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唯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那枚小小的窃听器,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名为恐惧的闸门。
洪水猛兽般的窒息感将她吞没。
他什么都知道。
他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俯视着她所有徒劳的挣扎,然后用一张温柔的网,将她牢牢困住。
“你……你监听我?”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陆兆渊没有否认。
他只是用拇指摩挲着她的下唇,目光深沉如海。
“我只是太担心你了。”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担心?
这是担心吗?这是囚禁!
一股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和委屈,猛地冲上了沈唯的头顶。
“陆兆渊,你凭什么!”她用力推开他,声音尖锐起来,“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是你的犯人吗?”
“唯唯,你冷静点。”陆兆渊皱起眉,想再次靠近她。
“我冷静不了!”沈唯歇斯底里地喊道,“你监控我的手机,在我衣服里放窃听器!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个没有思想,没有自由的玩偶吗?”
她指着地上的窃听器,眼眶通红。
“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你这种令人窒息的爱!”
“陆兆渊,我们完了!彻底完了!”
她转身就想跑,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放开我!”她挣扎着。
“不放。”他的声音冷硬如铁,“沈唯,你今天哪里也别想去。”
他的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颈,将她整个人都禁锢在怀里,那双黑眸里翻涌着压抑的怒火和受伤。
“令人窒息的爱?”他重复着她的话,像是自嘲,又像是质问,“我为你做了那么多,在你眼里,就是令人窒息?”
“我只是想时时刻刻知道你在哪,你安不安全,这也有错吗?”
“你为什么要联系周屿?你想从我身边逃走,对不对?”
他的每一句质问,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沈唯的心上。
她无力反驳。
因为他说得没错,她就是要逃。
看着她苍白着脸,倔强地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的样子,陆兆渊眼中的最后一丝理智,也崩断了。
“好,很好。”他怒极反笑,“沈唯,看来是我平时太纵容你了,让你忘了谁才是你的男人。”
他打横将她抱起,不顾她的挣扎和捶打,大步走向卧室。
“砰”的一声。
卧室的门被他用脚踹上,然后反锁。
沈唯被他重重地扔在大床上,柔软的床垫让她陷了下去。
她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压了下来。
“陆兆渊,你疯了!你放开我!”她惊恐地尖叫。
可她的所有反抗,在他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他撕开了她身上那件昂贵的风衣,也撕开了他自己最后那层温情的伪装。
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
这一夜,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沈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她只知道,当她再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身边的位置是空的,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她动了动,全身都像被拆开重组过一样,酸痛不已。
她撑着身体坐起来,身上的痕迹让她屈辱地闭上了眼。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和一盒药。
旁边还有一张纸条。
是陆兆渊的字迹,龙飞凤舞。
“乖乖等我回来。”
沈唯拿起那张纸条,用力地,一点点地,将它撕得粉碎。
她掀开被子下床,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她扶着墙,一步步走进浴室。
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嘴唇被咬得没有血色,眼神空洞得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脖子上,锁骨上,布满了青紫的痕迹。
那是他疯狂占有的证明。
沈唯打开花洒,冰冷的水从头顶浇下,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想洗掉他留在自己身上的一切痕迹。
可是,怎么洗得掉呢?
他就像一种毒,早已深入骨髓,无药可解。
就在这时,一阵剧痛猛地从后脑勺袭来。
眼前瞬间一黑。
沈唯的身体晃了晃,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墙壁。
视野里的一切都在旋转,扭曲。
她知道,是肿瘤又在作祟了。
这一次的症状,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她紧紧闭上眼,咬着牙,忍受着那阵天旋地转的眩晕和恶心。
不知过了多久,那阵眩晕感才慢慢退去。
视野重新变得清晰。
沈唯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她看着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自己,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不能再等了。
她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否则,下一次,她可能就会直接倒在陆兆渊的面前。
她关掉花洒,胡乱地擦干身体,换上一套不起眼的衣服。
她走到卧室门口,试着拧了一下门把手。
果然,被锁住了。
他把她囚禁起来了。
沈唯的心一点点冷下去。
她环顾四周,目光最后落在了巨大的落地窗上。
这里是二楼。
不算太高。
如果运气好,跳下去,最多只是摔伤。
她没有丝毫犹豫,走到窗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楼下是柔软的草坪。
清晨的阳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自由,就在眼前。
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打开窗户。
楼下,忽然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一辆黑色的宾利,缓缓停在了别墅门口。
车门打开,陆兆渊从车上下来。
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
四目相对。
他的目光,穿过清晨的薄雾,穿过明净的玻璃,精准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那双眼睛里,先是错愕,随即,是滔天的怒火。
他甚至来不及关上车门,就疯了一样地朝别墅里冲来。
沈唯的心跳,在这一刻,漏跳了一拍。
她知道,他要上来抓她了。
没有时间犹豫了。
她用力推开窗户,冰冷的风瞬间灌了进来。
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她住了五年的,金碧辉煌的牢笼。
然后,她闭上眼,纵身一跃。
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绝望的抛物线。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
她落入了一个坚硬而温暖的怀抱。
是陆兆渊。
他竟然用一种非人的速度,从门口冲到了这里,稳稳地接住了她。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
沈唯趴在他的胸口,能清晰地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快得像是要从胸腔里炸开。
“沈唯!”
他抱着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里面是压抑不住的后怕和暴怒。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不惜用这种方式?”
他死死地抱着她,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沈唯被他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没有回答,只是把脸埋在他的颈窝,眼泪无声地滑落。
陆兆渊,你为什么不让我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