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知道冉常武的性子，也不再勉强，只是目光掠过他后背的血迹时，眼神又冷了几分。日头渐渐升到头顶，阳光炙烤着东市的青石板路，李德全额头上渗满了汗珠，他看了看身旁面不改色的林墨，又望了望头顶刺目的太阳，忍不住低声劝道：“陛下，这里太晒了，我们到树下阴凉处避避吧。”
林墨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浓密的树荫在地上投下大片阴影，几个摊贩正躲在树荫下扇着扇子歇脚。他微微点头：“也好。”
三人缓步走到老槐树下，李德全连忙从袖中取出折扇，小心翼翼地给林墨扇着风。树荫下果然凉爽了许多，偶尔有微风吹过，带来一丝惬意。
就在这时，街道尽头一顶华丽的轿子被人簇拥着赶过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顶八抬大轿极为惹眼，轿身由上好的紫檀木打造，边角处镶嵌着细碎的珍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让人心头一紧的是，轿子两侧竟跟着二十多名穿着黑色劲装的家丁，个个手持长棍，眼神凶悍；更扎眼的是两侧居然有二十名军卒，虽未穿制式铠甲，却身着统一的玄色短打，手持长枪，步伐沉稳，腰间的制式腰牌隐约可见，显然是受过正规训练的武装力量。这等阵仗远超寻常官员出行规格，透着一股不加掩饰的威慑力。
冉常武瞬间绷紧了神经，右手悄悄按在腰间的佩刀上，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军卒，并不是皇城军队的铠甲，将林墨护得更紧了些，低声道：“陛下，是私兵，数目不少。”
李德全也收起了折扇，手指微微发颤，凑到林墨耳边急声道：“陛下，这……丞相他……”
话音未落，轿子已稳稳停在林墨等人面前，轿帘纹丝未动。周瑞从轿侧快步绕过来，指着林墨三人尖声喊道：“爹！就是他们！就是这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打我！还敢顶撞您！”
轿内传来一道平淡的声音：“杀了就是。”
这两个字像一块寒冰砸进人群，周围百姓吓得连连后退，有胆小的已经不敢再围观直接溜了。家丁和私兵们闻声而动，握紧手中兵器便要上前。
林墨向前一步，目光直视着紧闭的轿帘，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周丞相好大的官威啊。”
周炳本没在意这话，沉默了片刻，“哗啦”一声，周炳猛地拉开轿帘，探出半个身子朝林墨望去。当看清那张威严的面容时，他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皇……皇上？”周炳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脑子里一片空白，先前的嚣张跋扈顷刻间烟消云散。他下意识地想从轿内起身行礼，刚想迈出轿子，恐惧使得双腿一软，“噗通”一声摔倒在轿前的青石板上。
周炳吓得浑身颤抖，额头抵着地面，连抬头再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那身象征着丞相身份的深色锦袍此刻皱皱巴巴，沾了不少尘土，哪里还有半分朝堂上的威严体面。
周围的家丁和私兵们都看傻了眼，自家老爷刚才还气势汹汹要杀人，怎么见了这年轻人突然就吓得跪倒在地？
周瑞也懵了，拉着周炳的胳膊急道：“爹！您怎么了？”
“畜生！”周炳猛地甩开他的手，带着前所未有的暴怒和恐惧，“还不快跪下！那是皇上！快给陛下磕头认罪！”
听到皇上二字，原本还在观望的百姓们像是反应过来一般，纷纷朝着林墨的方向跪倒在地。有年迈的老者颤巍巍地扶着身旁的年轻人，嘴里不停念叨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时间，东市的街道上黑压压跪了一片，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整齐而虔诚的叩拜声。
林墨示意众人起身后看向周炳不怒反笑，笑声里带着几分嘲弄，目光如利剑般射向匍匐在地的周炳：“周丞相不必多礼。朕倒是听说，在这京城里，你周丞相的话就是国法？”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周炳心上，他身子猛地一颤，磕头的动作都顿住了，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几分。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嘴里里发出牙齿抖动碰撞的声响。
周瑞也傻眼了，他看着父亲吓傻的样子，又看了看林墨冰冷的眼神，吓得魂飞魄散，“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周炳爬到林墨脚前对着林墨连连磕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都是那畜生胡言乱语，跟我没关系啊！”
林墨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虽犯下的罪责罄竹难书，但周炳好歹是南昭国的丞相，如今这摇尾乞怜的模样被百姓看在眼里，实在有失国体。他眉头微皱，强压下心中的怒意，厉声喝道：“滚回宫去！等会儿再收拾你！”
周炳听到这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带着哭腔应道：“谢陛下！谢陛下！臣……臣这就滚回去！”说罢，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双腿依旧发软，还是旁边的家丁赶紧上前搀扶，才勉强站稳。
周瑞也被家丁架了起来，他还在抽抽噎噎地哭着，看向林墨的眼神里满是恐惧。
那些家丁和私兵见主子要被带走，知道情况不妙，一个个眼神闪烁，悄悄挪动脚步想往人群里钻，打算趁乱溜走。
“一个都不许走！”冉常武眼神一厉，厉声喝道，“全部拿下，押入大牢！”
话音刚落，他突然反应过来——今日随陛下出宫，压根没带侍卫！
冉常武心头一紧，却已来不及多想。那些家丁和私兵本就心虚，见他孤身一人，竟有大半撒腿就跑，朝着不同的街巷钻去。冉常武身形如电，瞬间追上离得最近的两个私兵，一记手刀劈在他们后颈，将人打晕在地。可其余人早已混入人群，转眼就没了踪影。
他看着空荡荡的街角，眉头紧锁，转身对林墨单膝跪地：“属下失职，请陛下降罪！”
林墨看着地上两个昏迷的私兵，又望了望那些人逃走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却只是淡淡道：“起来吧。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转头对李德全道，“回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