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骨上那个冰凉的吻,像一块寒冰烙铁,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也烫伤了我的神经。
我猛地用力,试图挣脱她的钳制。
三年了,我从未如此粗暴地对待过她,甚至在她偶尔因商业应酬微醺而归时,我的动作都尽可能轻柔。
但此刻,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让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唐雨薇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激烈反抗,她被我推得一个趔趄,后退了两步,抓着我的手也因此松开了。
她的浴袍带子彻底散开,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和一片白皙的肌肤,但她毫不在意,只是站稳了身体,抬起眼来看我。
那双总是清冷平静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一种晦暗难明的情绪,有惊讶,有怒意,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兴奋?
仿佛我的反抗,反而取悦了她,或者印证了什么。
“唐雨薇!你清醒一点!”我的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而有些嘶哑,背脊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寻求着一丝可怜的安全感,“你看看你现在在做什么?这是非法囚禁!是犯法的!放开我!”
她看着我,像是欣赏一只终于被逼入绝境、炸起全身毛发的猎物。
她慢条斯理地将浴袍的带子重新系好,动作优雅得仿佛刚才那个疯狂的人不是她。
“法?”她轻轻重复了这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在这里,我就是法。”
她朝我走近一步,我立刻警惕地绷紧全身肌肉。
她却停在了餐桌旁,纤长的手指划过光滑的桌面,最后落在那份我刚刚签好字的终止协议上。
她拿起那张纸,看也没看,慢条斯理地,一下,又一下,将它撕成了碎片。
白色的纸屑如同雪花般纷纷扬扬落下,落在昂贵的地毯上,落在那些她刚刚用过的、尚且温热的餐盘边缘。
也落在了我冰冷的心上。
那不仅仅是一张纸,那是我三年忍耐换来的自由凭证,是我规划已久的崭新人生的起点。
就这么,在她指尖,化为乌有。
“你看,苏寒,”她抬起手,任由最后一点纸屑飘落,眼神专注地看着我,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偏执,“阻碍消失了。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你离开了。”
“你……你这个疯子!”我气得浑身发抖,几乎口不择言。
这个词似乎刺痛了她某根神经。
她脸上的慵懒和嘲讽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阴郁。
“疯子?”她猛地逼近我,速度快的惊人,我甚至来不及反应,下巴就被她冰凉的手指狠狠攥住,强迫我抬起头看着她,“对,我是疯了!从你三年前签下名字的那一刻我就疯了!从你每天给我做饭放洗澡水、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的时候我就疯了!从你让我习惯你的存在、依赖你的温度的时候,我就已经病入膏肓了!”
她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带着一丝颤抖,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耳膜。
“这三年,你把我宠坏了,苏寒。你把我变成了一个没有你就活不下去的废物!现在你想抽身离开?你想都别想!”
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皮肤里,疼痛让我清醒地意识到这不是噩梦,而是正在发生的恐怖现实。
“那不是宠!那是合约!是我拿钱必须履行的工作!”我试图让她明白这荒谬的逻辑,“唐雨薇,你听清楚,那两百万,我为你做的一切,都只是交易!交易你懂吗?没有任何感情!”
我以为我的话能让她清醒,哪怕一丝一毫。
但我错了。
我的话像是往熊熊烈火上浇了一桶油。
她的眼睛瞬间红了,不是要哭的那种红,而是某种被彻底激怒的、野兽般的猩红。
“没有感情?”她重复着,声音陡然变得尖利,“你告诉我每天温度恰到好处的洗澡水没有感情?你告诉我这些严格按照我口味做的饭菜没有感情?你告诉我每次我半夜胃痛你第一时间递上的温水和胃药没有感情?你告诉我三年前我出车祸,你在医院不眠不休守了我三天三夜也没有感情?!”
她一句句质问,步步紧逼。
我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
那些……那些只是出于合约的责任感,以及……以及一个普通人最基本的同情心。
我只是在尽忠职守地扮演“丈夫”这个角色,甚至为了避免任何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我刻意保持着距离,从未越雷池半步。
我怎么都想不到,这些在我看来是“专业”的表现,在她眼里,竟然全都被扭曲解读成了……感情?
“那只是……职责所在。”我艰难地辩解,声音干涩。
“职责?”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松开我的下巴,转而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拖着我就往卧室的方向走。
“唐雨薇!你放开我!你要干什么!”我奋力挣扎,但她的力气大得异乎寻常,或者说,那种疯狂的执念赋予了她超乎寻常的力量。
她毫不理会我的反抗,硬生生地将我拖进了那间我住了三年、却从未真正属于过我的主卧室。
“砰!”地一声,她反手摔上了卧室的门。
然后她松开我,快速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猛地拉上了最后一层遮光帘。
房间瞬间陷入一片昏暗,只有门缝底下透进来一丝微弱的走廊灯光。
她转过身,背对着窗户,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只有眼睛亮得骇人。
“好,苏寒,你说那是职责。”她的声音在昏暗里听起来格外清晰,也格外冰冷,“那从今天起,你的职责就变了。”
她一步步走向我,像暗夜里索命的精魅。
“你的职责,就是永远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你的眼睛只能看着我,你的脑子只能想我,你的身体……”她停顿了一下,声音里染上一丝诡异的温柔,却更让人毛骨悚然,“……只能属于我。”
我被她逼得不断后退,直到腿弯撞到床沿,猝不及防地跌坐在柔软的大床上。
她想干什么?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就看见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副……手铐?
