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苏清言的眼睛猛地睁开。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冲破喉咙。
怎么可能?
陆之衍怎么会用温润的语气,说出那句专属于他们之间的晚安?
是巧合吗?
还是她因为精神过度紧张,出现了幻听?
她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
直到那股夹杂着酒气的木质香慢慢退去,房门被轻轻关上,脚步声渐行渐远。
苏清言才像脱水的鱼一样,大口地喘息起来。
她坐起身,打开床头灯。
橘黄色的光线,驱散了些许寒意。
可她心里那股莫名的恐慌,却越来越浓。
她掀开被子下床,走到门口,将房门反锁。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才感觉有了一丝安全感。
这一夜,苏清言彻底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她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下楼。
长长的餐桌上,摆着丰盛的早餐。
陆之衍已经坐在主位上,穿着一身挺括的灰色西装,正在看一份财经报纸。
晨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边。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抬起头。
“醒了?”
他的声音恢复了昨天的冰冷,听不出任何情绪。
仿佛昨晚那个温柔的男人,只是她的一场梦。
“嗯。”
苏清言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佣人立刻为她端上牛奶和三明治。
她低着头,默默地吃着早餐,食不知味。
她在观察他。
他吃饭的习惯,拿刀叉的姿势,喝咖啡的动作。
每一个细节,都和温润完全不同。
温润吃饭很慢,斯文秀气。
而陆之衍,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军人般的精准和高效。
除了那句“晚安”,他们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苏清言稍稍松了口气。
一定是她太敏感了。
“今天有什么安排?”
陆之衍放下报纸,开口问道。
“我……我想回家一趟。”
苏清言小声说。
她的东西还都留在和温润的那个家里。
陆之衍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她不想再和他有更多的牵扯。
陆之衍没有坚持,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吃完早餐,他起身准备去公司。
走到玄关换鞋时,他突然停下,回头看了她一眼。
“苏清言。”
“嗯?”
“记住你现在的身份。”
他的声音不重,却带着不容置喙的警告。
苏清言的心一沉。
“我知道。”
她是陆太太。
这是她选择的路。
陆之衍离开后,别墅里安静下来。
苏清言也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
她没有让司机送,自己打车回了那个曾经被她称为“家”的地方。
小区还是那个熟悉的小区。
只是再次站在这里,心境已完全不同。
她用备用钥匙打开门。
屋子里的一切,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
客厅里,那个被她摔碎的青瓷茶具,碎片还散落在地毯上,无人清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埃和绝望的味道。
苏清言没有多看,径直走进卧室,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的东西不多,几件常穿的衣服,一些专业书籍,还有她那些宝贝的陶艺工具。
当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时,动作顿住了。
里面放着一个丝绒盒子。
是温润送她的第一份礼物。
一条定制的项链,吊坠是她名字的缩写。
她曾视若珍宝。
苏清言盯着那个盒子看了几秒,然后决然地关上抽屉。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她拉着行李箱,准备离开。
刚走到客厅,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温润站在门口。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下巴上长出了青色的胡茬,身上的白衬衫也皱巴巴的。
他看到苏清言,和她脚边的行李箱,模糊的五官上瞬间涌上恐慌。
“清言,你要去哪?”
他冲过来,想要抓住她的手。
苏清言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我来拿我的东西。”
她的声音很平静。
“不,你不能走!”温润的情绪很激动,“清言,你听我解释,那天的事情真的是个误会!是林晓晓她陷害我!”
林晓晓。
那个女人的名字。
苏清言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温润,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不同意!我没有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法律上,我们已经结束了。”苏清言不想再跟他纠缠,“请你让开。”
“我不让!”
温润突然抓住她的行李箱,双眼通红。
“清言,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他的声音里带着哀求。
苏清言的心,有一瞬间的动摇。
毕竟是爱了那么多年的人。
可是,一想到那天卧室里的画面,她就觉得恶心。
信任一旦破碎,就再也无法复原。
“温润,放手。”
“我不放!除非你答应我!”
两人正在僵持,苏清言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拿出来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
“在哪?”
是陆之衍。
苏清言愣住了。
他怎么会给她打电话?
“我在……在外面。”
“地址。”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
苏清言看了一眼面前情绪失控的温润,报出了地址。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或许,是潜意识里在向他求救。
“站着别动,等我。”
陆之衍说完,就挂了电话。
温润似乎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声音,他死死地盯着苏清言。
“是谁?是哪个野男人?”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
“清言,你怎么可以这么快就找了别人?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苏清言觉得荒谬又可笑。
“温润,你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我为什么没有资格?我那么爱你!”
“你的爱,就是在我们的婚床上,和别的女人翻云覆覆雨吗?”
苏清言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温润的脸瞬间白了。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秒,房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
陆之衍出现在门口。
他周身都散发着一股骇人的低气压,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射向温润抓住行李箱的手。
“放开她。”
他的声音,比外面的寒风还要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