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牛裤裆一热,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
他整个人瘫在地上,牙齿“咯咯”作响,张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桃子就那么歪着头,静静地看着他。
“二叔,你尿裤子了。”
李二牛听到这话,喉咙里挤出一声怪叫,手脚并用地往后爬,想离这个小鬼远点。
院子里的村民“轰”的一声炸了锅,纷纷往后退,看桃子的眼神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天爷啊!真的应验了!”
“那人贩子腿真的断了!骨头都戳出来了!”
“这娃……不是人!是个妖物!”
刚才还只是觉得邪门,现在是彻底的怕。
地上抱着腿惨嚎的人贩子就是证据!
李大牛也吓得脸色惨白,扶着门框才没瘫下去。
他看看吓尿的弟弟,看看晕死过去的妈,最后看了一眼那个从容走回院子的小身影。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凉了。
桃子没再看任何人。
她走到水缸边,踮起脚,用葫芦瓢舀了水,仔仔细细地洗了洗自己的小手。
洗完,她就回了那间土坯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整个李家院子,只剩下人贩子杀猪般的嚎叫,和李二牛惊恐的抽泣。
这一夜,李家乱了套。
人贩子被人抬走了,临走前那眼神,死死剜在李家兄弟身上,嘴里骂骂咧咧。
王大翠被掐了半天人中才醒,醒了就抱着被子躲在炕角,嘴里神神叨叨念着“别找我”,像是傻了。
李二牛换了裤子,就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不动了。
李大牛和他那个老实巴交的爹,两个人蹲在院子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着旱烟,谁也不说话。
“爹,咋办啊……”李大牛声音发抖。
“还能咋办!那个瘟神!送不走,也惹不起啊!”黑瘦的老汉愁得直薅头发。
桃子知道,光这样还不够。
等他们缓过劲,难保不动歪心思。
要让他们怕!怕到骨子里!
……
夜,黑得像泼了墨。
李家东屋的油灯,亮了一整夜。
王大翠抱着被子缩在墙角,浑身发抖。
李大牛和李二牛,还有他们爹,三个大男人挤在一张炕上,谁也不敢睡。
窗外一有动静,三个人就吓得一哆嗦。
“哥,那……那小鬼,不会来找我们吧?”李二牛带着哭腔。
李大牛咽了口唾沫,脸色比纸还白。
“别……别自己吓自己!门都用柜子顶上了!她一个奶娃子,还能飞进来?”
话是这么说,他自己的声音抖得更厉害。
就在这时。
“叩……叩叩……”
一阵轻微的敲击声从窗户上传来。
死寂的夜里,这声音格外清晰。
“谁!”李大牛吼了一声。
外面没回应。
只有那“叩叩”声,还在不紧不慢地响。
“鬼……鬼敲窗!”王大翠发出一声尖叫。
李二牛“嗷”的一嗓子,把头蒙进了被子里。
紧接着,窗外响起一阵怪声。
像猫叫,又像小孩哭,在院子里飘来飘去。
听得人汗毛倒竖。
李家四口人彻底崩溃了,紧紧抱在一起,缩在炕角,大气不敢喘。
谁也没看见。
院墙外,小小的桃子正踮着脚,用小石子一下一下地扔他们家窗户。
她另一只手,拎着一只脖子被扭断的老母鸡,血还往下滴着。
她小嘴微张,学着戏文里的动静,发出各种怪叫。
月光下,她的小脸没有半分稚嫩,只有一片冷漠。
折腾了小半夜,直到屋里只剩下压抑的哭声,桃子才停手。
她走到李家大门前,伸出沾满鸡血的小手,在木门板上画了一个扭曲的符。
做完这一切,她把死鸡随手扔进草垛,悄悄回了自己屋。
……
第二天,天刚亮。
被折磨了一夜的王大翠,顶着两个黑眼圈,憋不住想上茅房,第一个从屋里冲出来。
她哆哆嗦嗦地拉开顶门的柜子,推开大门。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门板上,一个用暗红色血液画成的鬼画符,在晨光里格外刺眼。
血迹半干不干,往下淌着,散发着腥气。
王大翠两眼一翻,直挺挺向后倒去,脑袋“咚”一声磕在门槛上,晕死过去。
“妈!”
“咋了!”
李大牛和李二牛连滚带爬地冲出来,看见门上的血符,也吓得“妈呀”一声,跌坐在地。
李家院子彻底炸了。
左邻右舍再次被惊动,围了过来。
当他们看到李家大门上那触目惊心的血符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天哪!这是被画了记号了!”
“这是要来索命了啊!”
“这家人完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桃子从自己的小屋里走了出来。
她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她看到院里的混乱,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
她迈着小短腿,跑到平时跟李家关系还不错的一个婶子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角。
“婶婶……”
那婶子被她一碰,吓得一哆嗦,但看她一脸害怕的样子,还是壮着胆子问:“娃,你咋了?”
桃子伸出小手指,指向乱成一团的李家院子,小声说。
“婶婶,我昨天晚上,没睡好。”
“我看到……看到好多黑影子,都围着婆婆家的房子转。”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他们……他们说……”桃子抽噎了一下,指着门上的血符,“说这是催命符,说他们家坏事做绝,欠了命债,今晚就要来带他们全家一起走了……”
说完,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像个被吓坏的普通孩子。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村民,脸“唰”的一下全白了!
再看李家那几个魂不附体的男人时,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看热闹,而是像在看几个活不长的死人。
李家,彻底成了全村避之不及的瘟神。
…..
就在李家院子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村口的老槐树下,村长王富贵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眉头拧成一个死结。
他看着李家门口的闹剧,又瞥了一眼被几个婆娘围着哭的桃子。
这个娃,太邪了。
再让她在村里待下去,人心都要散了!
他把滚烫的烟锅在鞋底上用力磕了磕。
“去,把二愣子他们几个叫过来。”他对身边的民兵队长说。
片刻后,几个膀大腰圆的年轻壮汉,围到了村长身边。
王富贵看着他们,声音压得极低。
“那个女娃,是个祸害。”
“为了咱们村的安宁,不能再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