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遇小人机“同学,你的身份证掉了。”牟时泽转身,
看见个比自己矮些的男生正认真盯着他,手里还递着张身份证。男生上身是蓝白POLO衫,
套着对带小花的白色冰丝袖套,下身是修身白牛仔裤。
原本梳得整齐的微分碎盖被汗水浸得贴在额头上,衬得那张好看的脸多了几分呆气。
牟时泽暗自嘀咕:穿搭挺青春,怎么脸看着有点木木的?“同学,你的身份证掉了。
”男生又重复了一遍,吐字清晰,语调平缓,连语气都和刚才分毫不差。
牟时泽心里咯噔一下:这不会是个小人机吧?“同学……”眼看对方还要再说,
牟时泽连忙接过身份证,堆起个灿烂的笑:“谢啦同学,我请你喝瓶水吧,
旁边就是校园超市。”他随手把身份证塞进书包,伸手想拉对方过去。谁知手刚伸出去,
男生就往后退了半步,鞠躬道:“谢谢你的好意,不用了,我有水。再见。
”牟时泽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拎着大包小包走远了。“死小子,傻站着干嘛?
真让你老子一个人搬?”身后传来牟时泽他爸的吼声。学校不让外来车辆进,
三个箱子两个包快把当过兵的老爹累垮了。“哪能啊?我这不自己拎着个箱子吗?
再说我是跑前面给你买水呢……”牟时泽嬉皮笑脸地辩解。“算你还有点良心,水呢?
”老爹放下东西,伸手要。“这就去买!”牟时泽自知理亏,转身冲进超市。出来时,
正见老爹被一群志愿者围着。“叔叔,要不要帮忙?”姑娘们个个满头大汗,脸涨得通红。
“不用不用,”老爹擦着汗摆手,“叔叔身体好着呢!这点东西不算啥!
”说罢佯装轻松地拎起行李往前走,见牟时泽拿着水出来,才停下脚步。“爸,
咋不让人家帮忙?”牟时泽递过水道。“你没细看,都是小姑娘,汗流的,
脸通红……多辛苦。”老爹嘴硬,最后还是爷俩一起把行李搬上了楼。送走老爹,
牟时泽很快和室友热络起来。“大刘,你这英雄玩得溜啊,带带我呗!”“李哥,
你这鞋是最新款吧?”三言两语间,三人已经熟络得像认识多年。“咱寝还差一人呢,
啥时候到?”李哥瞥了眼空床位。“等齐了我请客!”牟时泽笑着接话,“我去食堂买晚饭,
你们要带啥不?”“牛哥威武!”李哥和大刘故意扭捏作态,逗得牟时泽直笑。
出了寝室往楼梯口走,正撞见刚才那个蓝白POLO衫。他带着两个行李箱一个大包,
正靠在楼梯间歇气,身边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牟时泽赶紧跑下去:“我帮你吧,
住哪个寝室?”男生愣了下:“741。”牟时泽眼睛一亮:“你就是最后那位室友?
我们刚还念叨你呢!”男生又愣了愣,低头道歉:“抱歉,我来晚了。”“不不不,
我们盼着你呢!”牟时泽连忙摆手,抓起个行李箱就往上提,手一沉差点没拎住,尴尬地笑,
“哈哈,还挺沉……”他憋着股劲把两个箱子拎到七楼,直接推进寝室。“牛哥,
带俩行李箱当晚饭?这咋吃啊?”李哥探出头开玩笑,视线往门口一扫就明白了,
“哦——最后一位兄弟到了!”大刘赶紧起身腾地方:“快来快来,刚收拾出块空地!
”“大家好,我叫曾自秋。”男生拖着大包站在门口,轻声道。“叫我李哥就行!
”“叫大刘!快进来!”牟时泽看气氛正好,提议道:“既然都到齐了,出去聚个餐?
”“校外有家麻辣烫不错!”李哥立刻响应。“都能吃辣不?”牟时泽问。“我没问题。
”大刘点头。“那秋秋呢?”李哥转头看向曾自秋。“秋秋?是叫我吗?
”曾自秋刚放下行李,歪着头反问。“不然叫你小企鹅?”李哥笑哈哈地逗他。曾自秋愣住,
像是在认真比较哪个称呼更好。牟时泽见他纠结,打圆场道:“叫自秋吧。”“行。
”李哥点头。曾自秋似乎没想到会选这个,还是点了点头:“我想先收拾下东西,可以吗?
