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宫深

锦宫深

主角:姜暮宁裴缙
作者:玫瑰烤奶

第3章

更新时间:2025-05-20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姜暮宁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她用手指梳理散乱的长发,用衣角擦干净脸上的泪痕。

当狱卒来带她出去时,看到的又是一个端庄冷静的姜家大**,仿佛昨夜那个崩溃哭泣的女孩从未存在过。

一顶没有装饰的青布小轿将姜暮宁从大理寺侧门抬出。

没有嫁衣,没有喜乐,只有手腕上沉重的镣铐。

轿子停在东宫最偏远的角门。一个面容刻薄的老嬷嬷等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套粗布衣裙:"换上,太子殿下不喜欢罪衣。"

姜暮宁沉默地换好衣服。那布料粗糙得磨皮肤,尺寸也不合身,显然是故意为之。

老嬷嬷挑剔地打量她,突然伸手扯下她发间唯一的银簪:"罪婢也配戴这个?"

那是母亲给她的及笄礼。姜暮宁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忍住没有反抗。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姜家无忧无虑的大**姜暮宁,而是东宫最低贱的侍妾。

轿帘落下的瞬间,她仿佛看到远处巷口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但当她再想看清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起轿——"

随着太监尖细的嗓音,轿子缓缓抬起。

姜暮宁闭上眼,将那个拥抱的记忆,那句"是你先放开了我的手",连同所有关于容湛的温暖回忆,一起锁进了心底最深的角落。

清风苑是东宫最偏远的一个小院落,房间简陋得令人心寒。只有一张硬板床,一套粗瓷茶具,连梳妆台都没有。

"每日卯时起床,打扫院子。"老嬷嬷冷冰冰地交代规矩,"没有传召不得踏出院门,违者杖责。每日膳食会有人送来,不许挑拣。"

姜暮宁安静地听完,忽然问:"我母亲送我的银簪.."

"这个?"老嬷嬷从袖中掏出那个银簪,笑容颇有些得意,"想要?求我啊。"

姜暮宁挺直腰背,眼神平静如水:"请嬷嬷将我母亲的银簪还我。"

或许是她的气势太盛,老嬷嬷竟一时被震住,不情不愿地把簪子扔在床上:"晦气东西!"说完便匆匆离去,仿佛害怕再多待一刻。

姜暮宁捡起簪子,轻轻摩挲上面的莲花纹,仿佛成了她与过去唯一的联系。

窗外,一轮残月挂在树梢。姜暮宁站在窗前,忽然想起最后一次见到父亲时,他无声说的那个字。

走。

不是逃,不是跑,而是走。

堂堂正正地走下去,哪怕前路荆棘密布。

她将簪子重新插回发上,对着月光发誓,姜暮宁会活着,会查**相,会让那些毁掉姜家的人付出代价。

哪怕要她先跪着走进这东宫的大门。

老嬷嬷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姜暮宁才允许自己的肩膀微微松懈下来。

她缓步走向那张硬板床,指尖轻触粗糙的被褥,这质地甚至不如姜府最低等丫鬟用的。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更天了。

姜暮宁没有急着休息,而是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前,将窗缝推开一丝。

从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东宫主殿的一角飞檐。金碧辉煌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与清风苑的破败形成鲜明对比。

"东角门每两个时辰换一次岗..."她低声自语,目光追随着巡逻侍卫的火把光点,"西侧似乎有片竹林,或许可以..."

一阵夜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

姜暮宁下意识地抚上那枚银簪,温润的触感让她想起母亲戴着它时的样子,那双手总是优雅地端着茶盏,或是温柔地抚过她的发顶。

姜暮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继续观察。借着月光,她注意到主殿回廊下有几个宫女提着灯笼匆匆走过,看方向是往厨房去。

"子时还有人走动,看来太子有夜读的习惯。"

她轻轻合上窗缝,转身环顾这个不足方丈的小屋。墙角有张简陋的木桌,上面放着粗瓷茶具。

姜暮宁走过去,指尖抚过茶壶边缘,有细微的缺口,看来是别人用旧的。

"连套新茶具都吝啬给么..."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太明白这种把戏了,无非是想磨掉她的傲气,让她认清自己卑贱侍妾的身份。

目光落在床头的铜镜上,姜暮宁缓步走去。

镜面有些模糊,但仍能照出她现在的模样,苍白的脸色,眼下淡淡的青影,唯有那双眼睛依然清亮如星。

她抬手取下银簪,如瀑青丝倾泻而下。发丝间还带着牢狱的潮湿气味,但她现在连沐浴的热水都要等明日才能讨要。

"一步一步来。"她对着镜中的自己轻声道。

姜暮宁从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荷包,里面藏着几枚银瓜子,这是她唯一成功藏起来的体己。

姜暮宁将它们小心地塞进床褥下的缝隙里,只留一枚在枕边。

整理好床铺,姜暮宁和衣躺下。

硬板床硌得她脊背生疼,但她没有翻身。母亲说过,大家闺秀连睡姿都要端庄,即便独处时也不例外。

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姜暮宁盯着那些晃动的光斑,思绪渐渐飘远。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镯,直到困意终于袭来。

半梦半醒间,她仿佛听到父亲的声音:"宁儿,记住,有时候弯腰不是为了屈服,而是为了...跳得更高..."

梆子声再次响起时,姜暮宁猛然惊醒。窗外天色仍是浓黑,但东方已现出一线微光。

她迅速起身,就着昨夜剩下的冷水净了脸,将长发重新挽起。没有胭脂水粉,她只能用力咬了几下嘴唇,让苍白的面色看起来红润些。

"吱呀——"

院门被推开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姜暮宁整理好衣襟,挺直腰背站在房中央。

"姜姑娘起了吗?该打扫院子了。"一个粗使丫鬟站在门外,手里拿着扫帚和水桶。

姜暮宁缓步走出,接过扫帚时指尖不经意触到丫鬟的手,粗糙得像砂纸,看来是做惯了粗活的。

"多谢。"她轻声道,声音不卑不亢,"请问怎么称呼?"

"奴、奴婢叫玉疏..."

"玉疏姐姐,"姜暮宁从袖中取出那枚银瓜子,"我初来乍到,许多规矩不懂。这点心意还请收下,日后望姐姐多提点。"

玉疏的眼睛瞪得溜圆,手却诚实地接过了银瓜子:"姑娘太客气了...其实、其实清风苑活计不多,就是..."她压低声音,"周总管吩咐了,要特别关照您..."

姜暮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果然,这些刁难都是有人授意的。

"我明白了。"她微微一笑,"那我们开始吧,免得误了时辰。"

晨光熹微中,姜暮宁挽起袖子,开始清扫院中落叶。动作虽不熟练,却一丝不苟。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清风苑时,姜暮宁已经打扫完院子,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用手背轻轻拭去,突然听到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姜姑娘,太子殿下传您去书房伺候笔墨。"周詹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不冷不热。

姜暮宁的手指微微收紧。这么快?她原以为太子会故意冷落她更久...

"容我更衣。"她平静地回答,转身回屋。

关上门,姜暮宁迅速从包袱里取出一件素净的藕荷色衣裙换上。

这是她唯一保留的还算体面的衣裳。对着铜镜,她将发髻重新梳理,插上那支银簪。

最后,她轻轻转动腕上的玉镯,深吸一口气。

"第一步。"她对着镜中的自己低语,然后挺直腰背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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