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了一个读书郎

捡了一个读书郎

主角:阮桃程砚
作者:大盛的汤熏

捡了一个读书郎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05-24

###第一章:陌上采药遇书生---晨雾还未散尽,

青溪村东头的阮家小院已经升起袅袅炊烟。阮桃蹲在灶台前,小心地拨弄着炉火,

火光映在她圆润的脸庞上,将那双杏眼照得亮晶晶的。"桃儿,药篓备好了吗?

"阮父拄着拐杖从里屋出来,咳嗽了两声,"今日天气好,山上该有新发的白芷了。

"阮桃麻利地往灶膛里塞了最后一把柴,拍拍手上的灰站起身来:"早就备好啦。

爹您别操心,我采了药就回来给您熬今天的药汤。"她走到墙边,

拎起那个已经磨得发亮的竹篓,又往腰间别了一把小镰刀。"路上当心些,

听说近来山里有野猪出没。"阮父不放心地叮嘱道,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

"带上这个干粮,晌午若是回不来,好歹垫垫肚子。"阮桃接过还带着父亲体温的布包,

心头一暖。自从母亲去世后,父女俩相依为命已有五年。她今年十八岁,

早该到了议亲的年纪,却因要照顾腿脚不便的父亲,又跟着学了一手辨药识草的本事,

便耽搁了下来。"知道啦,我就在老槐树那片转转,不走远。"她系好头巾,

冲父亲甜甜一笑,推门而出。春日的阳光穿过薄雾,为青溪村披上一层金纱。

阮桃赤脚踏过田埂上带着露水的野草,脚底传来泥土湿润的触感。

远处几个早起的农妇已经在菜地里忙碌,见她路过,纷纷投来或同情或探究的目光。

"阮家丫头又上山采药去了?""可不是,家里没个男人,

只能靠这丫头...""听说前日李媒婆给她说了个镇上的鳏夫,

被她爹回绝了..."细碎的议论声随风飘来,阮桃只当没听见,加快脚步往山脚走去。

山路渐陡,阮桃熟练地攀着突出的树根向上爬。这片山地她从小跑惯了的,哪里长什么草药,

什么时候采收最好,她都了然于胸。眼下正是采白芷的好时节,这种药材能治父亲的咳疾,

晒干了还能卖个好价钱。"咦?"阮桃突然停下脚步,眯眼望向不远处的大槐树。

树下似乎有一团青色的影子,不像是野兽,倒像是...一个人?她心头一紧,

下意识摸向腰间的镰刀,小心翼翼地靠近。随着距离缩短,

那团影子渐渐清晰——竟是个年轻男子!男子仰面倒在槐树盘错的树根间,

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衫沾满泥土,发髻散乱,面色苍白如纸。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右腿上一道狰狞的伤口,血已经凝固,将裤管黏在皮肉上。

阮桃倒吸一口凉气,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跟前。她蹲下身,轻轻拍打男子的脸颊:"公子?

公子醒醒!"男子毫无反应,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阮桃探了探他的额头,

烫得吓人。她迅速解开男子的衣领,发现他胸前还有几处淤青,像是被人殴打所致。

"遇上劫道的了?"阮桃喃喃自语,手上动作不停。

她麻利地从药篓里翻出止血的白芨和消炎的金银花,放在嘴里嚼碎了,

轻轻敷在男子腿部的伤口上。"唔..."药草的**让男子发出一声痛苦的**,

眉头紧紧皱起。"公子忍一忍,这药能止血消炎。"阮桃轻声安慰,

又从自己的衣襟上撕下一条干净的布,小心地包扎好伤口。做完这些,阮桃擦了擦额头的汗,

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眼前的陌生人。男子约莫二十出头,面容清俊,

即使昏迷中也掩不住一身书卷气。他的手掌修长,指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

一看就是读书人的手。"这荒山野岭的,一个书生怎么会..."阮桃正疑惑间,

瞥见男子腰间挂着一个被扯破的布袋,里面露出半截书卷。她小心地取出来,

发现是本《论语》,书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字迹工整有力。

"程砚..."阮桃注意到扉页上的署名,轻声念了出来。看来这就是书生的名字了。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林间的雾气散尽,鸟叫声此起彼伏。阮桃望了望天色,

又看看昏迷不醒的程砚,咬了咬下唇。她不能把一个大活人丢在这里,

可要如何把他带下山呢?正发愁间,远处传来熟悉的铃铛声——是村里张老汉放羊回来了!

"张伯!张伯!"阮桃跳起来高声呼喊,挥舞着手臂。不多时,

一个佝偻着背的老汉赶着羊群出现在小路上。得知情况后,张老汉二话不说,

帮着阮桃把程砚扶上自己的驴车,一路送到了阮家。"就安置在西厢那间空屋子吧。

"阮父见女儿带回个受伤的读书人,也是吃了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指挥道,

"桃儿去打盆温水来,再把我床头那个红布包拿来。"阮桃手脚麻利地准备好一切,

看着父亲为程砚清理伤口、把脉诊治。她注意到父亲眉头越皱越紧,心里也跟着揪了起来。

"爹,他...没事吧?"阮父摇摇头:"外伤倒不碍事,只是染了风寒,又受了惊吓,

需好生调养。"他转向女儿,"你去熬碗姜汤来,再把咱家那坛老酒取些来擦身。

"整整一个下午,阮桃都在厨房和厢房间来回奔波。

熬药、烧水、换药布...直到日头西斜,程砚的烧才稍稍退了些。"桃儿,你去歇会儿吧,

这儿我看着。"阮父心疼地看着女儿疲惫的脸色。阮桃摇摇头:"我不累。爹您腿脚不便,

还是去躺会儿,晚饭好了我叫您。"待父亲回了屋,阮桃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床边,

