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那年,爸爸家暴,追到妈妈娘家杀了她全家。逃过一难的舅舅来报仇时,
爸爸拿刀挥向他。我站在舅舅身前,为他挡过数刀。导致我下半身瘫痪,需要终身依靠尿袋。
从此,我没了家,也成为一个废人。舅舅在血海深仇和救命之恩间,选择收养我。十年间,
他为我倾尽所有,也从意气风发熬到满目风霜。却因为我这个拖油瓶,仍然一事无成,
孤身一人。慢慢地,他看向我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怨恨。直到他三十二岁生日这天,
收到公司的裁员通知和女友的分手信息后,彻底爆发。“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
你当初怎么没被那个**砍死!”“你是我的仇人才对,我就应该把你丢进孤儿院!
”1我不知道舅舅怎么了。明明前几天,他还把一个女人带回家。女人叫夏若羽,
她温柔地摸我头发,说:“你就是思思吧?你好呀,我是你的未来舅妈哦。
”那天舅舅害羞地红了脸,很高兴。我也很高兴,我要有舅妈了。这个世界上除了我,
舅舅也要有别的亲人了。今天是他的生日。在他晚上还没回来的时候,我开心地以为,
他是在和舅妈一起过生日。可他喝得酩酊大醉回来,痛苦地在我面前大吼。
“舅舅……”我轻声喊他。舅舅眼睛赤红,胸膛剧烈起伏,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仇人。
“滚!”他一把抓住我的轮椅,不由分说地往外推。我惊恐地抓住扶手:“舅舅!
”“我不是你舅舅,你给我滚!”他力气大得惊人,轮椅被他粗暴地推出家门,
撞在走廊的墙壁上,发出巨响。紧接着,身后的门被砰地一声甩上。楼道里吹来冷风,
我穿着单薄的衣服,打了个哆嗦。舅舅让我滚。可我不知道,我能滚去哪里。
我的家人早在十年前就都死了,我只有他了。就在这时,隔壁的门开了。
邻居张大婶探出头来,看到我,明显愣了一下:“思思?这大晚上的,
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啊?”她快步走过来,看到我红着眼眶,又瞥了一眼我身后紧闭的房门,
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叹口气,语气带着同情:“哎,先来大婶家坐坐,外面冷。
”我被她推着进了她家。家里很暖和,有烟火气。张大婶给我倒了杯热牛奶,
塞到我手里:“来,喝点热的,暖暖身子。”我心里一酸,低声道:“谢谢大婶。
”“跟大婶客气啥。”张大婶在我对面坐下,轻声问:“这是,和你舅舅吵架了?
”我捧着牛奶,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低头沉默着。张大婶见我不说话,
追问:“怎么了啊,和我说说,没准儿我还能做个中间人,给你们讲和呢。”话落,
她女儿加班回来了。她不悦地啧了一声,去厨房准备宵夜。不一会儿,
我就听见母女俩在厨房压低声音说着悄悄话。但夜深人静,
她们的对话断断续续地飘进了我的耳朵。2“妈,思思怎么在咱家啊,她舅舅呢?
”“别提了,估计吵架了,这孩子被赶出来了,一个人在外面可怜见的,问她什么她也不说。
”“她不想说就别问了呗,您也别老瞎打听人家的事。”“我怎么就瞎打听了?
”张大婶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些,隐约带着兴奋,“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你想啊,
哪个年纪轻轻,有大好年华的小伙子,能心甘情愿照顾一个残疾的外甥女这么多年?
当爹当妈又当舅的,自己工作都不稳定,对象也谈不成……”“妈,您别乱说!
”“你懂什么?我看啊,那思思根本就不是他外甥女,指不定是他当初年纪小不懂事,
跟哪个女人生的私生女,不然为啥带着孩子跑这么远,十年都不回老家?肯定是当年犯了错,
被家里赶出来了!”“您真是……前几天人家不是都带女朋友回来了吗?”“哼,
我就是前两天碰到那姑娘,好心提醒了她几句,你看,这不就掰了?说明啥?
说明我猜得没错!他心里有鬼!”哐当一声,我手里的牛奶杯没拿稳,掉在地上。
我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张大婶和她女儿听到动静,从厨房跑出来。“哎呀,
怎么摔了?没事吧思思?没划着手吧?”张大婶连忙过来收拾。我抬起头,
看着她那张写满关心却不乏八卦的神情,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舅舅当年带着我背井离乡。因为我是杀人犯的女儿。他用尽全力想给我一个干净的,
不受流言蜚语困扰的环境。可这一切在别人看来,竟然是这样肮脏的猜测。我再也坐不住了,
张大婶那些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里。我把轮椅转向门口,低声说:“大婶,谢谢您,
我想回家了。”“哎,这么晚了,你舅舅还在气头上吧?”张大婶拉住我的轮椅扶手,
语气关切,眼神却带着探究:“要不在大婶这儿将就一晚?等明天你舅舅气消了,
我送你回去,顺便跟他说说,哪能大晚上的把你赶出来啊,多危险!”“不,我要回去。
”我固执地摇头,用力转动轮椅的轮子。张大婶还想再劝,但我已经推开了她家的门。
我看见舅舅站在我们家门口。3舅舅头发湿漉漉的,脸上也挂着水珠,
像是刚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他看到我从邻居家出来,眼神闪动了一下。
张大婶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口:“那个小江啊,孩子刚才一个人在外面,我看着不放心。
”舅舅没看她,他几步走过来,推着我往家走。回到家,关上门。
屋子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酒气,但之前被他踢翻的东西已经被简单收拾过了。
他把我推到客厅中间,自己则蹲了下来,视线与我齐平。“思思。”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对不起,舅舅错了。”他低下头,双手用力抹了把脸,肩膀微微塌了下去。
“舅舅不该喝那么多酒,不该对你说那些混账话,我不是人。”他语无伦次,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我怎么能,我怎么能那么说……”我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第二天,舅舅很早就出门了。他被裁员了,他说他得去找工作。
门铃响了。我转动轮椅,艰难地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夏若羽。“思思。”她对我笑了笑,
笑容有些勉强。“你舅舅呢?”“他去找工作了。”夏若羽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沉默了片刻。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看向我,语气步步紧逼:“思思,
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你能都回答我吗?”我心头一紧,攥紧了轮椅的扶手。“我想知道,
你们其他的家人在哪里,为什么一直是你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你的爸爸妈妈,姥姥姥爷呢?
