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将军夫人生成了全京城的笑话,不仅木讷,还与外人诗词唱和。他始终沉默,
直到在书房呕血昏迷。我抖着手打开他紧抱的紫檀木盒,里面没有军报,
只有一摞我翻过的话本。《风月事典》页脚,是他力透纸背的批注:原来,我这块木头,
早已被他用心血细细温养。第一章:惊鸿永昌三年的春天,苏晚嫁给了镇北将军沈止言。
消息传来时,苏家上下喜忧参半。喜的是攀上了天大的高枝,忧的是,那镇北将军沈止言,
是名动天下的战神,也是京城贵女们遥不可及的春闺梦里人。
自家女儿虽是江南水乡养出的清丽佳人,眉目如画,一笑起来唇角两个浅浅梨涡,娇俏可人,
但性子活泼,甚至有些不着调的小迷糊,如何能入得了那般大人物的眼?
又如何能担得起将军夫人的重担?苏晚自己也懵。她记得三年前随父入京,
在京郊官道见过沈止言一次。马车坏在路边,不远处兵痞滋事,马蹄声如雷而至,
为首之人玄衣铁甲,勒马而立,仅一个眼神,便让那群嚣张之徒噤若寒蝉。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无意间扫过躲在马车边的她,苏晚当时只觉得呼吸一滞,
像被无形的寒冰冻住,慌忙低下头,紧紧攥住了衣袖,心里只剩下来自本能的敬畏和距离感。
那样一个如同山巅积雪、云间孤月的人物,怎么会娶她?母亲拉着她的手,
泪眼婆娑:“晚儿,将军府不比家里,规矩大。听闻……沈将军性情冷峻,不喜多言,
你嫁过去,定要谨言慎行,端庄持重,莫要再像在家中般跳脱,惹了将军厌烦。
”苏晚把母亲的话刻在了心里。这场婚姻是皇恩,是苏家高攀。她不能行差踏错,
丢了苏家的脸,也……不能让他厌恶。大婚之夜,红烛高燃,满室喜庆。盖头被玉如意挑开,
苏晚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她强迫自己抬起眼,看向她的夫君。他穿着大红喜服,
身姿依旧挺拔如松,面容俊美却冷硬,看不出丝毫新婚的喜悦。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
目光深沉如墨,仿佛在审视一件物品。室内静得可怕,只有烛花偶尔爆开的轻响。
“苏氏晚娘?”他的声音低沉,没什么情绪。“是。”苏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甚至刻意带上了几分清冷。她记得母亲的叮嘱,要端庄。他又沉默了片刻,
那沉默压得苏晚几乎喘不过气。然后,他用一种近乎在军前陈述战报的口吻,
生硬地吐出一句话:“我……心仪于你。”没有温柔,没有缱绻,只有一股公事公办的僵硬。
苏晚猛地抬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那里没有任何属于新郎的温情,
只有一片她看不懂的浓稠墨色,以及映照其中,那个紧张得表情都快僵硬了的自己。心仪?
他心仪她什么?心仪她这刻意装出来的“端庄”吗?还是心仪她这微不足道的家世和容貌?
那一刻,苏晚心中没有半分被倾慕的悸动,只有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被轻慢的屈辱。
这定是他对皇恩的敷衍,对这段不对等婚姻的例行公事。
她挤出一个自以为得体、实则木然的微笑,垂下眼睫,掩去所有真实的情绪,
轻声道:“将军……言重了。妾身……不敢当。”她看到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眸中似乎掠过一丝极快的不解,最终却什么也没再说。那一夜,
他在外间那张用来小憩的榻上,和衣坐了一宿。第二章:木头成婚三载,
沈止言宿在书房的时日,远多于苏晚的主院。将军府很大,也很冷清。下人规矩严谨,
行走无声。苏晚从江南带来的鲜活气,在这日复一日的沉寂中,渐渐被磨平了棱角。
她努力扮演着一个合格的将军夫人,沉默、规矩、木讷。每月初一、十五,
他会依规矩来她房中用晚膳。席间静默无声,只有碗箸轻碰的微响,
和他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带着书房墨香与铁血冷冽的气息。苏晚早已习惯。她甚至觉得,
这样也好,互不打扰,相安无事。她并非没有尝试过了解他。
她曾远远见过他与几位女眷交谈,多是气质清冷、言谈有度的才女或世家千金,
如同雪山之莲,清雅孤高。她也曾在宫宴上,
看到有大胆的贵女以清冽如冰泉的诗词向他示好,他虽然反应平淡,但至少驻足聆听。
于是苏晚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欣赏的,
