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气氛压抑。
班主任张老师坐在我对面,脸色很难看。
桌上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她一口没喝。
“陈舟,你到底怎么想的?”
她开口了,语气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捐个十块二十块,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你非要跟学生会对着干!现在好了,全校通告批评!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张老师,我只是坚持了‘自愿’原则。”我平静地回答。
“自愿?什么自愿?”
她一拍桌子,茶杯里的水都晃了出来。
“在集体里,有些时候,‘自愿’就是要跟上大家的脚步!你以为这是在大学吗?这是高中!大家都看着你,你一个人的行为,会影响整个班级的荣誉!”
“班级荣誉,不应该建立在牺牲个人合法权益的基础上。”
我看着她的眼睛。
“学校的校规里,有哪一条规定,学生必须参加‘自愿’捐款吗?”
张老师愣住了。
她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问。
她张了张嘴,最后只能说:“……没有。”
“既然没有,那我的行为,就在校规允许的范围之内。”
我说,“学生会会长高天佑,在没有事实依据的情况下,利用升旗仪式的公共平台,对我进行点名批评和人格攻击,这已经构成了诽谤和名誉侵犯。根据《一中学生行为守则》第七章第三十二条,这是严重违纪行为。”
张老师彻底懵了。
她大概从来没想过,一个学生会把校规记得这么清楚。
“你……你还想怎么样?你还想去找他对质吗?”她难以置信地问。
“不。”
我摇了摇头。
“我不需要找他对质。我需要一个公正的裁决。”
我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叠打印好的A4纸。
这是我昨天晚上准备好的东西。
第一页,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慈善法》关于自愿捐款的条款。
第二页,是《未成年人保护法》关于保护学生隐私和名誉权的条款。
第三页,是《一中学生行为守则》的摘录,我用红笔标出了高天佑违纪的部分。
最后一页,是一封申诉信。
申诉对象,是校长信箱和市教育局纪律监察室。
我把这叠纸,轻轻地放在张老师的办公桌上。
“张老师,我希望学校能处理这件事。撤销对我的通报批评,并要求高天佑同学,在下一次升旗仪式上,公开向我道歉。”
张老师看着那叠纸,手都开始发抖。
她大概教了半辈子书,从来没见过我这样的学生。
不哭不闹,不吵不嚷,直接把法律法规和校规校纪拍在你脸上。
“陈舟,你这是要……”她的话说不下去了。
“我只是在用规则保护自己。”
我站起身,“如果学校不能给我一个公正的处理结果,我会把这份申诉信,寄出去。我相信,市教育局会对这件事感兴趣的。”
说完,我向她鞠了一躬。
“老师,我先回去上课了。”
我走出了办公室。
身后,是长久的沉默。
消息传得很快。
不到一节课的时间,我用校规“威胁”班主任,要告到教育局的事情,就在高二年级传开了。
版本千奇百怪。
有的说我家里有背景,是个刺头。
有的说我心理变态,就喜欢跟学校对着干。
高天佑也听说了。
课间,他带着几个学生会的干部,气势汹汹地堵在了我们班门口。
“陈舟!你给我出来!”
我走了出去。
走廊上,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听说你要告我?”
高天佑抱着胳膊,冷笑着看我,“你以为拿几条破规定就能吓唬谁?我告诉你,没用!学校的荣誉,比你那点可笑的‘权益’重要得多!”
“是吗?”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了录音功能。
“高会长,我有点法律问题想请教你。你刚才说的‘破规定’,是指国家的法律,还是学校的校规?”
高天佑的脸色一变。
我又说:“你说的‘学校荣誉更重要’,是意味着,为了学校荣誉,就可以无视法律和校规,随意侵犯学生的名誉权吗?这是你的个人观点,还是代表学生会,甚至学校的官方立场?”
我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刀子,插向他的要害。
他可以跟我讲道德,讲荣誉,讲格局。
但只要我把问题拉到法律和规则的层面上,他就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站不住脚的。
“你……你少在这儿偷换概念!”他色厉内荏地喊道。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我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录下来了。我觉得,这份录音,可以作为我申诉信的补充材料。”
高天佑的脸,瞬间白了。
他身后的那几个学生会干部,也开始窃窃私语,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他们也许不怕跟我作对,但他们怕被牵连进一个公然藐视校规的丑闻里。
围观的同学,也爆发出一阵议论。
风向,在悄悄地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