”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我的腿,和放在轮椅旁的尿袋:“还有你的腿,
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这些问题都像利刃般刺痛着我的心脏。可舅舅告诉过我,
不要对任何人说起以前的事。4钥匙开门的声音响起。舅舅回来了。他看到夏若羽,
眼睛明显亮了亮:“你,你怎么来了?”夏若羽站起身,看着他:“我不能来吗?
”“你不是说……要我和分手……”“江宿,我们谈谈好吗?”她走上前去拉舅舅的手,
声音诚恳:“江宿,我是愿意和你在一起的。”“好。”他哑声说,“我们出去谈。
”两人一起走出了家门。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锁再次响起。舅舅一个人回来了。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径直走进了厨房,开始准备晚饭。我张了张嘴想问,
最终我也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接下来的几天,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舅舅依旧细心地照顾我,为我准备三餐,帮我处理尿袋。只是他的话变得更少了。
让我意外又隐隐高兴的是,夏若羽又开始出现了。舅舅看着她时,
眼睛里又重新有了些微弱的光亮。我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也许那天晚上舅舅的失控,
真的只是一次意外,而夏若羽,或者说是我的舅妈,并没有真正离开他。几天后,
舅舅告诉我,他找到新工作了,虽然辛苦些,但收入尚可。他叮嘱我一个人在家要小心,
有事立刻给他打电话。我用力点头,让他放心。家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推着轮椅,
想去窗边透透气。轮椅的轮子却不小心撞到了茶几腿,伴随着一阵剧烈的晃动,
我整个人失去平衡,摔在地板上。尿袋在摔倒时脱离了接口,温热的液体浸湿了衣裤。
耻辱和无力感瞬间将我吞没。时间过得异常缓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终于,
门口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还有舅舅和夏若羽的说话声。门开了,
他们的谈笑声在看到狼狈的我时戛然而止。“思思!”舅舅脸色骤变,一个箭步冲过来,
慌乱地将我抱起。他的动作有些慌乱,带着显而易见的心疼和愧疚。“对不起,
舅舅回来晚了,摔到哪里没有?疼不疼?”他急促地问着,
又立刻转身去拿干净的衣物和新的尿袋。夏若羽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舅舅为我忙碌,
看着他将弄脏的地板快速擦拭干净。当舅舅处理好一切,稍稍直起腰时,她开口了。“江宿,
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把她送走?”我愣住了,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舅舅的身体也瞬间僵住。他背对着夏若羽,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道:“若羽,
别在思思面前说这些。”“为什么不能说?”夏若羽向前走了一步,“江宿,我说了,
我愿意和你在一起,我愿意陪你吃苦陪你奋斗,但前提是,没有她。”“我不管她到底是谁,
是你外甥女,还是你别的什么人,我也不想再追究那些过去。”“只要她不在,
只要我们的生活里没有这个累赘,我就愿意和你共度一生。”5那天之后,
舅舅变得更加沉默。他依旧照顾我,但他常常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一坐就是很久,
烟灰缸里的烟头也迅速堆积起来。我在心里祈祷。舅舅,别让我走,别不要我。思思会听话。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舅舅说:“思思,我们回老家一趟吧。”老家。
那个在我记忆里只剩下血腥和痛苦回忆的地方。“为什么要回去?”我小声问,
心里有些不安。舅舅低着头,避开了我的目光:“好久没回去了,总得去看看,
而且你爷爷奶奶还在那边。”可是,我对他口中的爷爷奶奶,没有任何感情。
他们不喜欢爸爸,也不喜欢我。从我生下来,就没有见过他们几面。
在爸爸做出那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最后被判死刑时,他们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他们还有其他孩子,有其他孙子孙女。我对于他们来说,恐怕只是耻辱的象征。
可舅舅说要去,我不想让他为难,便点了点头:“好。”我们坐了很久的火车,
又转乘大巴车,搭了三轮车。才循着记忆找到了爷爷奶奶的家。敲开门,
出现在门口的是两个头发花白,面容刻薄的老人。他们看到舅舅,先是愣了一下,
随即目光落在我和我身下的轮椅上。“你来干什么?”爷爷语气硬邦邦的。奶奶更是直接,
她扫了我一眼,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你这丫头片子怎么还活着?
”舅舅语气很平静:“叔叔阿姨,我带思思回来看看你们。”“看什么看,
这死丫头和我们没关系,滚!”爷爷关上门。舅舅默默地推着我,转身离开了。
我们在一家小旅馆住下,他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得可怕。晚上,他翻来覆去,显然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舅舅对我说:“思思,我再带你去找你爷爷奶奶谈谈,他们其实是爱你的,
只是……只是年纪大了,不会表达。”这话说得干巴巴的,连他自己听起来都不信。
我看着他,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再次推着我去了爷爷奶奶家。但院门紧闭,
敲了半天也没人应声。“可能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舅舅自言自语,他蹲下来,
替我理了理衣领,动作有些缓慢,眼神躲闪着,不敢与我对视。“思思,你在这里乖乖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