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里有个奇特的说法,说的是半夜走山路,若有人问你“骑马,还是坐轿?
”一定……不要回答!常肖的酒瘾,在他们村儿是出了名的。
不过他可不是什么风雅的小饮、小酌,而是带着股子不管不顾的疯劲。关于他喝酒这件事,
媳妇林秀起初是管的。俩人刚结婚那两年,常肖每次喝得酩酊大醉,林秀都得跟他吵架。
厉害了俩人还会动手,他身上常被抓出一条条的血道,那也无济于事。
夫妻俩不知为了这事打过多少次,慢慢的林秀见自己根本管不住,也不想再管了,
就由着他去了。不过常肖倒也“识趣”,知道在家喝酒讨不着好,
也不敢再像以前明目张胆在家里喝醉,后来就养成了爱参加酒席的毛病。
村里谁家有个婚丧嫁娶,他比主人家还积极。提前一天就去帮忙搭棚子、搬桌椅,
其实是为了第二天能名正言顺地坐在酒桌旁。那年秋分,邻村的张二柱娶媳妇,
前一天就给常肖送了红帖。常肖拿着帖子在林秀面前晃:“明儿二柱结婚,我去帮忙,
中午晚上都在那儿吃,你不用等我。”林秀正在给女儿梳辫子,头都没抬,只“嗯”了一声。
她以为常肖又要喝到半夜,或是在哪个酒友家凑合一晚,早就习惯了。第二天早上,
常肖揣着帖子出发,临走前林秀还是叮嘱了一句:“去了少喝点,我今天心里老觉着有事儿。
”常肖应得好好的,可酒一上桌,他就又没了“数”。第一杯,敬新郎新娘,
他干了;第二杯,跟李叔碰杯,他干了;第三杯,赵哥劝他少喝点,
他说“不喝就是不给面子”,又干了。有人邀,他干,没人邀,他就自己干,
白酒一杯接一杯地灌,菜却没吃几口,他的脸红得像猪肝,说话也开始打晃。“老常,
少喝点,再喝就醉了。”旁边的人劝道。“醉?我……我怎么会醉?”常肖拍着胸脯,
酒气从嘴里喷出来,“想当年,我跟……跟村东头的老周拼酒,喝了三斤白的,
他……他当场就吐了,我还能走回家!”这不说还好,结果越说越来劲。
他又给自己满满倒上一杯,就这么着一直喝到晚上。不过说来也怪,婚礼散场时,
常肖居然看着跟没事人一样,走路稳得很,一点都不晃。就只是口齿没那么清楚,
说话时能看出些醉意来。他抬手跟张二柱道别:“二柱,谢……谢谢你的酒,
我今天喝得不错……我回家了。”张二柱本想找个人送他,可转头又被几个亲戚围住,
又是敬酒,又是问这问那,等他忙完再找常肖,早就没影了。“应该是自己回去了,
今天看着还行,他家离这儿也不远。”张二柱想着,也就没太放在心上。这边林秀在家,
等到半夜也没见常肖回来。虽说气着,心里还是忍不住犯起嘀咕。不过琢磨着,
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也早习惯了,没再多想,就锁门搂着孩子睡了。可是她不知道,
这一夜常肖可是遭了罪了!早上起床时,见没人,林秀心中还有些气,
自家男人果真一夜未归。“一点都不把我的嘱咐当回事,
左耳出右耳冒……”她嘴里不住地嘟囔。“爸爸去哪了?”面对女儿的询问,
她依然没有好气:“你爸……让小鬼架走了。”可等到中午,左等右等常肖还是没回来。
林秀这下有点慌了。她先给常肖打电话,**竟在家里响起,这才发现他根本没有带手机。
又打电话询问他的几个酒友,李叔说婚礼散场后就没见过常肖;赵哥说他走的时候,
常肖还在跟人拼酒,后来就不知道了。林秀最后给张二柱打,
张二柱说:“肖哥昨晚就走了啊,没在我家过夜。”“他走的时候醉得厉害吗?
