并非噩梦。

床头放着一套崭新的奢侈品牌套装，尺码精准。旁边还有一部最新款手机，里面只存了一个号码——傅聿深的私人助理，姓陈。

没有留言，没有解释。像处理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攥着那质地精良的衣料，指尖微微发白。耻辱感后知后觉地涌上来，**辣地灼着脸。但很快，更强烈的情绪压倒了它——一种绝处逢生的冷静。

我换上衣服，尺寸分毫不差，像是无声的宣告：他早已将我审视透彻。用新手机叫了车，离开这栋隐匿在半山、戒备森严的别墅。一路上无人阻拦。

回到我那租来的、只有三十平米的公寓，逼仄的空间和空气中残留的廉价香薰味道，与昨夜那个充斥着金钱与权力冰冷气息的世界割裂得如同两个时空。

手机里塞满了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有同事旁敲侧击打听我昨晚怎么突然消失的，有小组长发脾气问项目报告为什么还没交，最多的是林薇，假惺惺地问“晚晚你没事吧？昨晚看你脸色不好先走了，李总后来还挺担心你的呢”。

我看着屏幕，扯了扯嘴角。担心？是担心到手的猎物跑了吧。

周一回到公司，气氛微妙。

李总没来，据说“休假”了。林薇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惊疑不定，想试探，又被我周身莫名的冷意慑住，没敢上前。

下午，人事部下发通知，我莫名被调去了一个前景更好的核心项目组，职位提了一级。组长对我客气得近乎诡异。

我知道，这是傅聿深的手笔。像扔给咬了他的野狗一块肉骨头。

下班时，那辆黑色的宾利慕尚停在公司楼下最显眼的位置。陈助理下车，恭敬地为我拉开车门：“苏**，傅先生请您共进晚餐。”

周围下班同事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我挺直脊背，坐了进去。

餐厅是会员制，私密性极好。傅聿深坐在靠窗的位置，侧脸对着我，指尖夹着一份文件在看。灯光勾勒出他冷硬的轮廓，连低头阅读的姿势都带着掌控感。

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他没抬头，直到慢条斯理地看完最后一页，合上文件，才将目光投向我。依旧是那种审视的，不带温度的眼神，像在评估一件物品经过初步处理后的价值。

“衣服合身？”他开口，声音平淡。

“很合身，谢谢傅总。”我答得同样平静，甚至带上了一点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的微笑。

他似乎对我的识趣略微满意，极淡地颔首。“李成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我放在膝上的手蜷缩了一下。李成，是那个李总。

“给傅总添麻烦了。”我垂下眼，语气温顺。

侍者开始上菜。精致的菜肴，每一道都价值不菲。我们沉默地进食，气氛压抑得让人食不知味。

“接近我，想要什么？”他忽然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我抬起头，直视他。心脏在胸腔里跳得有些快，但我知道，此刻不能露怯。

“傅总误会了，昨晚真的是意外。”我放缓语速，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真诚又带着一丝被误解的委屈，但尺度拿捏得刚好，不至于惹烦他，“我从来没想过……高攀您。”

他嗤笑一声，显然不信。“机会只有一次。苏晚，你是个聪明人，别演过头。”

血液微微发冷。在他眼里，我所有的辩白大概都成了欲擒故纵的戏码。

我沉默了几秒，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轻轻吸了口气：“如果……如果傅总真的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希望……能有一个公平竞争的平台。我在现在的公司，有些项目，因为资历或者……其他原因，总是轮不到我。”

这是实话，但经过精心包装。我不要他直接施舍的金钱或职位，那太廉价，也太容易被收回。我要一个看似靠自己努力、实则被他无形铺就的台阶。

傅聿深看着我的眼睛，似乎在判断我话里的真假和贪念的浓度。

片刻，他扯了下嘴角，像是觉得我这点小心思有点意思，又有点无聊。

“可以。”他答应得轻描淡写，“我会让陈助理跟进。”

这顿饭的后半段，依旧沉默。但某种心照不宣的交易，已然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