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凉透的牛腩汤与离婚协议书晚上九点四十分，

玄关的感应灯随着苏蔓开门的动作亮起，暖黄的光线下，

陈亦坐在餐桌旁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他面前摆着两副碗筷，

搪瓷锅里的番茄牛腩汤还冒着若有若无的热气——那是他下午三点就开始炖的，

按照苏蔓上周刷短视频时念叨的“慢炖三小时才够入味”的方子，

连牛腩都是特意去菜市场挑的牛肋条，肥瘦相间，炖到能用筷子轻松戳透。“怎么才回来？

”陈亦的声音很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汤勺的木柄，勺柄已经被他攥得温热。餐桌一角，

两张叠得整齐的《恋爱的犀牛》话剧票露着一角，票根上“19:00开场”的字样，

在灯光下像一道刺。苏蔓换鞋的动作带着明显的疲惫，帆布包往沙发上一扔，

钥匙串撞得金属环叮当响：“周明把客户的合同原件弄丢了，明天一早就要签，

我不得陪他去物业调监控、找打印店补做？他刚毕业没经验，要是搞砸了，

不仅他要被扣绩效，整个团队的季度奖金都得受影响，我能不管吗？”她说话时没看陈亦，

弯腰揉着酸胀的小腿，语气里带着一种长期被工作磋磨出的理所当然——就像过去无数次，

她因为周明的“急事”晚归时那样。陈亦没接话，只是把手里的话剧票往桌边推了推，

让那行“19:00”更显眼些。他原本想跟苏蔓说“话剧开场前我去剧场问过，

能改签到下周”，可看着她全然没在意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从餐桌下拿出一个白色信封，米白色的封皮，是上周去文具店特意挑的，

边缘裁得整整齐齐，此刻却像块冰，轻轻放在苏蔓面前。“这是什么？”苏蔓皱眉拿起信封，

指尖刚碰到里面的纸张，“离婚协议书”五个黑体字就撞进眼里。她的动作猛地顿住，

像是被烫到一样抬头，脸上的倦意瞬间被嘲讽取代：“陈亦，你又闹什么脾气？

就因为我没陪你看话剧？还是上周没跟你去奶奶家吃晚饭？”“我没闹脾气。

”陈亦的指节泛白，喉结动了动，他低头看了眼锅里的牛腩，汤面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油膜，

像他心里那些没说出口的失望，“这是我写了三次，改了五遍，才敢给你的。”“写了三次？

”苏蔓把协议书往桌上一摔，碗碟被震得叮当响，搪瓷锅的盖子都滑开了一条缝，

露出里面炖得软烂的牛腩，“你就是小心眼！周明是我带的第一个助理，

我帮他不是应该的吗？你总揪着这些破事不放，有意思吗？”她没看见，

陈亦听到“周明”两个字时，眼底的光又暗了一分。这“三次修改”的背后，

藏着他三个月来数不清的落空——上周去奶奶家，前一天晚上苏蔓还趴在他怀里笑，

说“明天给奶奶带她爱吃的桂花糕，我特意在网上订了老字号的”。结果当天下午三点，

她发来一条微信：“周明搬宿舍没力气，我得去帮忙，奶奶那边你替我道歉，

回头我单独去看她。”他在奶奶家听着亲戚们七嘴八舌地问“小蔓怎么又不来”，

只能笑着打圆场“她忙工作，没办法”，转身却在阳台刷到周明的朋友圈：“终于搬完啦！

跟苏经理去吃火锅庆祝～”配图里，周明举着一杯可乐，旁边的空位上，

放着苏蔓的粉色手机壳，背景是小区门口那家她常去的火锅店。上个月苏蔓生日，

他提前两周订了她最爱的法式餐厅，靠窗的位置，能看到江边的夜景。

他还偷偷买了条珍珠项链，是她在珠宝店试戴过两次的款式，当时她嫌贵没买，

他记在了心里。生日当天下午四点，他就去餐厅等着，反复跟服务员确认“牛排要七分熟，

甜品要芒果慕斯，多放一层奶油”。结果五点半，

苏蔓发来消息：“周明帮客户送文件时电动车没电了，我得去接他，

生日饭咱们改天吃好不好？”他在餐厅等到打烊，

服务员问了三次“先生还需要加热牛排吗”，他都摇头。最后把项链放进抽屉最底层，

自己在路边买了个煎饼果子当晚餐。还有今天，他原本想给苏蔓个惊喜。

下午六点就去她公司楼下等，手里拎着她爱喝的珍珠奶绿，三分糖少冰。结果等了一个小时，

没等到苏蔓，却看到周明和苏蔓一起从对面的咖啡店出来。周明手里拿着两杯奶茶，

笑着跟苏蔓说“谢谢苏经理陪我折腾，这杯是你爱喝的口味”，苏蔓笑着接过，

说了句“下次注意点，别再弄丢合同了”，两人并肩走的样子，在晚高峰的人流里，

显得格外亲近。他没上前，默默转身回了家，把奶茶放进冰箱，开始热早上炖好的牛腩汤。

“我累了，苏蔓。”陈亦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窗外漆黑的夜空，那里没有星星，

只有远处高楼的霓虹，忽明忽暗，“我不想再等你了，也不想再骗自己‘你只是忙’了。

”“等我？我需要你等吗？”苏蔓拔高了声音，心里有点慌，却还强撑着硬气。

她抓起桌上的笔，笔尖在纸上顿了顿，然后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啪”地一声甩在陈亦面前：“签就签！我倒要看看，你离了我还能找着谁！

