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樱花落下的速度春日午后,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樱花枝桠,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A大学的樱花道上游人如织,喧嚣声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顾清池抱着几本厚厚的文学理论书,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沿着人少的边缘走着。
他的世界是安静的,像一本合上的、书脊有些旧了的精装书。
一个突如其来的、充满活力的撞击,打破了这层安静。“哎哟!”顾清池怀里的书散落一地,
他自己也踉跄了一下。撞到他的人连忙道歉,声音清亮带着歉意:“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看路!你没事吧?”顾清池抬起头,撞进了一双带着笑意的、明亮的眼睛里。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运动衫的男生,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
浑身散发着像此刻阳光一样暖洋洋的气息。他是林见屿,学校篮球队的替补,
摄影社的积极分子,校园里随处可见的、与顾清池截然不同的那种“阳光体”。
“没……没事。”顾清池的声音很小,几乎是嗫嚅。他立刻蹲下去,
有些慌乱地捡拾自己的书,仿佛做错事的是他自己。一只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先他一步,
捡起了那本最上面的《挪威的森林》。“你也喜欢村上春树?”林见屿的语气带着惊喜,
他拿着书,并没有立刻还给顾清池,而是饶有兴致地翻看了一下,“这本我看了三遍。
”顾清池有些局促地点点头,伸手想去拿回书。林见屿却顺势把其他几本也帮他捡起来,
叠好,递过去时,目光落在顾清池微微泛红的耳廓上,笑着问:“我叫林见屿,大三,
新闻系的。你呢?”“顾清池……中文系,也是大三。”他接过书,抱在怀里,
像抱着一面盾牌。“顾清池……名字真好听。”林见屿自然地走在他身边,
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刚才真不好意思,为了追拍一只落在樱花上的鸟,没看路。
作为赔罪,我请你喝杯奶茶?”“不,不用了。”顾清池下意识拒绝。“要的要的,走走走,
我知道西门外面新开了一家,味道超正。”林见屿不由分说,
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却又不会让人反感的热情,轻轻推着顾清池的肩膀,将他带离了原地。
顾清池不习惯这样的肢体接触,身体有些僵硬,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到厌恶。
那束名为“林见屿”的阳光,以一种蛮横又温柔的方式,第一次照进了他安静逼仄的世界。
2安静世界的光从那杯奶茶开始,林见屿成了顾清池生活里的“常客”。
他会出现在图书馆,精准地找到躲在最角落位置的顾清池,
塞给他一盒温热的牛奶;他会拉着对集体活动敬而远之的顾清池去看他打篮球,
在场边大声喊他的名字,进球后对着他的方向笑得灿烂;他会在夜晚的操场上,
听着顾清池细声讲述他喜欢的书籍和电影,然后分享自己天南海北的见闻和梦想。“清池,
你看那片云,像不像一只蹲着的猫?”林见屿躺在草地上,指着天空。
顾清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轻轻“嗯”了一声。他以前从不觉得云朵有什么形状,
他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带着文学理论里的沉重。但和林见屿在一起,连风都变得轻快了。
“你太安静了,像……”林见屿侧过头看他,思索着比喻,“像一池深秋的湖水。但我知道,
湖底肯定有特别漂亮的风景,只是别人没机会看到。”顾清池的心猛地一跳。