借着窗外的余光继续守着昏迷的书生。她拧了块湿布,轻轻擦拭程砚额头的汗水。近距离看,

这书生长得真是俊朗,鼻梁高挺,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薄唇因发热而显得格外红润。

"你从哪儿来?怎么会受伤倒在山上?"阮桃轻声问道,明知得不到回答。夜幕降临,

阮桃点亮油灯,继续守在床边。她取出程砚那本《论语》,就着灯光翻阅起来。

书上除了工整的批注,还有不少心得体会,字里行间透露出作者的才学与志向。

"好字..."阮桃忍不住赞叹。她虽不是读书人,但跟着父亲识过字,能看懂书中大意。

正读得入神,忽然听到一声微弱的**。"水..."阮桃猛地抬头,

发现程砚已经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清亮有神,即使在病中也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她赶紧放下书卷,倒了杯温水,小心地扶起程砚的头让他喝下。"公子总算醒了。

"阮桃松了口气,"您已经昏睡了大半天了。"程砚喝完水,

迷茫地环顾四周:"这...这是何处?姑娘是...?""这是青溪村,我姓阮,

今日在山上采药时发现了受伤的公子。"阮桃解释道,"公子怎会独自一人在荒山野岭,

还受了这么重的伤?"程砚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在下程砚,本是要赴京赶考的举子。

前日路过青峰岭时遇上一伙强人,不仅抢了盘缠,还将我打伤...我勉强逃出来,

却因伤势过重昏倒在山上。若不是姑娘相救,恐怕..."话未说完,他又剧烈咳嗽起来。

阮桃连忙为他拍背顺气:"程公子别急,先养好身子要紧。我爹说了,

您这伤得养上十天半月才能好利索。"程砚面露愧色:"萍水相逢,却要劳烦姑娘一家,

实在过意不去...""公子说哪里话。"阮桃笑了笑,"我们家虽不富裕,

但多双筷子还是够的。您就安心养伤吧。"正说着,

阮父拄着拐杖走了进来:"听说客人醒了?"他走到床前,为程砚把了把脉,"嗯,

脉象平稳多了。公子是读书人?"程砚挣扎着要起身行礼,被阮父按住:"在下程砚,

字墨卿,湖州人士,今年秋闱侥幸中了举人,正欲赴京参加明春会试。不料途中遇劫,

幸得令爱相救...""举人老爷!"阮父惊讶道,随即笑道,"难怪一身书卷气。

程公子不必客气,寒舍简陋,委屈您将就些日子。"三人正说着话,忽听院外传来嘈杂声。

阮桃出门一看,原来是村里几个孩子扒在篱笆外张望,见有人出来,

七嘴八舌地问道:"阮家姐姐,听说你捡了个俊俏书生回来?""是不是山里的妖精变的?

""让我看看嘛!"阮桃又好气又好笑,挥手赶他们:"去去去,别在这儿闹。

病人需要静养!"回到屋里,她发现程砚已经又昏睡过去。阮父示意她轻声:"他身子虚,

需要多休息。桃儿,你去把西厢隔壁那间空屋子收拾出来,明日让程公子搬过去住。

男女有别,总住在一个屋里不合适。"阮桃点点头,心里却莫名有些失落。

她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抬头望见一轮明月已经挂上树梢。夜风拂过,带来远处稻田的清香。

这个突然闯入她生活的书生,会给这个平静的小村庄带来怎样的变化呢?阮桃想着,

不自觉地摸了摸怀中那本《论语》,嘴角浮现出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微笑。

##第二章:药香墨韵两相宜晨光透过窗纸洒进屋内,

阮桃已经蹲在灶台前忙活了半个时辰。锅里的米粥咕嘟咕嘟冒着泡,

她时不时用木勺搅动一下,防止粘锅。"桃儿,程公子醒了吗?"阮父拄着拐杖从里屋出来,

脸色比昨日好了许多。阮桃擦了擦额头的汗:"还没呢,我方才去看了,睡得正熟。

"她盛了一碗粥放在父亲面前,"爹先吃吧,我给程公子留了饭在锅里温着。

"阮父慢慢喝着粥,忽然压低声音:"昨晚我仔细把过他的脉,这程公子不简单啊。

""怎么了?"阮桃手上动作一顿。"他虽受了外伤,但底子极好,

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精心调养出来的身子骨。"阮父若有所思,"而且言谈举止间颇有涵养,

绝非普通读书人。"阮桃想起那本写满批注的《论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正要说话,

忽听西厢房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程公子醒了!"她放下碗筷,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灶台边,从锅里盛出一碗热腾腾的米粥,又夹了一小碟自家腌的咸菜,

放在托盘上。走到西厢房门前,阮桃突然停下脚步,整了整有些皱的衣襟,

这才轻轻叩门:"程公子,您醒了吗?我给您送早饭来了。""请进。

"屋内传来程砚略显沙哑的声音。阮桃推门而入,只见程砚已经坐起身来,

正试图整理散乱的头发。晨光中,他的侧脸线条分明,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见阮桃进来,他连忙拱手行礼:"劳烦阮姑娘了。""公子别客气。

"阮桃把托盘放在床边的小几上,"您感觉好些了吗?

