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被我一句话噎得半天说不出话。
最后,他憋出一句:“不可理喻!”
然后就摔门进了书房。
婆婆赵兰立刻开始哭天抢地。
“哎哟我的天哪!我们顾家是造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败家玩意儿!还咒自己老公死!你安的什么心啊!”
我儿子顾安也冲我吼:“妈!你怎么能这么跟我爸说话!你太过分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
“顾安,我记得你上周才跟我说,想要最新款的游戏机,一万二。你爸说没钱,不给你买。”
他愣住了。
我从钱包里掏出一沓现金,甩在茶几上。
“这里是两万。一万二买你的游戏机,剩下的,是你这个月的零花钱。只有一个条件。”
顾安的眼睛亮了,死死盯着那沓钱。
“什么条件?”
“从现在开始,到我让你出门为止,你不准离开这个家一步。每天帮我把送来的东西搬进屋里,整理好。做得到吗?”
他毫不犹豫地抓起钱:“成交!”
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来说,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游戏机和零花钱更重要。
亲情?道德?那是什么,能吃吗?
赵兰看傻了眼。
“你……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在教坏孩子!”
“总比被你教成一个饿死街头的圣母要好。”我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赵女士,你要是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扔出去。现在外面还没降温,你去找你的那些‘好邻居’,看看他们愿不愿意收留你。”
她被我眼里的杀气吓到了。
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不敢再说。
她怕了。
这个家里,我是最底层的存在。
我是家庭主妇,没有收入,全靠顾正。
婆婆可以随意训斥我,儿子可以随意顶撞我。
他们从没见过我这个样子。
接下来的两天,是疯狂的两天。
各种物资,像潮水一样涌入我们家的地下车库。
我让顾安换上工装,跟我一起,一箱一箱地往上搬。
我们住的是顶楼,复式结构,带一个大阁楼。
我把所有的物资,都堆放在了阁楼里。
顾安一开始还干劲十足,搬了两个小时就开始叫苦不迭。
“妈,到底还有多少啊?我的腰快断了。”
“这才哪到哪。”我面无表情地撕开一箱压缩饼干,扔给他一块,“吃了,继续干。”
“又是这个?硬得跟砖头一样,能好吃吗?”他一脸嫌弃。
“三天后,这就是无上的美味。”
我没骗他。
上一世,为了半块发霉的压缩饼干,顾正跟人打得头破血流。
他撇撇嘴,还是接过去啃了起来。
家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顾正两天没跟我说一句话,下班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书房。
赵兰则是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个怪物,躲得远远的。
我不在乎。
我忙着改造我们的家。
我让工人把所有的窗户,都换成了三层的防爆玻璃。
又在玻璃外面,加装了厚厚的不锈钢防盗网。
大门,也换成了银行金库用的那种防盗门,需要密码、指纹和钥匙三重验证才能打开。
安装工人走的时候,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大姐,你这是……得罪什么人了吗?搞得跟个乌龟壳一样。”
我笑了笑:“防贼。”
顾正终于忍不住了。
他冲出书房,指着那扇厚重得像城墙一样的门。
“俞宁!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把家里搞成这个样子,邻居们怎么看我们?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有病就得治!”
“我没病。”我正在调试门的密码,“我只是想活下去。”
“活下去?谁不想活下去?但活着不是靠把自己关起来!人是社会性动物!我们需要邻里互助,需要社会的救援!”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像是在课堂上演讲。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他。
“顾正,我问你。如果有一天,我们家没吃的了,对门老王家有,你会怎么办?”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们是邻居,他肯定会分我们一点的。”
“那如果他不愿意呢?”
“他会的,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一脸笃定。
“好,”我点点头,“那我再问你。如果有一天,我们家有吃的,对门老王家没有了。他带着一家老小来敲门,你会怎么办?”
他挺起胸膛,一脸骄傲地说:“我当然会开门!把我们的食物分他们一半!远亲不如近邻,大家应该守望相助!”
我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就是我的老公。
一个彻头彻尾的,无可救药的圣母。
上一世,他就是这么做的。
结果呢?
结果我们一家,都成了老王家的盘中餐。
“顾正,”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他被我看得有些发毛:“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输入了最后一位密码,电子门发出“滴”的一声,确认成功。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的善良,有多廉价。”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送太阳能板的师傅。
“俞女士,东西给您送到楼顶了。您什么时候方便验收一下?”
“我马上来。”
我挂了电话,准备上楼。
顾正拦住了我。
“你还买了什么?楼顶?你要在楼顶干什么?”
“发电。”
他的表情,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
“发电?俞宁,你是不是真的疯了?”
我没理他,径直走向通往天台的楼梯。
他跟了上来,赵兰和顾安也好奇地跟了上来。
当我打开天台的门。
他们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们家的天台,原本种着一些花花草草。
现在,花草全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整整齐齐,铺满了整个天台的太阳能光伏板。
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着幽蓝色的光。
像一片来自未来的金属森林。
旁边,还有两个巨大的柴油发电机,和十几个半人高的蓝色塑料桶。
桶里装满了柴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柴油味。
“我的天……”赵兰捂住了嘴,“这……这得花多少钱啊?”
“不多,”我说,“也就一辆车的钱。”
我把我们家那辆开了不到三年的SUV,给卖了。
顾正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指着我,手指都在发抖。
“你……你把车卖了?”
“对。”
“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你的同意,不重要。”
“俞宁!”他终于爆发了,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你太过分了!这个家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凭什么擅自做主!”
“凭那些东西能让我们活下去。”我指着那些设备,“而你的仁义道德,不能。”
我不再看他,径上走到工人师傅面前,开始检查设备。
顾正站在我身后,气得浑身发抖。
他看着满天台的设备,又看了看我。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精神康复中心吗?我想咨询一下……”
我听见了。
但我不在乎。
因为,时间快到了。
我抬头看了看天。
西边的晚霞,红得像血。
明天,7月14日。
就是一切开始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