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没亮，沈知意就站到了铜镜前。

镜面模糊，映出一张素白的脸。没有脂粉，眉眼间还留着将门女的硬朗。月芜给她一套衣裙。桃红色，滚着银边。料子轻软，像第二层皮肤，贴着身子滑了下去。

“穿上。”月芜说。

沈知意手指扣在衣带上，紧了又松。父亲说过，沈家女儿，**这等轻浮颜色。

她闭上眼。陈叔被野狗啃噬的腿。父亲刑场上的血。

她睁开眼，利落地系上衣带。

月芜绕着她走了一圈。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眼神不对。太硬。”指尖划过她的嘴角，“这里，太紧。”

沈知意绷着脸。

“笑一个。”月芜说。

沈知意嘴角动了动。像抽搐。

“比哭还难看。”月芜退后一步，自己却不笑。“男人来这儿，是找乐子，不是看你吊丧。你的恨，你的冤，都得给我嚼碎了，咽下去。吐出来的，只能是蜜。”

她开始教她走路。不是沈知意习惯的阔步。是细步，腰肢要软，像风里的柳。

沈知意迈出一步。膝盖僵硬。

“再来。”月芜坐在椅上，喝茶。

沈知意再走。身子晃。

“脚踝要软。想象你踩在棉花上。”

沈知意走了一遍又一遍。从房间这头到那头。汗湿了里衣，贴在背上，凉飕飕的。脚踝酸胀。

月芜放下茶杯。“停。”她起身，拿起妆台上的胭脂。用指尖蘸了一点，抹在沈知意唇上。“现在，走过去，对着镜子笑。”

沈知意看向镜中。桃红衣衫，一点朱唇。镜里的人陌生得像鬼。

她走过去。步子依旧有些不稳，但腰试着软了下来。

她对着镜子，提起嘴角。

镜中人也在笑。唇是红的，眼睛却是死的。

月芜看着镜子里那双死寂的眼睛，没说话。

下午学斟酒。

月芜摆开几个不同材质的酒杯。白玉的，青铜的，陶瓷的。

“手要稳。酒不能洒。角度要对。”她示范。手腕轻转，一线清泉落入杯中，不偏不倚，七分满。“酒是色媒人。你手里的壶，就是你的兵器。”

沈知意拿起银壶。沉。她稳住手腕，倾倒。酒液晃出杯沿。

“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