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空调的冷风直往林悦后颈里钻，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崭新的结婚证。这本该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可此刻她只觉得浑身发冷。

"陈志，你看这个照片拍得——"她转过头，声音戛然而止。

站在她身边的不是相恋两年的未婚夫陈志，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那人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穿着熨烫平整的深蓝色衬衫，正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结婚证，眉头紧锁。

林悦的心脏猛地漏跳一拍，随即疯狂撞击胸腔。她低头再次确认结婚证上的信息——林悦，女，29岁；配偶栏赫然印着"周明远"三个字，照片上正是眼前这个陌生男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手指死死捏着那本红色证件，指节泛白。

陌生男人——周明远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我也正想问这个问题。我的结婚证上写着你的名字。"他的声音低沉冷静，与林悦的慌乱形成鲜明对比。

林悦感到一阵眩晕，她扶住民政局的柜台，指甲几乎要嵌入木质的台面。"陈志呢？他刚才还在这里..."她环顾四周，大厅里人来人往，唯独不见未婚夫的踪影。

"沈薇也不见了。"周明远的声音里终于透出一丝紧绷，"十分钟前她说去洗手间，然后就再没回来。"

林悦掏出手机拨打陈志的电话，机械的女声提示对方已关机。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喉咙发紧："这不可能...我们恋爱两年了，他向我求的婚，戒指还在我手上..."她伸出手，那枚一克拉的钻戒在民政局的白炽灯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周明远的目光在她的戒指上停留片刻，眼神晦暗不明。他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一张照片递给林悦："这是沈薇，我的未婚妻。我们交往一年半，上周她主动提出结婚。"

照片上的女人温婉可人，与陈志手机里存的"表姐"照片一模一样。林悦的胃部一阵绞痛，她突然想起两个月前陈志曾"偶然"带她参加的那场同学聚会，当时他特意介绍了这位"远房表姐"给她认识。

"他们...认识？"林悦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周明远的下颌线绷紧了："看来我们都被耍了。"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走过来，不耐烦地敲了敲柜台："两位办完手续请让一下，后面还有人排队。"

林悦想尖叫，想质问这荒谬的情况是怎么发生的，但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能机械地跟着周明远走到大厅角落。她的双腿发软，不得不扶着墙才能站稳。

"冷静点，先理清思路。"周明远的声音出奇地镇定，"我们刚才都提供了身份证和户口本，工作人员核对了信息，理论上不可能出错。"

"但就是出错了！"林悦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发抖，"我莫名其妙和一个陌生人结了婚，而我的未婚夫不见了！这算什么？恶作剧吗？"

周明远深吸一口气："我查过了，结婚登记一旦完成，即时生效。要解除关系只有两种方式——离婚或者宣告婚姻无效，而后者需要证明婚姻存在欺诈或胁迫等法定情形。"

林悦瞪大眼睛："所以我们现在...法律上真的是夫妻？"

"理论上，是的。"周明远的表情阴沉得可怕。

林悦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短信：「悦悦，对不起。钱我会还你的，忘了我吧。——志」

她的手指颤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还钱？什么钱？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了她。她急忙打开手机银行，查询自己为结婚准备的共同账户——余额为零。那里面有她工作六年攒下的三十万积蓄，原本是准备用作新房首付的。

"他拿走了我们的共同存款..."林悦的声音支离破碎，眼前一阵阵发黑。

周明远迅速掏出手机查询，脸色越来越难看："我的投资账户也被清空了，五十万。"他猛地一拳砸在墙上，引来周围人诧异的目光。

林悦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顺着脸颊滚落。她蹲下身，抱住膝盖，像个迷路的孩子般无助。两年的感情，三十万的积蓄，还有这本荒唐的结婚证，一切都像场噩梦。

周明远在她面前蹲下，递来一张纸巾："哭解决不了问题。"他的语气依然冷静，但眼神已经柔和了许多，"我们需要报警，然后查清楚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林悦抬起头，透过泪眼模糊地看向这个法律上已经成为她丈夫的陌生人。他的轮廓在泪水中扭曲变形，却莫名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她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脸。

"你说得对，"她强迫自己站起来，尽管双腿仍在发抖，"我们先去报警，然后...然后想办法解决这个婚姻问题。"

周明远点点头，突然伸手轻轻扶住她的胳膊："小心，你脸色很差。"

林悦这才注意到周明远的手很温暖，与他冷峻的外表截然不同。这荒谬的念头让她差点笑出声来——在这种时候，她居然还在注意一个陌生男人的手温？

走出民政局大门时，盛夏的阳光刺得林悦睁不开眼。短短一小时前，她满心欢喜地走进这里准备开始新生活；而现在，她和一个陌生男人莫名其妙地绑在了一起，失去了爱情和积蓄，只剩下一本错误的结婚证和满腹疑问。

周明远拦下一辆出租车，为她拉开车门："先去警局，然后我们再详细比对一下各自知道的信息。"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像暴风雨中的锚，"相信我，我们会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