”“不急,我们帮你!”牟时泽率先走过去。“我们也来!”大刘和李哥齐声附和。
等曾自秋打开行李箱,牟时泽才明白箱子为啥那么沉——满满一箱子书,
大多是《量子力学导论》《信号与系统》这类理工科教材。
可他们明明是外语专业啊……“自秋,你咋看这些书?”大刘忍不住问。“感兴趣。
”曾自秋认真回答。“你真是外语专业的?”牟时泽追问。“嗯,是的。”他特意加重语气,
像是怕人不信。牟时泽心里纳闷,却没再多问。四人吃完麻辣烫回寝,打算开黑。
“就差一人凑五排了。”大刘盯着屏幕叹气。“我能叫朋友来吗?”曾自秋突然开口。
“当然可以!”曾自秋叫来了发小陈昊,五人组立刻开启连胜模式。“自秋可以啊!
这打野太秀了!”大刘兴奋地拍桌。牟时泽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平时看着呆呆的人,
打起游戏来眼神锐利,指挥时语速虽慢却句句精准,连逆风局都能稳稳翻盘。“自秋,
带带我呗?”牟时泽眯眼笑。曾自秋抬头看他,眼里闪过丝微光,点头道:“好。
”那抹浅笑像投入静湖的石子,在牟时泽心里漾开圈圈涟漪。“也带带我!”大刘连忙喊。
游戏结束已近深夜,寝室里飘着泡面香。大刘打着哈欠爬床:“自秋深藏不露啊,
以后五排靠你了!”曾自秋刚要应声,牟时泽随手拍了下他肩膀:“可不是,
今晚全靠咱寝大神。”手刚落下,曾自秋像被烫到似的猛地一缩,肩膀绷得笔直。他没抬头,
低声道:“我去洗漱。”抓起毛巾匆匆钻进卫生间。牟时泽的手僵在半空,看着紧闭的门,
忽然想起白天搬行李时对方的躲闪——原来不是巧合。“他咋了?”大刘探出头,
“好像不爱让人碰?”“可能……不太习惯吧。”牟时泽挠挠头,收回手。卫生间里,
曾自秋对着镜子拧开水龙头。凉水扑在脸上,却压不住耳根的热。
刚才肩膀上残留的触感像细电流,窜得心跳都乱了。他攥紧毛巾擦脖颈,
那里又开始隐隐发痒——从小就这样,旁人稍一靠近就浑身紧绷,可刚才牟时泽的触碰,
除了抗拒,竟还有丝说不清的慌乱。出来时,见牟时泽正翻手机,
对方抬头笑:“热水卡放你桌上了,明天军训得早起,赶紧睡。”曾自秋点头,
看见桌上的蓝色卡片,指尖微颤地拿起,轻声道了谢,飞快爬上床,用被子裹紧了自己。
黑暗中,牟时泽听着旁边床铺的动静。曾自秋的呼吸很轻,却带着刻意的压抑,
像怕惊扰了谁。他想起那箱翻得起毛边的理工科书,想起游戏里冷静自信的指挥,
再对比现实中连被碰一下都抗拒的模样——这人身上,好像裹着层看不清的雾。
第二章军训迷雾第二天闹钟没响,牟时泽就被窸窣声吵醒了。曾自秋正坐在书桌前,
借着晨光翻书。光线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投下片浅影,侧脸线条柔和,少了几分疏离。
“醒这么早?”牟时泽揉着眼睛坐起来。曾自秋吓了一跳,
手里的《高等数学》“啪”地合上:“抱歉,吵到你了?”“没有,”牟时泽笑,
“我也该起了。对了,军训要穿迷彩服,
你那袖套……”曾自秋下意识摸向手腕——冰丝袖套竟没摘。“我里面穿长袖。
”下楼**时,果然见他在迷彩服里套了长袖,领口拉得严严实实,
连手套都快把手指全包住了。站军姿时,太阳越来越烈,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
牟时泽偷瞄身旁的曾自秋,他站得笔直,嘴唇抿成条直线,额发被汗水黏在脸上,
连抬手擦汗的动作都没有。“原地踏步走!”教官吼声炸响。队伍里响起整齐的脚步声。
牟时泽不小心踩到前人鞋跟,身子一晃,手肘撞到了曾自秋胳膊。“对不住!”他连忙道歉。
曾自秋像被针扎似的往旁边躲了半步,脸色发白,张了张嘴,最终只摇摇头。休息时,
牟时泽递过水瓶:“喝点吧,快中暑了。”曾自秋接过时指尖在瓶身碰了下,立刻缩回去,
改用指节拧开瓶盖,小口抿着,全程没让皮肤碰到牟时泽的手。