"程砚试着活动了一下右腿:"多亏姑娘妙手,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

"他看向那碗冒着热气的米粥,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阮桃抿嘴一笑:"公子先用饭吧,

吃完我再给您换药。"程砚道了谢,接过碗筷。他吃相极为文雅,每一口都细嚼慢咽,

与村里汉子们狼吞虎咽的样子截然不同。阮桃偷偷瞧着,觉得新奇又有趣。"姑娘在看什么?

"程砚突然抬头,正好对上阮桃的目光。阮桃耳根一热,慌忙移开视线:"没、没什么。

我是想问问公子,那本《论语》我能再借来看看吗?昨晚翻了几页,

觉得公子的批注很有见地。"程砚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阮姑娘识字?""跟爹学过一些,

不多。"阮桃不好意思地笑笑,"能认些常用字,读读药方罢了。"程砚放下碗筷,

郑重地说:"女子识字本就不易,姑娘能自学至此,实在难得。那本书姑娘尽管拿去读,

若有不懂之处,随时可以问我。"阮桃心头一暖,正要说些什么,

忽听院子里传来"哗啦"一声响。她赶紧跑出去看,发现是挂在屋檐下的药筛被风吹落了,

晒了半天的草药撒了一地。"哎呀!"阮桃心疼地蹲下身,手忙脚乱地捡拾着草药。

这些白芷是她前天好不容易采来的,现在全混进了泥土里。一双手突然从旁边伸过来,

帮她拢起散落的草药。阮桃抬头,惊讶地发现程砚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旁,

虽然走起路来还有些跛,但动作却十分利落。"公子怎么出来了?

您伤还没好...""躺久了反而难受,出来活动活动也好。"程砚捡起一片沾了泥的白芷,

轻轻拂去上面的尘土,"这是白芷吧?《本草纲目》记载,此药性温味辛,能祛风解表,

善治头痛牙痛。"阮桃瞪大眼睛:"公子还懂药材?

"程砚微微一笑:"家父曾任太医院医官,小时候跟着认过些药材。后来专心科举,

便没再深入学习。"阮桃恍然大悟,难怪父亲说他不简单。太医院医官的儿子,

那可是官宦子弟啊!她突然觉得两人之间隔了一道无形的墙,

手上的动作也不自觉地拘谨起来。程砚似乎察觉到她的变化,温声道:"阮姑娘不必拘礼。

如今我不过是个落难书生,多亏姑娘一家收留。若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吩咐。

"阮桃犹豫了一下,指着东边一间茅草顶的小屋:"那...公子能不能帮我看看屋顶?

前几日刮风,漏了几处,一直没空修。"程砚二话不说,卷起袖子就朝小屋走去。

阮桃慌忙跟上:"公子别急,等伤好了再说!""无妨,这点小活累不着。

"程砚仰头查看屋顶,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需要些稻草和泥巴,

再找几块木板固定。"阮桃赶紧去后院抱来稻草,又提了一桶水和泥。

程砚的动作虽然因腿伤而有些迟缓,但修补屋顶的手法却相当熟练。阮桃在下面递材料,

时不时偷瞄他一眼。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打湿了衣襟,他却浑然不觉,

全神贯注地修补着漏洞。"公子以前干过这种活?"阮桃忍不住问。程砚抹了把汗,

笑道:"小时候顽皮,常跟着家里的长工爬高上低,什么都学一点。"他顿了顿,

声音低了几分,"后来父亲去世,家道中落,许多事都得自己动手了。"阮桃心头一颤,

没想到这个看似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竟也有这样的经历。她正想说些什么安慰他,

忽听院门外传来一阵说笑声。"哎哟,阮家丫头,这是哪儿来的俊后生啊?

"隔壁王婶挎着菜篮子站在篱笆外,眼睛不住地往程砚身上瞟。阮桃脸一红:"这是程公子,

昨儿在山上采药时遇见的,受了伤,在我家养几天。

"王婶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说呢,一大早就听见你们这儿说说笑笑的。

"她凑近篱笆,压低声音,"丫头,孤男寡女的,可得注意些,别让人说了闲话去。

"阮桃耳根发烫,刚要辩解,程砚已经从屋顶下来,

彬彬有礼地向王婶拱手行礼:"这位大娘有礼了。在下程砚,蒙阮家父女相救,

暂住几日养伤。若有叨扰之处,还望海涵。"王婶见程砚谈吐不凡,

态度顿时恭敬了几分:"公子客气了。阮家父女人善,您安心养伤就是。

"说完又意味深长地看了阮桃一眼,这才扭着腰走了。阮桃松了口气,

转身对程砚说:"公子别介意,王婶人挺好的,就是嘴碎了些。"程砚摇摇头表示理解,

继续修补屋顶。两人忙活到晌午,总算把漏雨的地方都补好了。阮桃打了盆水让程砚洗手,

又泡了杯自家晒的药茶给他。"这是金银花加薄荷,清热解暑的。"阮桃将茶杯递给程砚,

"公子累了吧?快去歇着,我去做饭。"程砚接过茶杯,指尖不经意间碰到阮桃的手,

两人都是一愣,迅速分开。阮桃只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像被火燎了一下,热辣辣的。

她慌忙转身往厨房走,差点被门槛绊倒。午饭时,阮父听说程砚帮忙修了屋顶,连连道谢。

程砚却说是应该的,还主动提出要帮阮父整理药方。"老朽这些药方乱七八糟的,

怕是会污了公子的眼。"阮父推辞道。程砚正色道:"伯父的医术高明,

这些药方都是宝贵经验。若能整理成册,不仅方便查阅,也能传于后人,造福百姓。

"阮父闻言大喜,饭后立刻翻出一摞发黄的纸页,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各种药方和诊治心得。