金属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唐雨薇!你冷静点!你不能这样!”我试图从床上弹起来,她却猛地扑上来,用身体的力量将我死死压住。
她的体重并不重,但此刻却像一座沉甸甸的山,压得我喘不过气,不仅仅是物理上的,更是心理上的巨大压迫感。
“我不能怎样?”她伏在我身上,长发垂落,扫过我的脸颊,带着她常用的那款洗发水的冷冽香气,曾经我觉得清爽好闻的味道,此刻却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苏寒,你还不明白吗?”她拿着手铐的那只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金属的冰凉触感让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从你走进这个门开始,你就是我的了。只是我太傻,总想着慢慢来,总想着你会心甘情愿地留下……”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痛苦?
“可是你要走。你竟然真的想走。”她的语气骤然变得狠厉,“那我只好用我的方式,把你留下来了。”
“不!不要!”我拼命挣扎,手腕却被她轻易地抓住,扣向床头。
冰冷的金属环“咔哒”一声,锁住了我的左手腕,另一头则锁在了床头那坚固的欧式雕花栏杆上。
我彻底失去了自由。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
我躺在属于她的巨大双人床上,左手被高高铐在床头,像一个等待宰割的祭品。
而她,就跪坐在我身边,低头俯视着我,眼神复杂得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沼泽,里面有疯狂,有偏执,有怒意,有痛苦,甚至还有一丝……扭曲的爱意?
这太荒唐了!太可怕了!
“放开我……求求你,唐雨薇,放开我……”我的声音带上了连自己都鄙夷的哀求。恐惧已经压倒了一切。
她对于我的哀求无动于衷,反而伸出手,细细摩挲着我被铐住的手腕,仿佛在欣赏什么杰作。
“你看,这样多好。”她喃喃自语,眼神迷离,“你就不会跑了。会一直在这里,陪着我。”
她的指尖顺着我的手腕向上,划过我的手臂,我的肩膀,最后停在我的心脏位置。
隔着薄薄的衣料,我能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凉,也能感受到自己心脏疯狂而无助的跳动。
“这里,”她抬起眼,直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到底有没有过我?”
我咬紧牙关,别开脸,拒绝回答这个荒谬的问题。
我的沉默似乎再次激怒了她。
她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转回头面对她。
“说话!”她命令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没有。”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带着最后的倔强和反抗,“一分一秒,都没有。”
这是实话。
至少在今天之前,在我发现她这可怕的真面目之前,我谨守着合约的界限,从未对她有过任何非分之想。
她于我而言,是雇主,是高高在上的唐家大**,是……一个偶尔会让我觉得有些可怜、但绝不敢亵渎的女人。
我的回答,像是一把刀,彻底斩断了她最后一丝理智。
她眼中的光芒瞬间碎裂,被一种纯粹的、黑暗的疯狂所取代。
“好……好得很……”她笑了起来,笑声低沉而诡异,带着浓浓的绝望和自嘲,“没有……一点都没有……”
她重复着,然后猛地低下头。
不是一个吻。
而是张开嘴,狠狠地咬在了我的肩膀上!
“呃啊!”剧烈的疼痛让我忍不住痛呼出声。
她咬得极狠,像是要将这三年所有的错觉、所有的等待、所有的痛苦都发泄出来一般。
我甚至能感受到牙齿嵌入皮肉的触感,温热的血液瞬间浸湿了肩头的衣料。
疼痛和恐惧让我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缓缓松开口。
她抬起头,嘴唇上沾染了一抹刺眼的鲜红。
她伸出舌尖,轻轻舔去那抹血色,动作妖异而魅惑,配上她那张清冷漂亮的脸蛋,形成一种极度冲击视觉的诡异美感。
她看着我被咬出血的肩膀,眼神里闪过一丝快意,又闪过一丝慌乱,但最终都被更深的偏执覆盖。
“没有……也没关系。”她喘着气,声音因为刚才的激烈行为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坚定,“现在没有,以后会有。一年没有,就十年!十年没有,就一辈子!”
她俯下身,凑近我的耳朵,温热的呼吸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喷洒在我的耳廓上。
“苏寒,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我会让你这里……”
她冰凉的手指再次按上我的心脏位置。
“……慢慢地,一点点地,全部刻上我的名字。”
说完,她不再看我,径直站起身,走向卧室门口。
她打开门,走廊的光线勾勒出她纤细却挺直的背影。
“晚安,我的丈夫。”她没有回头,声音恢复了某种诡异的平静,“好好休息。明天见。”
“咔哒。”
卧室的门被轻轻关上。
紧接着,是外面传来清晰的、反锁的声音。
一下。
又一下。
仿佛锁死的,不是这扇门。
而是我整个未来的人生。
我独自一人被留在昏暗的卧室里,左手被冰冷的金属铐在床头,肩膀上的伤口**辣地疼着,血腥味弥漫在鼻尖。
窗外,是这个城市璀璨的万家灯火,是自由的世界。
而我,却被囚禁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里,成为了她病态执念的囚徒。
绝望如同最深的黑夜,将我彻底吞噬。
三年合约期满。
我的噩梦,却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