牟时泽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忽然想起昨晚游戏里的场景——那时的曾自秋戴着耳机,
眼神锐利,指挥时字字清晰,操作鼠标的手稳得惊人。明明是同一个人,专注时自信得发光,
回到现实却像只受惊的小鹿,浑身写着“别靠近”。这种反差像块石子投进牟时泽心里,
漾开圈圈涟漪。他靠在栏杆上,望着曾自秋坐在树荫下看书的背影,忽然觉得,
这个呆呆的室友,或许比他想的要复杂得多。军训的日头一天比一天毒,
操场像被扔进熔炉里烤,连空气都带着灼人的温度。牟时泽看着队列里的曾自秋,
总觉得他像个被严丝合缝裹起来的粽子——迷彩服里套着长袖,手腕上冰丝袖套换了副新的,
连脖颈都用迷彩方巾缠了两圈,汗水顺着方巾边缘往下滴,在锁骨处洇出深色的湿痕。
“自秋,你这样不中暑才怪。”休息时牟时泽递过冰镇矿泉水,
瓶身凝着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摘了吧,大家都光着胳膊呢。
”曾自秋接过水时指尖蜷了蜷,没碰到牟时泽的手,低声道:“习惯了。”他仰头喝水,
喉结滚动,方巾被扯得更紧了些,像是怕谁窥见底下的皮肤。
牟时泽盯着他被汗水泡得发白的指尖,忽然想起他行李箱里那本《皮肤生理学》,
书页边缘卷得厉害,其中一页还夹着张褪色的便签,上面用铅笔写着“避免紫外线直射”。
这天下午练正步,太阳把地面晒得能煎鸡蛋。曾自秋站在牟时泽斜前方,步子迈得有些虚浮,
额前的碎发全湿透了,贴在脸上像层湿抹布。牟时泽正想提醒他歇会儿,
就见他身子猛地一晃,直挺挺往前倒去。“自秋!”牟时泽几乎是本能地冲过去,
在他砸到地面之前捞住了后背。入手一片滚烫,隔着两层衣服都能感受到惊人的热度,
人轻得像片羽毛,却在被抱住的瞬间剧烈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细弱的呜咽,
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别动!你中暑了!”牟时泽紧紧扣住他的肩膀,
不顾他的推搡往医务室跑。怀里的人突然浑身一颤,指甲深深掐进牟时泽的胳膊,
呼吸急促得像要断气。牟时泽这才发现,他后颈的方巾松了,露出片浅褐色的疤痕,
形状像被什么东西烫过的月牙。医务室里,校医掀开曾自秋的衣领时,牟时泽倒吸了口凉气。
后颈到肩胛骨全是星星点点的疤痕,新旧交叠,像是被烟头烫过的痕迹。“脱水加中暑,
怎么给他穿这么多?”校医边扎针边皱眉,“这些疤痕……”话没说完,
门口就冲进来个穿白衬衫的男生,看到病床上的人脸色骤变:“自秋怎么了?
”“你是他家属?”校医抬头。“我是他发小,陈昊。”男生声音发紧,
视线扫过那些疤痕时,眼神暗了暗,“他是不是又把自己裹太紧了?
”牟时泽点头:“他总穿长袖戴袖套。”陈昊叹了口气,
拉着牟时泽走到走廊:“谢谢你送他来医务室,我不在他身边,不好时时刻刻照顾他。
你能不能帮我多看着他点,我可以请你吃饭,以后的什么事儿尽管来找我!”“小事儿,
都是室友互相关照点都正常。不过他身上到底是怎么回事?”想到曾自秋身上的疤痕,
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家里……不太对劲。小时候被他爸用烟头烫过,留了一身疤,
后来就总怕别人看见,连夏天都裹得严严实实。”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也怕别人碰他,一碰就紧张,刚才真的是麻烦你了。”牟时泽脑子里“嗡”的一声,
想起曾自秋被碰到时僵硬的肩膀,想起他接过水瓶时蜷起的指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
“他爸妈……”“离婚了,现在跟着他爸过。”陈昊苦笑,“别在他面前提这些,他不爱听。
”从医务室回操场的路上,牟时泽脚步发沉。李哥和大刘围上来:“自秋没事吧?