”林秀的声音有点发颤。“不厉害啊,我当时还寻思,我常哥酒量行啊,这样喝都不带晃的。
”张二柱的声音也有点慌:“秀姐,你别着急,可能肖哥去别的朋友家了,你再问问。
”林秀挂了电话,手都在抖。她赶紧换了件衣服,抱着女儿就往张二柱家跑。到了张家,
她又跟张二柱一起问了几个当时在场的人,
都说没注意常肖往哪走了——有人说看见他往村东头走了,有人说他往村西头去了,
还有人说他好像往山上的方向走了。他们沿着村东、村西的路一遍遍地寻,
连没人的荒地、水沟、房顶狗窝都一并翻了个遍,根本不见常肖的踪影。大伙都急得不行,
最后就差报警了。“想来想去,就差山上没找了……”这时人群里有人说。
这倒是提醒了大家。我们这里有座山,叫留仙山,山上全是石头,小路又陡又滑,
平时除了放羊的,很少有人去。林秀一听说常肖可能往山上走了,
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他醉成那样,往山上走,要是摔了可怎么办?”张二柱也急了,
赶紧给常肖的弟弟常强打电话。常强在镇上的工地干活,接到电话,立马放下手里的活,
带着几个工友就往村里赶。常肖的老母亲听说儿子丢了,坐在门槛上哭,
手里攥着常肖小时候穿的棉袄:“这个酒鬼,肯定是喝多了掉沟里了!这要摔死了,
叫狼拖走了,可咋整,造孽啊!”所有人凑齐以后,
大家分了工:常强带着几个工友去从东坡上山,剩下人沿着西坡上山,最后在山顶汇合,
路上凡是能**,一律不放过。留仙山不算高,可山路难走。常强他们拿着木棍扒拉着草窠,
一边走一边喊:“哥!常肖!你在哪儿?”山里静得很,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时不时能听见几声猫头鹰的叫声,还有他们的喊声在山谷里回荡,却丝毫没有常肖的回应。
林秀被安排在家里等着,万一人自己回家了,也好通知大伙。回家的路上,
她逢人就问:“你见过常肖吗?就是那个爱喝酒的,昨天去张二柱家参加婚礼了。
”可人人都说没见着。林秀的心越来越沉。她沿着河边走,河水哗啦啦地流,她盯着水面,
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女儿拉着她的手,小声问:“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想爸爸了。”林秀蹲下来,抱着女儿,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快了,你爸很快就回来了。
”就这么找了一天一夜,还是没找到常肖。林秀的眼睛肿得像核桃,嗓子也喊哑了。
常强他们从山上下来,全部灰头土脸,脸上满是疲惫:“山上找遍了,就是没看见人,
也没见着留下啥痕迹。”张二柱也叹了口气:“要不,咱们报警吧?”林秀无奈地点了点头,
刚要拿出手机,就听见有人喊:“秀!常强!你们快来!留仙山半山腰,
有个人卡在石缝里了!”喊的人是村里的王大爷,他早晨上山放羊,走到半山腰时,
家里几只羊突然停下脚步,围在一条半米宽的石缝前,怎么招呼也不走。
王大爷就几步上去撵羊,想让它们跟上,却见那几只羊眼神奇怪,正直勾勾朝石缝里望,
像是看见了啥稀罕玩意儿,连叫声也变得跟往常不一样。他顿时心生好奇,
凑上去想看看里面到底有啥,可又想起一个说法,都说羊的眼睛能看见鬼,他又怕了,
犹犹豫豫不敢看。这时石缝里隐隐约约传出几声低低的**,王大爷感觉不对,
忙打开手机照进去,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那石缝里居然死死卡着一个人!
他伸手去抓却够不到,又唤了几声也不见有反应。那人脸歪向一边,看不真切模样,
模模糊糊觉着像是常肖,王大爷来不及细想就直奔山下来报信。常强和林秀一听,
拔腿就往山上跑。张二柱也赶紧跟了上去,还打了110和120。
一路上林秀的心中忐忑不安,也不知人怎么样,寻思准是从山上掉下来,恰巧摔进了去,
要真那样还能好了么!几个人急慌慌赶到半山腰,果然看见常肖卡在石缝里,虽看不清人脸,
可身上的衣服正是昨天那件,他此时正直直地站着,一动不动。林秀扑过去,想把他拉出来,
可石缝太窄,常肖又卡得太紧,根本拉不动。“他爸!他爸!你醒醒!”林秀喊着,
眼泪就哗哗落了下来。这时常肖慢慢睁开眼睛,眼神涣散无神,
嘴里断断续续地念叨着:“水……水……我要喝水……”没过多久,消防员也赶了来。
大设备不好上山,为了抢时间,他们只能轻装上阵。先是用手锤和凿具,
把石缝外沿的石头凸起敲掉,再用磨具磨平,抹上润滑油,全程小心翼翼,
生怕崩石造成二次受伤。最后拿出绳索,把常肖的身体固定住。此时的常肖意识还没有恢复,
根本不知配合,仅为了套上绳圈,就费了好大功夫。待绳索套好,再一点点向外拉,
终于把他从石缝里拉了出来。常肖被拉出来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头歪在一边。
让人奇怪的是,他后背和**上的衣服破成一条一条,看上去像是被什么抽打过似的,
肩膀处还有两个明显的红色手印。看到的人全部唏嘘不已,但谁也没敢说什么,
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快!救护车来了!”有人喊了一声。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常肖抬上担架,往山下跑。林秀跟在后面,也不知人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