从未有人这样形容过他,也从未有人试图去看那“湖底”的风景。毕业的阴影渐渐笼罩下来。
顾清池打算考研,继续留在象牙塔里。而林见屿则面临着家里的期望——回到南方的家乡,
进入一家不错的单位。“我不想回去。”一次晚饭时,林见屿对顾清池说,眉头紧锁,
少见地露出了烦恼的神情,“我想留在这里,做我喜欢的事情。摄影,或者……总之,
不想按部就班。”顾清池看着他,轻声说:“那就留下。”“可是……”林见屿叹了口气,
“压力很大。”“我陪你。”顾清池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这三个字,是他能给出的最重的承诺。林见屿愣了一下,随即笑容重新回到脸上,
他伸手握住顾清池放在桌面上的手,掌心滚烫:“好,你陪我。”那一刻,
某些模糊的情感变得清晰。空气仿佛凝固,樱花道的初遇,图书馆的陪伴,
操场的夜谈……无数画面闪过。顾清池没有抽回手,只是耳根又悄悄地红了,但这一次,
带着一丝甜。3告白与裂缝关系的转变发生在一个雨夜。顾清池从自习室出来,
发现忘了带伞,正犹豫着要不要冲回宿舍,一把黑色的伞已经撑在了头顶。是林见屿。
“就知道你会忘。”他的语气带着熟悉的宠溺。雨声淅沥,伞下的空间狭小而私密。
两人并肩走着,手臂偶尔相碰,仿佛会激起一阵微小的电流。“清池,”林见屿忽然开口,
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低沉,“我们……这样算什么呢?”顾清池的心跳漏了一拍,
没有说话。“我不想只做朋友。”林见屿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地看着他,目光灼灼,
“我看见你和别人说话,心里会不舒服。我想天天见到你,想参与你的所有事情。顾清池,
我喜欢你。”雨点敲打着伞面,像是敲在顾清池的心上。他抬起头,
看着林见屿被路灯勾勒出的轮廓,那双总是盛满阳光的眼睛里,
此刻是毫不掩饰的紧张和期待。沉默了许久,久到林见屿眼里的光快要黯下去时,
顾清池才极轻极轻地说:“……我也是。”伞微微倾斜,林见屿用一个笨拙却温柔的拥抱,
回应了这声几乎被雨声淹没的告白。恋爱的初期是蜜色的。他们像所有校园情侣一样,
偷偷分享着亲密与快乐。林见屿的相机里,不再只有风景,
多了许多顾清池的侧影——看书的,发呆的,微笑的。顾清池的日记里,
也不再只有晦涩的情绪,多了阳光、篮球和某个人的名字。然而,裂缝出现在毕业前夕。
林见屿为了留在本地,和家里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在一次视频通话中,他情绪激动,
脱口而出:“我不是一个人!我有喜欢的人,我要守在这里!
”电话那头的林父林母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几番逼问下,林见屿梗着脖子,承认了:“是,
我喜欢的人是顾清池,他是个男的!”屏幕那端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然后是林母亲崩溃的哭喊和林父暴怒的斥责:“疯子!你是不是疯了!
我们林家没你这种儿子!”通讯被粗暴地切断。林见屿红着眼眶,
看向身边脸色苍白的顾清池,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别怕。”风暴,才刚刚开始。
4无声的战争“出柜”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席卷了两个家庭。
林见屿的父母连夜订票赶来学校,在宿舍里对他进行了轮番的劝说、责骂甚至眼泪攻势。
他们无法理解,一向“正常”的儿子怎么会走上这条“歪路”。
他们认为是顾清池“带坏”了他们的儿子。与此同时,顾清池在老家也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语气小心翼翼,带着哭音:“清池,你林阿姨打电话来了……说,
说你和他家儿子……是不是真的?你告诉妈妈,是不是他们逼你的?”顾清池握着电话,
手指关节泛白。他深吸一口气,承认了:“妈,是真的。我们……是认真的。没有人逼我。
”电话那头传来了母亲的啜泣声,然后是父亲夺过电话的怒吼:“顾清池!你立刻给我回来!
