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葬礼现场,吊唁的宾客皆已到场。
花圈中央,阮允枫头戴白花、身着黑色西装,抱着老教授父亲的遗照,跪地哭泣。
姜远蹙眉夺走遗照,“这里不欢迎你!”
阮允枫垂眸掉泪,眼眶微红。
“远哥,教授毕竟曾指导过我作曲,待我如半个徒弟,我想送他最后一面。”
“你不配!”姜远歇斯底里。
阮允枫的笑容僵在脸上,面目阴鸷。
他起身抽走花圈上的花,随手扔在地上踩踏。
“远哥,我得亲自确认这个老顽固死了,我才肯安心啊。”
没有傅芸溪在场,阮允枫终于卸下伪装。
“我现在是北城小有名气的作曲家。他多活一天,别人迟早会知道我当年修改你乐谱的事。”
阮允枫笑得甜美又恶毒。
“远哥,他终于死了。再也不会有人揭我老底,应该开心才对啊。”
姜远浑身气到发抖:“你再说一遍?”
“我说——”阮允枫凑近,夺过遗照用力砸向墙壁,“教授他就该死!”
话音刚落,相框碎片四溅,些许玻璃渣划过姜远的脸颊,一阵刺痛。
姜远肩头猛颤,抬起手臂扬过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傅芸溪不知何时挡在阮允枫身前,脸上通红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姜远抬头,却对上傅芸溪那双冰寒的眼神,“阿远你不乖。”
“这一巴掌要是真挨到阿枫脸上,他得多疼啊。”
姜远嘴角勾起讥讽。
手心传来的麻意贯穿心脏,远不及此刻傅芸溪维护另一个男人的绝望。
姜远嘴唇颤抖:“傅芸溪,阮允枫说父亲该死,难道我不能打他以示惩罚?”
傅芸溪眼眸微动。
阮允枫挤出眼泪:“远哥,我知道你不欢迎我,但为什么要这样污蔑我?”
姜远转过视线,紧盯傅芸溪。
傅芸溪却挪动脚步,把阮允枫完全护在身后。
“阿枫一向温和,他说的,我信。”
“阿远,别闹脾气,你也想父亲的葬礼顺利进行,不是吗?”
这是反问,更是要挟。
她为了阮允枫,在威胁他。
姜远脚步虚晃,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他慢慢蹲下,捡起相框碎片,指尖被划破,渗出血丝。
眼泪砸在地面,倒映出傅芸溪牵着阮允枫的手离开的画面。
场内宾客唏嘘不已。
“都说傅芸溪对姜远如痴如狂,看来姜远在她心里,怕是要被阮允枫取代了。”
“五年的情分又怎样?前男友一回国,姜远照样无人问津。”
一字一句如利刃扎进姜远心口。
葬礼结束之后,姜远抱着老教授父亲的骨灰,决定将其撒往江海。
傅芸溪赶回来,亲自开车带他。
“阿远,之前每次你练完琴,我们都会去江海看日落。”
姜远偏头,看见傅芸溪嘴角挂笑,心头酸涩,昔日时光一一浮现。
那时傅芸溪还未揭露自己傅家千金的身份,两人相互扶持,倒也知足常乐。
有一次他手腕旧伤复发,傅芸溪独自将音乐厅的钢琴全部调试保养完毕,擦琴键、换琴弦也丝毫不含糊。
此事登上北城财经头条,傅母一怒之下鞭抽傅芸溪99下,罚她在傅家祠堂跪了三天三夜才放出来。
她遍体鳞伤地半夜来访,还不忘给他带最爱的桂花糕,惹得姜远眼泪不止。
“傅芸溪,何苦对我用心至此,我哪里值得?”
傅芸溪脸颊的伤口入目可怖,却满不在意,只是拼命摇头:
“只要阿远开心,我豁出命都无所谓!”
直到姜远下车,看见阮允枫出现在海边,他心凉了半截。
阮允枫小心翼翼靠近,“远哥,阿溪让我来这给你道歉,你......”
“不需要。”姜远没给眼神,径直把骨灰撒进海里。
撒到一半,肩膀猛然传来重力,姜远重重坠下海。
“阿溪,救我!”
求救信号并非姜远发出,而是阮允枫跟着摔下。
“扑通——”
两人双双坠入海中,深咸的海水呛入鼻口,让人说不出话来。
下一秒,姜远瞥见一道身影坠下。
当他看清是傅芸溪时,她已游到阮允枫身边。
姜远挣扎着,路过的游客纷纷朝他伸出双手,“把手给我!”
路人素昧平生尚且救他,可与他交往五年的傅芸溪却无动于衷。
姜远看着傅芸溪把阮允枫抱上岸,担忧地给他做人工呼吸时,脑仁混乱生疼。
姜远艰难伸出手,搭上游客的手。
被拽上岸的那一刻,他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