程砚仔细翻阅,不时赞叹几句。阮桃收拾完碗筷,也凑过来看。只见程砚取来笔墨,

将那些零散的药方分门别类重新抄录,字迹工整如印刷一般。"公子的字真好看。

"阮桃由衷赞叹。程砚抬头一笑:"阮姑娘若喜欢,我可以教你写字。

"阮桃眼睛一亮:"真的?""自然。"程砚取过一张空白纸,写下"阮桃"二字,

"姑娘的名字很好听,'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出自《诗经》。

"阮桃看着纸上那两个秀丽的字,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欢喜。

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描摹着笔画,仿佛这样就能把这份美好永远留住。接下来的日子,

程砚的伤势一天天好转。他白天帮阮家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计,晚上就着油灯读书写字。

阮桃常常借着送茶送水的机会,在门口偷偷看他读书的背影——挺拔如松,一动不动,

只有翻书时衣袖发出的轻微摩擦声。村里关于阮家收留了个俊俏书生的闲话也越来越多。

有说阮桃想攀高枝的,有说那书生看上阮家财产的,越传越离谱。阮桃去井边打水时,

常能感受到背后指指点点的目光,但她装作没听见,只管低头做自己的事。这天傍晚,

阮桃正在菜园里除草,程砚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几页纸。"阮姑娘,

我把伯父治疗咳疾的几个方子重新整理了一下,你看看有没有错漏。"阮桃接过纸页,

只见上面不仅工整抄录了药方,还细心地标注了适用症状和注意事项,甚至画了药材的简图。

她心头一暖,轻声道:"公子费心了。"程砚蹲下身,帮她拔起一株杂草:"举手之劳而已。

对了,我见园子里的当归长势不太好,是不是土壤太湿了?

"阮桃惊讶地看着他:"公子连这个都懂?"程砚笑了笑:"小时候跟着父亲学过一点。

当归喜干不喜湿,最好种在地势高些的地方。"他指着园子一角,"那里排水好,

移过去试试?"阮桃点点头,两人一起将当归小心移栽。夕阳西下,

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晚饭后,阮桃照例给程砚送了盏茶,

正要离开,却被他叫住。"阮姑娘,这些天多谢照顾。"程砚从书箱里取出一个小布包,

"一点心意,不成敬意。"阮桃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支精致的木簪,簪头雕着一朵桃花,

做工精细,栩栩如生。"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阮桃慌忙推辞。

程砚摇摇头:"不值什么钱,是我自己雕的。小时候跟家里的木匠学过些皮毛手艺。

"他顿了顿,"姑娘若不嫌弃..."阮桃咬了咬下唇,终于接过木簪,轻声道谢。

回到自己屋里,她对着铜镜将簪子插在发髻上,左看右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窗外,

程砚屋里的油灯依然亮着,在夜色中如一颗温暖的星。阮桃吹灭自己的蜡烛,躺在床上,

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想起白天两人一起移栽当归时,

程砚那双沾满泥土却依然修长好看的手;想起他教她写字时,

身上那股淡淡的墨香;想起他说话时,

眼中闪烁的温柔光芒...这个突然闯入她生活的书生,正在一点点改变着她的世界。

而更让她心惊的是,自己竟然如此享受这种改变。##第三章:月下解惑暗生情月光如水,

静静地流淌在阮家小院的每一个角落。阮桃盘腿坐在床上,面前摊开一本破旧的药典,

眉头紧锁。这是父亲珍藏的《本草备要》,上面记载着一味治疗咳疾的特殊配方,

但其中几处术语她怎么也看不明白。"川贝母三钱,枇杷叶...后面这个字是什么?

"阮桃凑近油灯,努力辨认那个模糊的字迹,"炙?不对...哦,是'蜜炙'!

"她兴奋地记下这个发现,但很快又陷入新的困惑:"'先煎后下'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分两次下药?"阮桃咬着笔杆,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窗外,程砚屋里的灯还亮着。

自从他伤愈后,便养成了夜读的习惯,常常到三更天才熄灯。阮桃望着那扇透出光亮的窗户,

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程公子,您睡了吗?"她轻轻叩门,

声音比蚊子还小。门几乎立刻就开了,程砚手持书卷站在门口,

脸上没有丝毫倦意:"阮姑娘?有事吗?"阮桃的脸刷地红了,她低着头,

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我...我在看一本药典,

有几个地方看不明白...想请教公子..."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深更半夜的,

自己这是发的什么疯?出乎意料的是,程砚侧身让出一条路:"进来吧,正好我也在看医书。

"阮桃惊讶地抬头,只见程砚桌上摊开的果然是一本《黄帝内经》。她小心翼翼地进屋,

不敢坐实,只搭了半边椅子边。"哪里不明白?"程砚拉过另一把椅子坐在她旁边,

身上那股淡淡的墨香飘进阮桃鼻尖。阮桃展开药典,指出那几个困扰她的地方。

程砚凑近查看,两人的发丝几乎相触。阮桃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除了墨香,

还有一股清爽的皂角气味,干净又好闻。"这里说的是煎药的火候控制。

"程砚的声音温和而清晰,"有些药材需要久煎才能出药性,有些则不能煎太久,

否则会失去药效。所以要先放耐煎的,后放不耐煎的。""原来如此!"阮桃恍然大悟,

"难怪爹总说我的药汤效果不如他的好。"程砚微笑着继续解释其他几处疑难,

他讲得深入浅出,时不时还画个简图说明。阮桃听得入迷,不知不觉间,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肩膀几乎相贴。"公子懂得真多。"阮桃由衷赞叹,