你抱着他跑那么快,跟抢宝贝似的。”“中暑了,歇着呢。”牟时泽没多说,只是从那天起,
看曾自秋的眼神多了些东西。站军姿时,他悄悄往曾自秋那边挪半步,
用影子替他挡点阳光;休息时总先拧开瓶盖再递水,
避免指尖相碰;教官让两人一组练擒拿时,他抢先站到曾自秋对面,故意放慢动作,
省得肢体碰撞太剧烈。这天练匍匐前进,曾自秋趴在地上没爬两步就停了,指关节攥得发白。
牟时泽看出他后背的疤痕被磨得疼,突然“哎哟”一声捂住脚踝:“教官,我脚扭了!
”趁教官过来查看的功夫,他给曾自秋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去树荫下歇会儿。
”曾自秋愣了愣,没动。“快去,我顶着。”牟时泽挤挤眼睛。等曾自秋躲到树荫下,
李哥凑过来戳戳牟时泽的脚踝:“你这演技能拿奥斯卡啊,哪扭了?
”牟时泽嘿嘿笑:“看不出来他不舒服啊?”“你对他也太上心了吧?”大刘挠头,
“该不会是……”“想啥呢!”牟时泽拍他脑袋,“室友嘛,互相照应。”话是这么说,
可当他看到曾自秋坐在树荫下,偷偷掀起袖子往胳膊上抹药膏时,心跳还是漏了半拍。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胳膊上,那里有片淡粉色的新疤,像是刚长好的样子。牟时泽忽然想,
这人裹在长袖里的,到底是疤痕,还是不敢让人看见的伤口?
第三章图书馆心跳军训的晒黑还没褪净,正式课程就踩着九月的尾巴开始了。
第一节基础英语课,牟时泽抱着课本径直走到曾自秋旁边的空位,
“啪”地放下书包:“这儿没人吧?”曾自秋正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闻言抬头,
笔尖在纸页上洇出个小墨点。“没、没人。”他往旁边挪了挪凳子,留出半臂距离。整节课,
牟时泽发现曾自秋的课本几乎没翻开过。老师在讲台上分析长难句时,
他在底下推导微积分公式;同桌划重点时,他笔记本上已经画满了函数图像,
铅笔字迹工整得像打印体。“喂,”牟时泽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桌腿,“老师刚划的重点,
你不记?”曾自秋猛地回神,飞快合上笔记本:“哦,记。”可等他翻开英语课本,
眉头又下意识地皱了起来,手指在“虚拟语气”几个字上悬了半天,
最终还是转回去盯着笔记本上的公式发呆。牟时泽看得纳闷,这人放着专业课不听,
天天跟高数较劲,难道真想转专业?周末去图书馆,牟时泽特意选了曾自秋常待的靠窗位置。
阳光透过玻璃落在摊开的《英国文学史》上,字里行间都飘着困意。曾自秋坐在对面,
面前摊着本《数学分析》,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看得极其专注。
牟时泽打了个哈欠,故意往椅背上一靠,脑袋“不经意”地歪过去,轻轻磕在曾自秋肩上。
预想中的瞬息传来。曾自秋的肩膀像被按了暂停键,连翻书的手指都顿住了。
牟时泽眯着眼装睡,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衬衫,
像揣了只慌乱的小兔子。过了约莫半分钟,那紧绷的肌肉忽然微微松弛了些。
曾自秋没推开他,只是呼吸放得更轻了,连翻书都改用了最轻柔的动作,
仿佛怕惊扰了这场刻意的“小憩”。牟时泽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他能闻到曾自秋袖口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混合着阳光晒过的味道,干净得让人安心。
直到管理员推着书车经过,曾自秋才猛地侧过身,牟时泽的脑袋顺着惯性滑下来,
正好撞在桌沿上。“唔……”他揉揉额头睁眼,对上曾自秋泛红的耳根。“你醒了。
”曾自秋的声音有点哑,视线飘向窗外,“刚才……你睡着了。”“啊?可能太困了。
”牟时泽装傻,心里却把那半分钟的微妙反应记了下来——他不是完全抗拒靠近,
只是需要时间。社团招新那天,各式各样的横幅挂满了整个操场。
