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晦气东西扔去后院柴房!”
“军长是被猪油蒙了心,找了这么些年,就找回这么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趁着军长去汇报工作,赶紧处理了,省得吓坏了大院里的贵人,这满脸褶子的老太婆看着就恶心!”
暴雨如注的京市军区大院,一栋红砖小楼内,尖锐的女声穿透雷声刺入苏知暖的耳膜。
苏知暖感觉浑身像是被碾碎了一般剧痛,尤其是肺部,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风箱,发出呼哧呼哧的破败声响。
她费力地睁开眼,入目是一盏复古的水晶吊灯,光线刺眼。
她正躺在一张柔软的欧式沙发上,身上裹着一件并不合身的大号军大衣。
面前站着个穿着真丝睡裙的女人,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嫌恶,正指挥着两个保姆模样的妇人过来拽她。
苏知暖脑子还有些混沌,她记得自己明明是在神医谷闭关,准备渡百岁大劫。
怎么一睁眼,到了这红尘俗世?她下意识想抬手揉揉眉心,却惊恐地发现,
举到眼前的这只手,竟然小得像个三岁孩童的手,皮肤却干枯如树皮,布满了老人斑和褶皱。
这是……什么情况?
缩骨功?还是返老还童术出了岔子?
“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啊!”
那女人见保姆不敢动,气急败坏地冲上来,伸着涂满红指甲的手就要来掐苏知暖的胳膊。
“这怪胎要是死在客厅,晦气的是我们苏家!”
苏知暖眸光微冷,虽然搞不清状况,但她堂堂神医谷谷主,活了九十九岁,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一个无知妇人,也敢对她动手动脚?
就在女人的指甲即将触碰到苏知暖枯瘦的手臂时,
苏知暖那双浑浊却异常犀利的眼睛猛地盯住了对方,那是一种看透生死的冷漠。
女人被这眼神吓得动作一滞,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砰!”
厚重的橡木大门被一股巨力从外面踹开,狂风夹杂着暴雨瞬间灌入温暖的客厅。
一道高大巍峨的身影逆光站在门口,浑身散发着比暴雨还要凛冽的肃杀之气。
那是刚刚做完紧急汇报赶回来的苏烈,他一身笔挺的军装已被暴雨淋透,水珠顺着刚毅的下颌线滴落,肩章上的金星在雷光下闪烁着寒芒。
看到客厅里的这一幕,苏烈的眼眶瞬间红了,那是急怒攻心后的充血。
“谁敢动她!”
这一声怒吼,如同惊雷炸响。
那女人吓得浑身一哆嗦,脚下一软,直接跌坐在地。
“老……老苏,你回来了?”
女人脸色惨白,结结巴巴地解释。
“我……我是看这孩子身上脏,想让保姆带她去洗洗……”
苏烈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口上。
他看都没看地上的女人一眼,径直冲到沙发前。
他弯下腰,那双握惯了枪杀伐果断的大手,此刻却颤抖得厉害,小心翼翼地将裹在军大衣里的苏知暖抱了起来。
“暖暖,别怕,爸爸回来了。”
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声音里竟带着一丝哽咽和讨好。
苏知暖靠在这个宽阔温暖的怀抱里,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烟草味和雨水的气息。
这味道让她那颗苍老疲惫的心,莫名安稳了几分。
她抬头用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三十多岁,正值壮年,眉眼刚正,一身正气,这就是这具身体的父亲?
她脑海中零碎的记忆开始融合。
这具身体也叫苏知暖,今年三岁,却因为患有罕见的极度早衰症,身体机能和外貌都相当于八十岁的老妪。
被遗弃在深山,直到今天才被亲生父亲找回。
而刚才那个女人,是苏烈的继室,也就是她的后妈赵雅。
苏烈抱着女儿,转过身,冰冷的视线落在赵雅身上。
“洗澡?去柴房洗?”
赵雅被拆穿,吓得牙齿打颤:“不……不是,老苏你听我解释,这孩子……这孩子长得太吓人了,我怕传出去对你影响不好……”
“长得吓人?”
苏烈怒极反笑,笑声凄厉。
“她是我苏烈的种!是我找了这么多年的命根子!”
“我看谁敢嫌她丑!”
“赵雅,从今天起,你给我滚出这个大院,别让我再看见你!”
赵雅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苏烈!你为了个没几天活头的怪胎要赶我走?我是首长批过条子的合法妻子!”
“砰!”
苏烈直接拔出腰间的配枪,狠狠拍在茶几上。
大理石茶几瞬间裂开几道纹路。
“滚!”