"若是爹知道您这么精通医理,定要拉着您讨论三天三夜不可。

"程砚摇摇头:"不过是家学渊源,略知皮毛罢了。倒是姑娘聪慧过人,一点就透。

"他顿了顿,从书箱底层取出一个蓝布包裹,"这本《本草纲目》是我离家时带的,

比姑娘手上这本要全些。若不嫌弃,可以先拿去参考。

"阮桃瞪大了眼睛:"这...这太贵重了!"她听说过这套书的大名,

据说要好几两银子一套呢。"书就是要给人读的。"程砚将书推到她面前,"姑娘医术精湛,

这书在姑娘手里才能发挥最大价值。"阮桃小心翼翼地接过,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翻开扉页,上面有程砚清隽的题字:"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她抬头看向程砚,

月光透过窗纸,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镀了一层银边,显得格外清俊。

"公子为何要赴京赶考?"话一出口阮桃就后悔了,这问题太唐突。程砚却不以为忤,

目光投向窗外的月亮:"家父临终前嘱托,要我光耀门楣。其实..."他声音低了下去,

"我更想像姑娘一样,悬壶济世,治病救人。"阮桃心头一颤,

没想到这个看似前程似锦的举人,竟有这样的心思。她正想说些什么,突然,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主屋传来。"爹!"阮桃脸色大变,跳起来就往外跑。阮父躺在床上,

咳得满脸通红,额头上布满冷汗。阮桃一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旧疾复发了!

"她手忙脚乱地去翻药柜,"得赶紧熬药..."程砚已经跟了进来,

沉着地替阮父把脉:"肺热壅盛,需要清热化痰。"他扫了一眼阮桃翻出的药材,

"还缺一味鲜竹沥。"阮桃急得直跺脚:"这个季节哪来的鲜竹沥!""山后有片竹林,

现在去砍还来得及。"程砚已经开始挽袖子,"需要带什么工具?

"阮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子要连夜上山?""病不等人。

"程砚已经拿起了墙角的柴刀,"姑娘告诉我什么样的竹子合适,怎么取沥。

"阮桃咬了咬唇,迅速包了几块干粮,又找出两个灯笼:"我跟公子一起去。爹,您撑住,

我们很快回来!"夜色如墨,山路崎岖。两个灯笼在黑暗中摇摇晃晃,像两只小小的萤火虫。

阮桃走在前面带路,不时回头照看一下程砚。书生虽然文弱,脚步却异常坚定,

一步不落地跟着她。"就是这片竹林。"阮桃停在一处山坡上,指着几株青翠的竹子,

"要选嫩竹,截取中间一段。"程砚二话不说,选了一根合适的竹子,手起刀落,

利落地砍下一截。阮桃用小刀在竹节上钻了个小孔,立刻有清澈的液体渗出。"这就是竹沥?

"程砚好奇地问。阮桃点点头:"鲜竹沥清热效果最好,尤其治肺热咳嗽。

"她小心地用竹筒接住滴落的液体,"多亏公子提醒,我都忘了这味药。

"程砚笑了笑:"是姑娘教得好。"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快些回去吧,伯父等着用药呢。

"两人匆匆下山,阮桃不小心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脚下一滑。程砚眼疾手快,

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稳稳扶住。"小心!"阮桃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程砚的手温暖而有力,牢牢地护着她。等站稳后,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迅速分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谢、谢谢公子。"阮桃结结巴巴地道谢,

感觉脸上烧得厉害。程砚轻咳一声:"应该的。走吧,灯笼给我,我走前面。"回到家中,

阮桃立刻动手熬药。程砚也没闲着,一边帮阮父**穴位缓解咳嗽,一边用湿毛巾为他降温。

两人配合默契,不需要太多言语。药熬好后,阮父喝下不久,咳嗽就减轻了许多。

阮桃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程砚的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青衫被竹枝划破了几处,看起来颇为狼狈。"公子快去休息吧,太劳烦您了。

"阮桃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布巾。程砚摇摇头:"伯父待我如子侄,这是我应当做的。

"他看了看窗外,"天快亮了,姑娘也歇会儿吧。"两人轻手轻脚地退出主屋,站在院子里。

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晨风吹散了夜的凉意。阮桃突然觉得,经过这一夜的奔波,

她和程砚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公子..."她刚要说话,

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阮老头!开门!收租的日子到了!

"一个粗犷的男声在院外响起。阮桃脸色一变,匆匆跑去开门。门外站着三个彪形大汉,

为首的是赵员外的管家赵福,一脸横肉,腰间别着根马鞭。"赵管家,

今年租子不是已经交过了吗?"阮桃挡在门口,声音有些发抖。赵福冷笑一声:"那是旧租。

老爷说了,今年田租加三成,抵偿去年的欠款。""加三成?"阮桃惊呼,"这怎么可能!

去年明明说好...""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赵福掏出一张纸在阮桃面前晃了晃,

"要么交租,要么收田,自己选!"阮桃气得浑身发抖,正要争辩,程砚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这位管家,能否借租约一观?"程砚的声音不高,却自有一股威严。

赵福狐疑地打量着程砚:"你谁啊?关你什么事?""在下程砚,暂住阮家。略通律法,

想看看这加租是否符合朝廷规定。"程砚不卑不亢地说。

赵福嗤笑一声:"穷酸书生也敢管赵家的事?"话虽如此,他还是把租约递了过来,

"看清楚了,上面有阮老头的手印!"程砚仔细阅读租约,眉头越皱越紧。阮桃凑过去看,

只见那密密麻麻的小字里果然藏着加租的条款,只是用词隐晦,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租约有问题。"程砚低声道,"按《大明律》,田租不得随意增加,

且需提前告知..."赵福不耐烦地打断:"少废话!要么今天交租,要么现在就滚蛋!

