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签！”
林辰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的眼睛因为愤怒和屈辱而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苏晚，仿佛要将她烧出一个洞来。
签下这份协议，他林辰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不是事业上的完蛋，而是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被彻底碾碎，踩在脚下。
他宁可背着一身债，去工地搬砖，也绝不可能签下这种卖身契！
听到他的回答，苏晚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她甚至还轻轻鼓了鼓掌。
“有骨气。”
她脸上的讥诮之色更浓了。
“我倒是想看看，你的骨气能值多少钱。”
她拿起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按下一个号码。
“法务部吗？”
“通知下去，立刻启动对林氏建设的资产查封程序。”
“另外，联系江城所有的媒体，把林家欠债三千万，濒临破产的消息，给我散播出去。”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地砸在林辰的心上。
“对了，重点‘宣传’一下，林氏建设的少东家林辰，为了躲债，连自己病危的父亲都不管了。”
“苏晚！你敢！”
林辰目眦欲裂，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女人能恶毒到这种地步！
这不只是要逼死林家，这是要让他林辰身败名裂，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你看我敢不敢。”
苏晚放下电话，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眼神冰冷得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林辰，我了解你。你最在乎的，不就是你那点可笑的名声和面子吗？”
“我倒要看看，当全江城的人都指着你的脊梁骨，骂你是不孝子，骂你是缩头乌龟的时候，你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站得这么直。”
林辰的身体晃了晃，脸色惨白如纸。
他能想象得到。
明天一早，所有的报纸、网络，都会铺天盖地地是他家的负面新闻。
那些曾经奉承他的人，会用最恶毒的语言来嘲笑他。
而他的父亲，如果从病床上醒来，看到这一切……
后果不堪设想！
“你……你好狠！”
林辰咬着牙，鲜血从嘴角渗出，他却浑然不觉。
“谢谢夸奖。”苏晚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在商场上，心不狠，站不稳。”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像是在给他上课。
“这是我教你的第一课，不用谢。”
林辰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他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三年的感情，难道真的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他不信！
他不信一个人能伪装得这么好！
“我不信！”林辰低吼道，“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去年我出车祸，你在医院守了我三天三夜，眼睛都没合一下，那是假的吗？我过生日，你亲手给我织的围巾，那是假的吗？你说过，要和我一起看遍世界的风景，那也是假的吗？”
他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想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哪怕只是一句谎言。
苏晚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但那波动一闪即逝，快得让林辰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她的脸上，重新覆上了那层寒冰。
“林辰，演戏就要演**，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对你好，只是为了让你更信任我，更离不开我。”
“至于那条围巾……”
她轻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那种粗制滥造的东西，你还真当成宝贝了？早就被我扔了。”
林辰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她精心设计的一场骗局。
他林辰，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傻瓜！
“为什么？”
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我们林家，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花三年的时间，布下这么大一个局来对付我们？”
这个问题，他想不通。
如果只是为了钱，以盛安资本的体量，有无数种更简单直接的方法。
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苏晚的眼神，终于变得深沉起来。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你父亲，林建国，最近是不是总在做一个关于二十年前的噩梦？”
林辰猛地一怔。
他父亲最近确实精神恍惚，好几次半夜被噩梦惊醒，嘴里念叨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什么“我对不起你”，什么“我不该……”
他问过父亲，但父亲总是摆摆手，什么都不肯说。
苏-晚怎么会知道？
“这和你有关系吗？”林辰警惕地看着她。
苏晚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看来，他是真的忘了。”
“忘了也好。”
“我会帮他，一点一点，全部想起来的。”
她的话里，藏着一种让林辰不寒而栗的恨意。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仿佛与生俱来的恨。
林辰突然意识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这不仅仅是商业上的狙击。
这背后，一定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
和二十年前有关的秘密！
“你到底是谁？”林辰死死地盯着她，“你和我们家，到底有什么仇？”
“想知道？”
苏晚挑了挑眉，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弄猎物的**。
“签了它。”
她用手指，点了点桌上那份屈辱的协议。
“签了，我或许会心情好，告诉你一些你想知道的。”
“否则……”
她没有说下去，但那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林辰的内心，在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能签。
签了，就是万劫不复。
可是一边，是父亲的心血和名誉，另一边，是隐藏在深渊下的真相。
他别无选择。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蛛网缠住的飞蛾，无论怎么挣扎，都只会越陷越深。
而那只织网的蜘蛛，正冷眼旁观，欣赏着他的绝望。
“怎么？还在犹豫？”
苏晚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给你三分钟考虑。”
“三分钟后，你要是还不签，江城所有的新闻头条，都会是林家的‘光荣事迹’。”
林辰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闪过父亲斑白的双鬓，闪过母亲担忧的泪眼，闪过苏晚曾经温柔的笑脸。
一幕幕，像刀子一样，凌迟着他的心。
良久。
他缓缓睁开眼，眼中的挣扎和愤怒，都化为了死一般的沉寂。
他拿起那支沉重的笔。
“好。”
“我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