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4月中旬・澜城文学院樱花林/校园第一食堂/教学楼公告栏
澜城的樱花快谢了。风一吹,满树粉白的花瓣像雪似的往下掉,落在文学院的石板路上,积成薄薄一层,踩上去软乎乎的,还带着点蔫掉的涩味。林晚星抱着刚洗好的餐盘,从食堂后门往宿舍走,帆布包上的补丁沾了片落樱,她伸手想摘,指尖却顿住——昨天食堂经理找她谈话,说“有人举报你**时偷吃食堂的包子,下周起不用来了”。
她知道是谁干的。早上在食堂换工作服时,听见两个阿姨在议论:“曼境设计的苏**昨天来食堂,跟经理说这女孩跟江少爷走得近,怕影响星瀚的合作,让经理找个理由把她辞了。”林晚星攥着餐盘的手发白,餐盘边的水渍滴在落樱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晚星!”
陈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刚买的凉面(澜城四月的新菜品,加了桐县的辣椒油),看见林晚星手里的空餐盘,眉头皱了皱:“食堂又让你提前下班了?我妈昨天又寄了辣酱,给你装了点,拌凉面吃正好。”
林晚星接过塑料袋,指尖碰到陈默的手,他的手很凉——刚才在图书馆帮老师搬书,搬了一上午。“陈默哥,我……我被食堂辞了。”她声音很轻,像被风吹散的落樱,“经理说有人举报我偷吃。”
陈默的眼神沉了沉。他没说什么,只是帮林晚星把餐盘抱过来:“别担心,我下午去问问图书馆的**缺不缺人,你先回去吃凉面,辣酱别放太多,你胃不好。”他送林晚星到宿舍楼下,转身时,看见公告栏前围了一群人,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公告栏上贴了张匿名纸条,用打印体写着:“文学院林晚星,靠助学贷款上学,却勾搭计算机系江亦辰,同时还跟同乡陈默不清不楚,真是把贫困生的脸丢尽了!”纸条下面还附了张照片——是上周沈泽拍的那张,林晚星和陈默在古巷街辣酱摊前,角度选得刁钻,看起来像陈默正喂林晚星吃辣酱。
陈默赶紧把纸条撕下来,揉成一团,却还是晚了——几个路过的女生正对着他指指点点:“原来他就是陈默啊,没想到林晚星脚踩两条船。”“听说江亦辰家是开公司的,林晚星肯定是图钱。”
陈默攥着纸团,指节泛白。他想去找沈泽算账(昨天他看见沈泽在公告栏前徘徊),却又怕这事闹大,让林晚星更难堪。这时,江亦辰从教学楼出来,看见公告栏前的骚动,也走了过来,陈默赶紧把纸团往身后藏,却还是被江亦辰看见了。
“那是什么?”江亦辰的声音有点哑,目光落在陈默身后的纸团上。他早上就听见同学议论,说“林晚星跟陈默是一对,还吊着江亦辰”,本来想找林晚星问清楚,却看见陈默藏纸团的动作,心里像被落樱砸了一下,沉得发闷。
“没什么。”陈默把纸团塞进兜里,“就是张无聊的匿名信,我已经撕了。”他不想跟江亦辰起冲突,更不想让林晚星的名字再被提起,“江同学,我知道你对晚星有好感,但她现在处境不好,你要是真为她好,就别再找她了。”
江亦辰的手顿了顿。他想起昨天沈泽跟他说的话:“亦辰,你别再傻了,林晚星跟陈默早就在一起了,她跟你走得近,就是想利用你帮她解决**的事。”又想起公告栏前的议论,还有陈默藏纸团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他每天在食堂递纸条,准备镜湖的风筝,原来都只是一厢情愿。
“我知道了。”江亦辰转身就走,没看见陈默眼里的无奈,也没看见不远处的樱花树后,林晚星正站在那里——她本来想找陈默说图书馆**的事,却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手里的塑料袋掉在地上,凉面撒了一地,辣酱罐子摔在石板上,红色的辣椒油溅在落樱上,像一滴没忍住的眼泪。
林晚星蹲下去捡辣酱罐子,指尖被碎片划破了,血珠渗出来,混着辣椒油,又辣又疼。她没敢出声,只是把碎片一片片捡起来,藏进帆布包的侧兜——她不想让江亦辰看见,更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又在装可怜。
接下来的几天,江亦辰没再去食堂。林晚星找了份图书馆的**,每天整理旧书,手指沾着书页的灰,却比在食堂轻松——至少没人会故意找她的茬。只是每次路过樱花林,她都会想起江亦辰在图书馆帮她修电脑的样子,想起那块刻着“镜湖日落”的木牌,心里像被落樱堵着,又闷又酸。
周五下午,林晚星在图书馆整理旧书时,发现最底层的书架里藏着个东西——是个浅棕色的信封,上面写着“林晚星收”,字迹是江亦辰的。她赶紧把信封藏进帆布包,等到下班后,躲在樱花林的长椅上打开——里面装着几张镜湖的明信片,每张背面都写着一句话:“4月10日,镜湖的风筝节,风很大,我放了那只麦浪风筝”“4月12日,食堂的豆浆好像没之前甜了”“4月15日,樱花快谢了,我还是没等到你”。
信封最下面,还放着那块木牌——“镜湖日落”四个字被摩挲得发亮,系绳的末端打了个小小的结,是怕绳子松了掉下来。林晚星攥着木牌,眼泪掉在明信片上,晕开了“没等到你”四个字。她刚想站起来去找江亦辰,就看见沈泽走过来,手里拿着个手机,对着她拍了张照片——照片里,她蹲在樱花林下,手里拿着江亦辰的信封,看起来像在偷偷哭。
沈泽拍完照,转身就走,嘴角勾起一抹笑——他要把这张照片发给苏蔓,再添几句“林晚星故意躲着江亦辰,其实是在跟陈默约会”,让他们的误会,再深一点。
樱花还在落,落在林晚星的帆布包上,落在明信片上,落在那块木牌上。澜城的春天快结束了,可有些误会,却像这落樱一样,越积越厚,压得人喘不过气。林晚星把信封藏进帆布包的最深处,指尖轻轻碰了碰木牌上的结——她不知道,江亦辰其实就在不远处的教学楼里,看着樱花林的方向,手里攥着一张刚买的镜湖日落门票,却没勇气再走过去。
2018年5月·澜城科技大学图书馆/星瀚科创楼下
五月的澜城已经有了夏天的燥热。图书馆里老旧的吊扇吱呀作响,把书架间的旧书味和窗外飘进来的栀子花香气搅在一起。林晚星蹲在三楼文学区的书架前,指尖划过一本泛黄的《诗经》,心里却总想着樱花林里那封江亦辰写的信。
这几天,她总能在图书馆撞见江亦辰。他要么坐在靠窗的位置敲代码,要么就埋着头看专业书,两人目光偶尔对上,他也会立刻移开,像在刻意回避。林晚星攥着帆布包里的木牌,好几次想走过去跟他解释公告栏的谣言,可话到嘴边,又被自卑堵了回去——她怕江亦辰已经相信了沈泽的话,觉得她是个“脚踩两条船”的女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