丢人现眼!”一场漫长的、冰冷的拉锯战开始了。林见屿被切断了经济来源,
但他倔强地打着几份工,租了一个小小的房子,对顾清池说:“别担心,有我。
”顾清池则面对着父母不间断的电话轰炸和以死相逼的威胁,他变得越来越沉默,
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他们在那间小小的出租屋里,互相取暖,也互相伤害。
会因为压力而莫名争吵,又会抱在一起流泪。林见屿的阳光被现实的阴云遮蔽,
顾清池的安静则几乎变成了死寂。最严重的一次,顾清池的母亲以病重为由骗他回家,
将他反锁在房间里,收走了所有通讯工具。是林见屿,凭着之前记下的模糊地址,
一路找到那个他从未到过的南方小城,在他家楼下站了整整一夜,被初夏的暴雨淋得透湿。
第二天清晨,顾清池从窗户看到那个摇摇欲坠却依旧固执的身影,崩溃地哭喊着,
以绝食相胁,才被父母无奈地放了出来。两个年轻人,在各自家庭的战场上,伤痕累累,
却始终没有放开彼此的手。5无可奈何的平静抗争持续了近两年。时间磨钝了最初的激烈,
留下的是疲惫和无可奈何。林见屿用他的坚持和努力,渐渐在工作中站稳了脚跟,
向父母证明即使“走这条路”他也能活下去,并且活得不算太差。顾清池考上了研究生,
用他沉默的韧性,向家人表明这不是一时冲动。双方父母或许依旧无法理解,无法认同,
但在无数次争吵、冷战、甚至以断绝关系相威胁之后,他们发现,
无法拆散这两个紧紧靠在一起的年轻人。那份执拗,超越了他们的认知和掌控。
又是一个春天。林见屿和顾清池租住的小公寓里,迎来了一次“意外”的拜访。
是林见屿的父母。他们没有提前通知,拎着大包小包的家乡特产,站在门口,神情复杂,
带着局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那顿晚饭吃得异常安静和尴尬。林母帮着收拾碗筷时,
看着阳台上并排晾着的、尺寸不同的两件衬衫,轻轻叹了口气,
对跟在身后的顾清池低声说:“……小顾,见屿他……脾气倔,你……多担待点。
”没有道歉,没有祝福,只有一句“多担待点”。但这句带着无可奈何意味的话,
却让顾清池瞬间湿了眼眶。他知道,这已经是传统的、爱面子的父母,
所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默许。另一边,林父看着儿子明显消瘦却精神不错的脸,
最终也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过日子。”送走父母,关上门。
公寓里恢复了安静。林见屿走到站在窗边的顾清池身后,轻轻环住他的腰,
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窗外,是这个城市司空见惯的夜景,霓虹闪烁,车流如织。
没有欢呼雀跃,没有苦尽甘来的狂喜。他们只是静静地拥抱着,
感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带着沉重底色的平静。战争结束了,以一种“无可奈何”的方式。
他们赢了,带着满身的疲惫。“清池,”林见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带着一丝久违的、如释重负的轻松,“我们,我们…。”顾清池转过身,
抬手轻轻抚平他微皱的眉头,然后,极轻地吻了上去。那束叫做林见屿的光,曾经耀眼夺目,
如今历经风雨,变得更加温润而坚定,彻底照亮了顾清池的世界,
也驱散了那些最深重的阴霾。而顾清池那片安静的湖水,也终于因为有了光的驻留,
泛起了生生不息的、温暖的涟漪。6朝朝暮暮那套租来的小公寓,
成了顾清池和林见屿的诺亚方舟,承载着他们从风暴中抢救出来的一切。它不大,
采光也只是一般,但每一寸空气里,都弥漫着“家”的气息。同居生活的琐碎,
像一首不成调却温馨的日常协奏曲。林见屿是那个负责点燃烟火气的人。
他对着菜谱APP手忙脚乱,能因为“适量”这个词纠结半天,做出来的菜时而咸得发苦,
时而寡淡无味,但他乐此不疲,系着顾清池给他买的、印着小熊的围裙,
在厨房里弄得叮当作响。“清池!尝尝这个!我新学的糖醋排骨!
”他夹起一块卖相有些焦黑的排骨,眼睛亮晶晶地凑到顾清池嘴边。
顾清池通常会放下手里的书,就着他的筷子小心地咬一口,然后在那双期待的眼睛注视下,
慢慢点头:“好吃。”其实有点酸过了头。但那份笨拙的热情,比任何调味料都珍贵。
而顾清池则是那个负责让一切回归秩序的人。他自然而然地包揽了洗碗和打扫。水流声哗哗,
他纤细的手指仔细擦拭过每一个碗碟的边沿,再将它们归置整齐。
林见屿有时会从背后抱住他,把下巴搁在他清瘦的肩胛骨上,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做事,
觉得连洗碗都像是一种艺术。“我们清池怎么这么贤惠。”林见屿蹭着他的脖颈嘟囔。
顾清池耳根微红,用手肘轻轻推他:“别闹,水溅到你身上了。”他们也会吵架。
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比如,林见屿总是忘记把袜子扔进脏衣篓,
而是东一只西一只;比如,顾清池看书看到入迷,会忘记烧水,
而林见屿运动回来渴得喉咙冒烟。“我说过很多次了,袜子不要乱丢!