只有一个字,却带着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杀气。
赵雅吓得连滚带爬地往楼上跑,连收拾东西都不敢。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的雨声。
苏烈收起枪,身上的戾气在低头看向怀里那一小团时,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看着怀里那张比自己母亲还要苍老的脸,心如刀绞。
三岁的孩子,本该是粉雕玉琢,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
可他的暖暖,却满脸沟壑头发花白,连呼吸都这么费力。
医生说,这是基因缺陷,全球无解。
最多……活不过这个冬天。
一想到这里,这个流血不流泪的硬汉,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滚烫的泪珠滴落在苏知暖干枯的手背上。
苏知暖有些无奈,她这刚醒过来,还没来得及调理气息,就被这便宜爹哭得脑仁疼。
不过,这种被人视若珍宝的感觉,倒是不赖。
上一世,她生在神医谷,自幼被当作继承人严苛培养,断情绝爱,何曾体会过这种纯粹的亲情?
她费力地抬起那只枯瘦的小手,轻轻拍了拍苏烈刚毅的脸颊。
触感粗糙,胡茬扎手。她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却像是破旧的风箱,嘶哑难听,带着历经沧桑的沉稳。
“行了,小苏。”
“别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
“爹死娘嫁人,各有天命,我这不还没死透吗?”
苏烈浑身一僵。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怀里的“女儿”。
这语气……这神态……
怎么比他那个当了一辈子政委的老爹还要老气横秋?
“暖……暖暖?”
苏烈试探着叫了一声。
苏知暖叹了口气,这身体太虚了,说两句话就喘。
“是我。”
“我饿了,弄点零食来,别整那些硬的,这牙口咬不动。”
苏烈愣了足足三秒,才反应过来。
“好!好!爸爸这就去弄!”
他手忙脚乱地要把苏知暖放下,又怕沙发太凉,赶紧把军大衣裹紧了些。
看着这个在外威风八面的军长,此刻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冲进厨房。
苏知暖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她闭上眼,开始内视己身。
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五脏六腑都在衰竭,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
这具身体就像是一个漏了底的水桶,装不住任何生机。
但是……
她在丹田深处,发现了一丝微弱却坚韧的金光。
那是神医谷的传承——轮回印。
原来如此,她并非夺舍,而是轮回。
神医谷历代谷主,皆是轮回体。
每百年一轮回,历经生老病死,方能证得医道极致。
这一世,她的劫难便是这“早衰症”。
也是这“逆生长”。
只要能熬过每一次身体机能的崩溃,利用医术修补,她就能逆转时光,重回青春。
只是这过程,痛苦万分。
“暖暖,米糊来了!”
苏烈端着一个卡通图案的小碗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勺子。
他笨拙地吹了吹热气,小心翼翼地递到苏知暖嘴边。
苏知暖看着那个印着小猪佩奇的勺子,眼角跳了跳。
罢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张开干瘪的嘴,含住了勺子。
温热的米糊顺着食道滑入胃部,带起一丝暖意。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警报声。
那是大院最高级别的紧急**号。
紧接着,家里的红色保密电话疯狂响了起来。
苏烈脸色一变,但他没有放下碗,依旧坚持喂完了一口。
直到警卫员小张满头大汗地冲进来。
“军长!出大事了!”
“老首长……老首长快不行了!”
“医院那边下了病危通知书,让所有常委立刻过去见最后一面!”
苏烈的手猛地一抖,勺子里的米糊洒出来一点。
老首长,那是看着他长大的恩师,是大院的定海神针。
昏迷十年,一直是他在暗中照料。
苏烈放下碗,脸色铁青。他看了一眼虚弱的女儿,又看了一眼门外漆黑的雨夜。
一边是国之重器,恩重如山,一边是失而复得,命悬一线的女儿。
这个选择,太难!
苏知暖咽下嘴里的米糊,那双浑浊的老眼闪过一道精光。
老首长?昏迷十年?
如果是脑部经络淤堵导致的假死状态,那对现在的西医来说确实是绝症。
但在她眼里,不过是几针的事。
而且,她现在急需大量的功德和名贵药材来修复这具残破的身体。
救治一位大人物,是最好的切入点。
“带我去。”
苏知暖突然开口,声音虽小,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烈一愣:“暖暖,别闹,爸爸去去就回,你在家……”
“带我去。”
苏知暖打断了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了苏烈的衣袖。
“我能救他。”
苏烈看着女儿那双眼睛,那根本不像是一个三岁孩子的眼睛,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苏烈鬼使神差的竟然点了点头。
他一把捞起苏知暖,用军大衣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好,爸爸带你去。”
“要是有人敢说三道四,老子崩了他!”
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苏烈抱着他那“八十岁”的三岁女儿,冲入了茫茫夜色。
一场震惊整个京圈,乃至颠覆全球医学界的风暴。
即将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