"阮桃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赵管家,能不能宽限几日?我爹病着...""病?

装病吧!"赵福一把推开阮桃,就要往屋里闯。程砚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

眼神锐利如刀:"管家且慢。按律法,病患家中不得强行收租。若闹出人命,

赵员外也担待不起吧?"赵福被这气势震住了,悻悻地后退一步:"好,给你们三天时间。

三天后要是交不上租子,别怪我不客气!"说完,带着两个家丁扬长而去。阮桃双腿一软,

差点坐倒在地。程砚连忙扶住她:"没事吧?""怎么办..."阮桃声音哽咽,

"三成租子,就是把家里全卖了也凑不齐啊!"程砚沉思片刻:"别急,这租约有问题,

我去县衙查查档案,看看有没有办法。"阮桃抬头看他,晨光中,程砚的侧脸线条坚毅,

眼神坚定。不知为何,她慌乱的心突然平静下来,仿佛只要有这个人在,

天大的困难也能解决。"公子..."她轻声道,"谢谢你。"程砚微微一笑,

抬手轻轻拂去她脸颊上不知何时落下的一片竹叶。这个自然而亲昵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

阮桃的脸"腾"地红了起来,程砚也迅速收回手,假装咳嗽了一声。"我去准备早饭。

"阮桃慌忙转身往厨房走,心跳如擂鼓。身后,程砚的声音温柔地传来:"我去看看伯父,

然后就去县衙。姑娘别太担心。"阮桃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她知道,从这一刻起,

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就像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看似平静,底下却已暗流涌动。

##第四章:风波起处见真心天刚蒙蒙亮,阮桃就轻手轻脚地起了床。她摸黑穿好衣服,

借着窗纸透进的微光,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父亲。阮父的呼吸平稳了许多,

昨晚那剂加了鲜竹沥的药果然见效。厨房里,阮桃生火烧水,

脑子里却不断回放着昨天赵管家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三成租子...她咬着嘴唇盘算家里的积蓄。就算把后院那几只下蛋的母鸡卖了,

再加上她偷偷攒的嫁妆钱,也远远不够。"桃儿..."阮父虚弱的声音从主屋传来。

阮桃赶紧擦了擦手跑过去:"爹,您醒了?要喝水吗?"阮父摇摇头,

脸色灰暗:"赵家来收租的事,我都听到了。"他长叹一口气,"咱们收拾收拾,

准备搬吧...""爹!"阮桃急得抓住父亲的手,"咱们祖祖辈辈都住在这儿,

怎么能说搬就搬?我再想想办法...""傻孩子,能有什么办法?"阮父苦笑,

"赵家势大,连县太爷都让他三分。咱们小老百姓,拿什么跟人斗?"阮桃正要说话,

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探头一看,是程砚回来了,青衫上沾着晨露,

手里还拿着几卷纸。"程公子这么早就出去了?"阮桃惊讶地问。程砚脸上带着倦容,

眼睛却亮得惊人:"去县衙查了些资料。"他扬了扬手中的纸卷,"阮姑娘,伯父醒了吗?

我有要事相商。"阮桃连忙引他进屋。程砚向阮父行过礼,立刻展开那些纸卷,

阮桃凑过去看,发现是些地契抄本和律法条文。"伯父,我查过了,赵家的加租根本不合法。

"程砚指着其中一条律文,"《大明律》明确规定,田租变更需双方自愿,

且不得高于三年前均价的二成。赵家这次加租三成,明显违法。

"阮父半信半疑:"可租约上白纸黑字...""这正是问题所在。"程砚又展开一张纸,

"我查了县衙存档的原始租约,与赵管家拿来的这份有多处出入。尤其是这处小字注解,

"他指着一行几乎看不清的字迹,"写着'租额依官定则例',

而赵管家那份却改成了'租额依年景增减'。"阮桃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篡改了租约?

"程砚点点头:"不仅如此,赵家多年来用这种手段,已经吞并了周边不少农户的土地。

我找到了几位受害农户的证词。"阮父却依然忧心忡忡:"程公子,你的好意老朽心领了。

但赵家财大势大,就算咱们占理,也斗不过啊...""伯父放心,我自有主张。

"程砚胸有成竹地说,"今日赵员外不是要验收药材吗?届时我陪伯父同去,当面与他对质。

"阮桃看着程砚自信的侧脸,心头涌起一股暖流。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

竟有如此胆识和谋略。早饭后,阮父精神好了些,坚持要亲自去赵府交药材。阮桃不放心,

也跟了去。程砚换上了他最体面的一件靛青色长衫,发髻梳得一丝不苟,

腰间还挂了一块莹润的白玉,整个人气度不凡。赵府坐落在村子最东头的高地上,朱漆大门,

石狮镇宅,气派非常。门房见是阮家父女,正要刁难,瞥见一旁的程砚,

态度立刻恭敬了几分。"这位公子是...""湖州程砚。"程砚拱手一礼,声音不卑不亢。

门房赶紧进去通报。不多时,一个身着锦缎的中年男子踱步而出,正是赵员外。他身材微胖,

面色红润,一双小眼睛精光四射。"阮老头,今年的药材备齐了?