”顾清池弯腰捡起沙发底下的那只深蓝色袜子,语气里带着难得的烦躁。
生活的压力和对未来的不确定,有时会让这点小毛病被无限放大。
林见屿正为工作上的一个失误心烦,闻言也有些口不择言:“你就只知道盯着这点小事吗?
我工作已经很累了!”空气瞬间凝固。顾清池抿紧嘴唇,不再说话,转身走进卧室,
关上了门。冷战通常不会持续很久。有时是林见屿先忍不住,
会跑去楼下买顾清池最喜欢的那家甜品,放在卧室门口,然后敲敲门,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门会打开一条缝,一只手伸出来,默默地把甜品拿进去。有时是顾清池先软化。
他会在深夜,当林见屿以为他睡了的时候,悄悄走出来,给在沙发上睡着的林见屿盖上毯子。
而林见屿总会“恰好”醒来,抓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拉,将他拥进怀里。“对不起。
”/“我也有错。”争吵的坚冰,总是在拥抱的温度里迅速融化。
他们太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平静,连争吵都带着害怕失去的小心翼翼。
最幸福的时刻是周末的早晨。没有闹钟,阳光透过并不厚重的窗帘缝隙溜进来,
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他们会一起赖床,林见屿的手臂牢牢圈着顾清池的腰,
像抱着一个大型玩偶。顾清池起初不习惯,后来却贪恋上这种被全然包裹的安全感。
或者是在深夜,两人靠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或者什么都不做。
林见屿会说起工作中遇到的奇葩客户,顾清池则会分享导师提出的苛刻要求。
那些在外人看来微不足道的烦恼,在这里可以被毫无负担地倾吐,并被对方全盘接收,
给予安慰或是一起吐槽。分享烦恼,本身就是另一种形式的甜蜜。这就是他们用尽全力,
与整个世界对抗,才换回的“平凡”。每一天,都像是在废墟上开出的花,脆弱,却顽强。
7平静下的涟漪一个普通的晚餐后。林见屿瘫在椅子上,满足地摸着肚子:“哎,
我今天的红烧肉水平绝对是超常发挥!”顾清池笑了笑,起身开始收拾碗筷。水流声依旧,
他熟练地清洗着。一切都很熟悉,熟悉到近乎一种程式化的完美。他擦干手,走出厨房。
林见屿已经窝进了沙发里,拿着手机似乎在查着什么,嘴角带着兴奋的弧度。
顾清池没有立刻过去,他站在客厅中央,目光缓缓扫过这个他们一点一点布置起来的小家。
米色的沙发,是他们一起在宜家扛回来的;墙上的几幅风景照片,
是林见屿的作品;书架上的书按照他的习惯分类摆放,
中间夹杂着林见屿的几本摄影集和游戏杂志;窗台上的那盆绿萝,
是林见屿某个下班路上买回来的,说给家里添点生气……一切都很好,温暖,安稳,
是他曾经不敢奢望的归宿。可是,就在这个瞬间,顾清池的心里,极其细微地,
泛起了一丝涟漪。像一颗极小极小的石子,投入了看似平静的湖心。
“是不是……该有一些改变?”这个念头来得突兀,甚至让他自己都有些愕然。改变什么?
还能改变什么?他们拥有的已经如此不易。
是这日复一日的重复日常让他感到些许疲惫了吗?还是内心深处,
对这份用激烈抗争换来的、趋于凝固的平静,产生了一丝难以言说的……不满足?
他看着沙发上那个毫无察觉、依旧兴致勃勃的人,将这丝莫名的情绪悄悄压了下去。或许,
只是他太敏感了。能拥有这样的“一成不变”,已经是命运的恩赐。“清池!快过来看!