是那种眉宇间带着疏离、喜怒不形于色、能与他沉默气质相匹配的清冷女子。而她苏晚,
自幼在江南长大,杏眼圆润,爱笑爱闹,心情好时会不自觉哼起江南小调,
看到有趣的东西眼睛会发亮。她知道自己是生动的,是鲜活的,甚至在某些时刻是娇憨的。
但这一切,都与“清冷”二字毫不沾边。她这块试图模仿清冷、却总显得笨拙的“木头”,
如何能引发他的兴趣?这种对自身本质的“错位”认知,像一道无形的墙,横亘在他们之间。
她在墙内,努力扮演着他可能喜欢的模样,压抑着真实的自己,日渐枯萎。
第三章:浮木直到李文轩的出现。那是在一次京城贵妇举办的赏花诗会上,苏晚因身份尴尬,
又不善(或者说不敢)交际,独自坐在角落,看着那些明媚鲜妍的贵女们谈笑风生,
愈发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吏部侍郎的公子李文轩温文尔雅地前来搭话。他谈吐不俗,
引经据典,对她那几句刻意模仿、显得呆板无趣的诗作,也给予了真诚的赞美。“夫人可知,
”一次交谈中,他屏退左右,忽然压低了声音,神情恳切,“当年京郊官道一事,
在下亦在场。那时,夫人不顾自身安危,欲挺身而出的善良与勇气,便深深印在了在下心中。
只是当时人微言轻,未能上前相助相识,引为憾事。”苏晚心中猛地一震。原来,
在那么早的时候,在沈止言那冰冷的目光之外,竟然也有人,注意到了渺小如尘的她?
而且记住的,是她那一点点被母亲认为“不够稳重”的、想要帮助他人的冲动?几乎同时,
新科进士赵明远也向她示好。他才华横溢,
总能精准地点评她那些为了符合“身份”而写的、毫无灵气的诗词,
说她“有谢道韫咏絮之才,却困于庭院深深,不得舒展”。他为她抱不平,
言语间充满了惋惜:“将军为人固然英伟,国之栋梁,但于风情一事上,
实在……委屈夫人了。若夫人能得遇知己,绝非池中之物。”这些话,
像甘霖滴入苏晚龟裂的心田。在沈止言那里,她得到的只有冰冷的沉默和让她自卑的审视。
而在这里,她得到了“欣赏”与“懂得”。她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
紧紧抓住了这份虚假的温暖。在他们面前,她可以稍微放松一点,
不必时时刻刻绷着“端庄”的弦。她偶尔流露出的、属于苏晚本身的一点灵动和见解,
会得到他们热烈的赞美。她沉浸在这种被“懂得”的假象里,浑然不觉危险的靠近。
她并不知道,这些“巧合”与“懂得”,都是精心设计的陷阱。第四章:裂痕苏晚的变化,
沈止言并非毫无察觉。他曾在她又一次与李文轩诗会归来后,难得地在回廊下叫住她。
夜色中,他的面容看不真切,唯有声音比晚风更凉:“李文轩此人心术不正,结交营党,
离他远点。”苏晚当时心中便是一刺。看,他果然厌恶她与外人交往,
还要用这种贬低他人的方式来控制她吗?她忍不住抬头,
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尖锐和委屈:“将军眼中,除了您自己,
这满京城还有谁是‘正’的嗎?是不是所有与妾身往来之人,在您看来,皆是不堪之徒?
”他身形似乎僵了一下,黑暗中,苏晚仿佛看到他眸中有什么情绪剧烈翻涌,但最终,
所有的一切都归于沉寂,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疲惫的叹息。他什么也没再说,
转身离去,挺拔的背影在月色下,竟透出几分孤寂。他也曾在她生辰那日,
派人送来了一个锦盒。里面是一柄玉质温润、雕工精湛的玉如意,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与玉如意一同送来的,还有一张他亲笔所写的洒金笺。上面没有祝词,
只有两个力透纸背、却依旧显得笨拙的字:“心仪。”苏晚看着那两个字,在无人处,
泪水潸然而下。三年了,他还是只会用这句空洞的话来敷衍她。这昂贵的玉如意,
和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就是他对自己全部的打发吗?她心中悲凉,当着贴身丫鬟云舒的面,
将那玉如意随手放在了多宝阁最不起眼的角落,任由它蒙上尘埃。情感的荒漠渴水太久,
哪怕明知是鸩酒,也忍不住想尝一口。李文轩和赵明远的“理解”与“温暖”,
像诱人的毒药,让苏晚越陷越深。第五章:深渊那日,李文轩设法递来消息,
约她于京郊一处僻静的私人别院“品鉴新得的古画”。信中还暗示,
有关于她父亲近日在任上可能遇到的麻烦事相告。苏晚心系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