牟时泽拽着正想溜回寝室的曾自秋往人群里钻:“别总待着,报个社团呗。
”曾自秋被吵得皱眉:“我不想去。”“去看看嘛,”牟时泽指着不远处的读书社摊位,
“那个安静,适合你。”读书社的摊位前摆着几排旧书,社长是个戴眼镜的学姐,
正捧着本诗集读得入神。“我们每周会分享书单,偶尔组织读书会。”学姐推了推眼镜,
“感兴趣吗?”曾自秋的目光落在那排精装版的《物理之美》上,脚步顿住了。“你看,
这不就有喜欢的?”牟时泽拍板,“我们俩都报这个。”第一次读书会安排在周五晚上,
主题是“科学与文学的交叉”。社长让大家自由组队,准备下周的分享。
牟时泽二话不说拉着曾自秋组队:“就咱俩了,你讲科学部分,我来补文学,完美。
”曾自秋犹豫了下,点了点头。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常在图书馆碰头。
曾自秋讲起量子物理时眼睛发亮,那些枯燥的公式从他嘴里说出来,竟变得像故事一样生动。
牟时泽听得入迷,偶尔插句嘴,把物理现象和读过的小说联系起来,总能让曾自秋愣一下,
然后露出浅浅的笑。“你这么喜欢物理,当初为啥选外语?”牟时泽忍不住问。
曾自秋转着笔的手停了:“我爸让的。他说学外语好找工作。”“那你自己想吗?
”“想学物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分享会那天,曾自秋站在讲台上,
起初还有些紧张,可说到薛定谔的猫时,忽然变得从容起来。他用简单的比喻解释量子叠加,
牟时泽则接话,说起加缪笔下的荒诞哲学,两人一唱一和,竟赢得了满堂彩。
走回寝室的路上,月光把影子拉得很长。“刚才你讲得真好。”牟时泽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你也是。”曾自秋的声音里带着笑意,“那个把量子隧穿效应比作《穿墙记》的想法,
很有趣。”这是他们第一次抛开室友的身份,像真正的朋友那样聊天。
牟时泽看着曾自秋被月光照亮的侧脸,忽然觉得,那层裹在他身上的雾,好像散了一点点。
九月末的暴雨来得毫无征兆。下午的泛读课刚结束,窗外就滚过一声闷雷,
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牟时泽看着曾自秋对着雨幕发怔,
从包里摸出把黑伞:“走吗?我带伞了。”曾自秋点点头,跟着他走进雨里。伞不算大,
两人并肩走了没两步,牟时泽就发现曾自秋半个肩膀都露在外面,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
“往里点。”牟时泽把伞往他那边倾斜,胳膊肘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手臂。
曾自秋像被什么烫到似的往旁边缩了缩,却因为伞沿的限制,后背还是贴在了牟时泽胳膊上。
雨声很大,牟时泽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后背的僵硬,还有那细微的、克制不住的轻颤。
走到图书馆拐角时,一阵狂风卷着雨丝扑过来,牟时泽下意识地把伞往曾自秋那边压,
两人瞬间贴得更近了。曾自秋的侧脸几乎要碰到他的锁骨,呼吸温热地扫过他的脖颈,
带着点潮湿的水汽。“你……”牟时泽刚想开口,却发现曾自秋的手指正死死攥着伞柄,
指节泛白,喉结快速滚动了一下。更让他心惊的是,曾自秋的肩膀不知何时放松了些,
甚至微微往他这边靠了靠,像是在贪恋这突如其来的贴近。这反应太奇怪了。
牟时泽皱了皱眉,却鬼使神差地没有挪开。直到宿舍楼的灯光在雨幕中亮起,
曾自秋才猛地惊醒般退开半步,伞骨“咔”地撞在他胳膊上。“谢、谢谢。
”他低着头冲进楼,耳朵红得快要滴血。牟时泽站在雨里,摸着自己被碰到的胳膊,
心跳乱得像被踩过的线团。
他最近总是忍不住注意曾自秋:上课时会先看他的课本翻到哪一页,
吃饭时会下意识把青椒夹到他碗里,他发现曾自秋不吃青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