"赵员外看都没看阮父一眼,目光直接落在程砚身上,

"这位是..."程砚上前一步:"晚生程砚,字墨卿,湖州人士。现借住阮家,

听闻今日验收药材,特来观摩学习。"赵员外听到"湖州程"三个字,

眉毛几不可察地跳了一下:"程公子与湖州程侍郎是...""正是家叔。"程砚微微一笑。

赵员外态度立刻热络起来:"哎呀呀,失敬失敬!程公子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快请进!

"阮桃跟在后面,惊讶地看着程砚的背影。他竟然是官家子弟?

难怪气度不凡...想到这里,她心里突然泛起一丝苦涩。这样的人,

迟早要回到他的世界去的...进了厅堂,赵员外命人上茶,

程砚却婉拒了:"赵员外公务繁忙,晚生不敢叨扰。今日主要是陪阮伯父来交药材,

还请先验收吧。"赵员外这才不情愿地转向阮父:"拿出来看看吧。

"阮父颤巍巍地解开包袱,露出几捆晒干的药材。赵员外随手拿起一根白芷,掰开看了看,

突然脸色一沉:"阮老头,你这是什么意思?拿次品糊弄我?"阮父大惊:"员外明鉴,

这都是上好的药材啊!""上好?"赵员外冷笑一声,"这白芷芯都发黑了,黄芩也掺了假!

"他猛地拍桌,"来人啊,把这欺诈骗人的老东西送官查办!

"两个家丁立刻冲上来要抓阮父。阮桃急得扑上去护住父亲:"你们不能这样!

我家的药材都是精挑细选的,怎么可能掺假!"混乱中,程砚一声清喝:"且慢!

"他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威严,家丁们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程砚从容地走到桌前,

拿起那些被指为"掺假"的药材仔细查看。"赵员外,"他缓缓开口,"晚生不才,

略通药性。这白芷芯色微暗,正是年份足的标志,

《本草纲目》有载;至于黄芩..."他掰开一根,露出里面的金黄色,"断面金盏银盘,

正是上品特征。何来掺假之说?"赵员外脸色变了变:"程公子有所不知,

本地黄芩应以青灰色为佳...""荒谬!"程砚突然提高声音,从袖中掏出一本书,

"这是太医院编修的《药材辨伪》,请赵员外过目。上面明载,黄芩以色黄为佳,

青灰者乃次品。员外若不信,可派人去县里任何一家药铺求证。"厅内一片寂静。

赵员外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半晌,他强挤出一丝笑容:"看来是老夫眼拙了。

既然程公子作保,那就按原价收了吧。"他挥挥手,示意管家称重付钱。

程砚却不动声色地又拿出一张纸:"还有一事请教。这是县衙存档的阮家租约副本,

与赵管家昨日出示的版本颇有出入。不知员外作何解释?"赵员外接过一看,

额头顿时冒出冷汗:"这...这一定是下面人搞错了...""哦?

"程砚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依员外之见,该以哪份为准?""自然是官府的存档!

"赵员外掏出手帕擦汗,"程公子放心,老夫一定严查此事,给阮家一个交代!

"离开赵府时,阮父还如在梦中。他紧紧抓着程砚的手,老泪纵横:"程公子,

今日若非你在,老朽就要含冤入狱了啊!"程砚连忙扶住老人:"伯父言重了。路见不平,

拔刀相助,本是读书人分内之事。"阮桃跟在后面,看着程砚挺拔的背影,

心里既感激又酸楚。他今日展现出的学识与气度,让她更加清楚地意识到两人之间的鸿沟。

人家是官家子弟,前程似锦,自己不过是个乡下丫头...回到家,阮父精神大好,

亲自下厨炒了几个菜,还拿出珍藏的老酒,非要敬程砚三杯。程砚推辞不过,几杯下肚,

白皙的脸庞泛起红晕,眼神也朦胧起来。饭后,阮父早早歇下。阮桃收拾完碗筷,

发现程砚独自坐在院子里看月亮。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清冷的轮廓。

"公子还不休息?"阮桃轻声问道。程砚回头,眼神温柔:"月色正好,舍不得睡。

"他指了指身旁的石凳,"阮姑娘若不嫌凉,一起坐坐?"阮桃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了,

两人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今天多谢公子。"阮桃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若不是公子,我们家就...""举手之劳而已。"程砚轻声说,"其实我很佩服姑娘。

""佩服我?"阮桃惊讶地抬头。程砚点点头:"姑娘聪慧坚强,孝顺能干。若非生在农家,

定能有一番作为。"阮桃苦笑:"公子说笑了。我这样的乡下丫头,能有什么作为?

""姑娘切莫妄自菲薄。"程砚认真地说,"你医术精湛,又勤奋好学,假以时日,

必成大器。"阮桃心头一热,不知是酒意还是怎的,眼眶竟有些湿润。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稻田的清香。"公子..."阮桃鼓起勇气问,

"您方才说程侍郎是您叔父,那您..."程砚的表情黯淡下来:"家父原是太医院医官,

与叔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后来家父早逝,家道中落,叔父念在血脉之情,资助我读书科举。

"阮桃听出他话中的苦涩,轻声道:"公子能有今日成就,想必令尊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程砚转头看她,月光下,阮桃的侧脸线条柔和而坚定,眼中盛满真诚。他突然有种冲动,

想将这些年来的孤独与压力都倾诉给她听。但最终,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但愿如此。