”林见屿兴奋地朝他招手,打断了他的思绪。顾清池走过去,被他一把拉倒在沙发上。
林见屿把手机屏幕凑到他眼前,是某个旅游攻略网站,页面展示着一条西北环线的壮丽风景。
“你看这个地方!戈壁、雅丹、星空!我们的年假就去这里怎么样?我查过了,时间刚好,
费用我们也承担得起!”林见屿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那种熟悉的光,像他们初识时,
追着樱花道上的鸟一样,充满了对远方和未知的渴望。“我们好久没出去走走了!
去拍很多很多照片!”顾清池看着屏幕上那些苍茫、辽阔的景象,
又看看身边人熠熠生辉的侧脸,心里那点微小的波澜,悄然平息了。他靠在林见屿肩上,
轻轻点了点头:“好,你计划就好。”林见屿沉浸在旅行的憧憬里,
开始喋喋不休地规划路线,查机票和民宿。林见屿的世界永远向前,
充满着“下一步”的期待。而顾清池安静地听着,感受着肩头传来的温度和重量。
他满足于此刻的安稳,却又隐约感知到,在这深刻的安宁之下,
某些关于未来、关于自我、关于关系本身的细微课题,或许才刚刚开始悄然滋生。
但无论如何,他们在一起。这就足够了。足够他去面对任何尚未可知的,
平静水面下的微小波澜。8午夜**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周五夜晚。
顾清池完成了导师布置的论文修改,合上电脑时,窗外已是霓虹闪烁。他看了眼时间,
晚上十点半。林见屿今天加班,说会晚点回来,让他先睡。顾清池并没有先睡。
他窝在沙发里,随手翻着一本书,耳朵却留意着门口的动静。桌上的菜用保温盒装着,
是他特意留给林见屿的。这种等待,本身也带着一种淡淡的幸福感。他甚至想着,
等林见屿回来,要告诉他去西北旅行的事情,他可以开始做做功课了。十一点,
十一点半……顾清池有些困倦,心想这家伙怎么又加班到这么晚。他拿起手机,
想发个信息问问,又怕打扰他工作,最终只是打开了和林见屿的聊天界面,
看着最后一条信息是林见屿下午发的:“晚上别等我了,你先吃。
【亲亲表情】”指针滑向午夜十二点。顾清池心里的那点困意被隐隐的不安取代。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跳跃着,
伴随着刺耳的**,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不是林见屿。顾清池的心莫名一紧,
迟疑地接起:“喂?”“请问是顾清池先生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带着公事公办口吻的男声。“是我。您是?
”“我这里是XX区公安分局。我们根据手机备注找到了您,请问您认识林见屿先生吗?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攥紧了他的心脏。他喉咙发干,
声音不受控制地带上了一丝颤抖:“认识……他是我……。他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警官沉默了一瞬,那一秒钟的空白,像是一个世纪般漫长而折磨。然后,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却带着一种宣判般的残酷:“林见屿先生今晚在XX路附近,
见义勇为,试图阻止一起便利店抢劫案,与歹徒发生搏斗……不幸被刺伤,
伤势过重……经医院抢救无效,于今晚23点47分确认死亡。请您节哀,
并尽快到XX医院来一趟……”后面的话,顾清池一个字也听不清了。手机从掌心滑落,
砸在地板上,屏幕碎裂开来,像他此刻瞬间支离破碎的世界。
“死亡”、“抢救无效”、“确认死亡”……这几个词像淬了毒的冰锥,
反复凿击着他的耳膜,他的大脑,他的灵魂。顾清池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身体僵硬,
无法动弹。周遭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尖锐的耳鸣,
和心脏被撕裂的、无声的轰鸣。林见屿?死了?那个几个小时前还发信息让他别等的人?
那个系着小熊围裙在厨房手忙脚乱的人?那个兴致勃勃计划着西北旅行、眼睛里有光的人?
那个像一束蛮横的阳光,不由分说照进他生命里的人?怎么可能?这一定是个噩梦。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