"第二天一早,阮桃就去了镇上。她用赵家给的药材钱扯了几尺上好的棉布,

又买了一包丝线。回来后,她把自己关在屋里,一针一线地缝制起来。整整三天,

除了做饭熬药,阮桃几乎足不出户。阮父好奇地问她在忙什么,她只说是缝补衣裳。

直到第四天傍晚,她才红着脸敲开了程砚的房门。"公子,我...我做了件衣裳,

不知合不合身..."她递过一个蓝布包袱,声音越来越小。程砚惊讶地接过,打开一看,

是一件靛青色的新长衫,针脚细密均匀,衣襟上还绣着几片竹叶,清雅别致。

包袱里还有一个同色的书袋,上面绣着"前程似锦"四个字。"这..."程砚一时语塞,

"姑娘何时...""晚上睡不着,随便做的。"阮桃低着头,不敢看他,

"公子帮了我们家大忙,

又没带多少行李...就当是谢礼..."程砚小心翼翼地抚过那些细密的针脚,

心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他见过无数精美绣品,但没有一件像这样让他动容。

每一针每一线,都倾注了缝制者的心意。"多谢姑娘。"他声音有些哑,

"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阮桃抬头,正对上程砚炽热的目光,两人都是一愣,

随即各自移开视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蜜的尴尬。"我去做饭!"阮桃慌忙转身,

差点被门槛绊倒。程砚看着她仓皇逃走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轻轻将新衣贴在胸前,

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份温暖。接下来的日子平淡而充实。

程砚每天穿着阮桃做的新衣读书写字,阮桃则忙着照料药园和家务。两人时常一起讨论医书,

程砚教她认字写字,她则教他辨识药材。偶尔目光相接,都会迅速避开,

但心底那股莫名的悸动却越来越难以忽视。这天清晨,阮桃抱着一盆衣服去溪边洗。

初夏的溪水清凉怡人,她赤脚站在浅滩上,哼着小曲揉搓着衣物。突然,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阮姑娘早。"阮桃回头,见程砚手持书卷站在岸边,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公子也这么早?

"阮桃慌忙把挽起的袖子放下来。程砚笑了笑:"晨读。此处清幽,正适合读书。

"他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坐下,翻开书卷,"姑娘忙你的,不必管我。"阮桃点点头,

继续洗衣,但动作明显拘谨了许多。她能感觉到程砚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

像羽毛一样轻柔,却让她心跳加速。"阮姑娘可听过《关雎》?"程砚突然问道。

阮桃摇摇头:"那是什么?""《诗经》中的一首。"程砚清了清嗓子,轻声吟诵,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的声音清朗悦耳,

伴着潺潺溪水,格外动听。阮桃虽然不太明白诗句的意思,

但能从程砚温柔的眼神中感受到什么,脸颊不自觉地发烫。"真好听..."她轻声说,

"公子能教我吗?"程砚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当然。姑娘若有兴趣,我可以每天教你一首。

"阮桃开心地点点头,拧干最后一件衣服。这是一件白色的中衣,正是程砚的。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洗他的贴身衣物,耳根顿时红得像熟透的樱桃。"我、我先回去了!

"她手忙脚乱地收拾好木盆,逃也似的离开了溪边。程砚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嘴角含笑。

他低头看看手中的书卷,发现自己无意间翻到的正是《诗经》中的情诗篇目。这是巧合,

还是天意?溪水潺潺,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只有它知道的秘密。

##第五章:端午佳节情愫生"桃儿,糯米泡好了没?"阮父拄着拐杖站在厨房门口,

看着女儿忙前忙后的身影。阮桃擦了擦额头的汗,

将浸泡了一夜的糯米捞出来沥水:"好了好了,就等爹来调馅儿呢。"她抬头看了看天色,

"今儿个端午,村里肯定热闹,咱们早点包完粽子,我也好去占个好位置看龙舟。

"阮父笑着摇摇头:"你这丫头,越大越爱凑热闹。"他挽起袖子,开始调制粽馅,

"程公子呢?一早就没见人影。"阮桃手上动作顿了顿:"说是去村口看人搭诗台了。

"她想起昨晚程砚提起这事时眼中的期待,不由得抿嘴一笑,

"公子说他们家乡端午也有赛诗会的传统。""举人老爷就是不一样。

"阮父往馅料里加了一勺自家酿的酱,"桃儿,多包几个肉粽,程公子爱吃。"阮桃点点头,

耳根微微发热。她当然记得程砚爱吃什么——上次包粽子时,他一个人吃了三个肉粽,

那双平日里执笔的手剥起粽子来也格外好看。父女俩正忙着,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程砚大步走进来,靛青色的长衫被晨风吹得微微飘动,发髻上还沾着几片柳叶。"伯父,

阮姑娘。"他拱手一礼,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诗台已经搭好了,午时开始赛诗。

村长特意来请,说希望我能参加。"阮桃眼前一亮:"公子要去赛诗?

"程砚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本不想凑这个热闹,但村长盛情难却...""去!

当然要去!"阮父拍板道,"程公子才高八斗,正好让村里那些眼高于顶的后生见识见识。

"阮桃没说话,但眼睛里盛满了期待。程砚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

突然觉得参加个诗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我去准备一下。"他转身回屋,

脚步比平时轻快许多。阮桃看着他的背影,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骄傲。

她想象着程砚在诗台上风采翩翩的样子,手上包粽子的动作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正午时分,

青溪村中心的空地上人头攒动。一座用竹竿和红布搭起的简易诗台矗立在中央,

四周插满了艾草和菖蒲,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阮桃扶着父亲挤到前排,找了个好位置站定。

"听说今年赵员外家的公子也来赛诗呢。"旁边一个妇人八卦道,"刚从县里学堂回来,

据说学问好得很。""可不是,赵家花了多少银子请先生啊。"另一个妇人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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