”陈亦看着纸上的签名，笔画张扬，像她平时待人接物的样子，

永远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势。他拿起笔，指尖抖了很久，才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每一个笔画都写得很慢，像是在跟过去五年的日子告别——告别那些他早起做早餐的清晨，

告别那些他等她回家的夜晚，告别那个曾经趴在他怀里说“陈亦，

我们要一起过一辈子”的苏蔓。“明天早上十点，民政局门口见。”陈亦把协议书折好，

放进信封，起身往客房走。他的背影很直，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落寞，经过沙发时，

没再看那杯他特意买的珍珠奶绿——已经在冰箱里放凉了。苏蔓看着他的背影，

心里莫名发堵。她掏出手机，点开与周明的聊天框，打字：“陈亦又闹脾气，还提离婚，

真幼稚。”没过三分钟，周明就回复了：“苏经理，让您受委屈了！

陈哥就是太在乎您才会这样，您别跟他置气～明天我请您喝咖啡，就当谢谢您好心帮我，

顺便庆祝咱们补好合同！”苏蔓看着消息，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还是周明懂事，

知道体谅她的辛苦，不像陈亦，总揪着小事不放。她没看见，客房门关上的瞬间，

陈亦靠在墙上，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他抬手抹了把脸，走到厨房，

把那锅凉透的牛腩汤倒进了垃圾桶。汤里的牛腩还很软烂，却再也没人会吃了。这一晚，

客房的灯亮了整夜。苏蔓在主卧睡得很沉，没听到客房里偶尔传来的叹息声，

也没看到陈亦收拾行李时，把她送给他的每一件礼物，都小心翼翼地放进纸箱，

唯独留下了那条没送出去的珍珠项链，放在了床头柜上。

第二章闺蜜的截图与迟来的清醒第二天早上七点半，苏蔓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抓过手机看时间，

屏幕上还停留着昨晚周明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苏经理晚安～明天见！

”配着个挥手的卡通表情，此刻看来却有些刺眼。“谁啊？大清早的。

”苏蔓揉着眼睛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林薇手里拎着个早餐袋，额角还带着点赶路的薄汗，

脸色却沉得厉害。“你还睡？”林薇没等苏蔓让门，就径直走进客厅，

把早餐袋往茶几上一放，从包里掏出手机，屏幕亮着，满屏都是聊天记录截图，“你自己看！

周明那小子把你当傻子耍，你还帮他说话！”林薇是苏蔓的大学室友，也是她最好的闺蜜。

两人从一起挤在402宿舍的上下铺，到毕业后在同一个城市打拼，苏蔓换工作、谈恋爱，

甚至当初跟陈亦求婚的戒指款式，都跟林薇商量过。唯独这次跟陈亦闹矛盾，

她没细说——总觉得“离婚”是陈亦的气话，等他消了气，两人还是能像以前一样过，

没必要让外人跟着担心。“什么截图啊？”苏蔓打了个哈欠，语气里还带着没醒透的慵懒，

“我昨晚陪周明补合同到凌晨两点，困死了，有什么事等我吃完早饭再说。”“不行！

现在就看！”林薇把手机塞到苏蔓手里，手指点着屏幕，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你看看他在大学同学群里怎么说你的！这事关你跟陈亦的一辈子，你要是还执迷不悟，

我以后再也不管你的事了！”苏蔓被林薇的语气吓了一跳，只好不情愿地低头看手机。

屏幕上是林薇截下来的周明大学同学群聊天记录，时间从昨晚八点多开始，一条接一条，

像针一样扎进她眼里——【周明】：兄弟们，我跟你们说个事儿！我们经理苏蔓特好骗！

我说客户合同丢了要补，她立马就留下来陪我折腾，

其实我就是想跟她多待一会儿～【李哲】：**！明哥牛啊！苏蔓不是结婚了吗？

她老公不管她？【周明】：管个屁！她老公就是个老实人，天天围着她转，

就知道做饭等老婆，没劲得很。我早就说了，苏蔓这种能干又漂亮的女人，

就得跟我这种有事业心的人在一起，跟那种窝囊废过日子有什么意思？【王浩】：哈哈哈哈！

明哥这是要撬墙角啊？苏蔓手里的客户资源可不少，要是能搞定她，你以后在公司直接起飞！

【周明】：那必须的！再加点油，说不定就能把她拿下了。她对我这么好，

说不定早就对她老公没感觉了～对了，我还拍了合照，你们看！

后面跟着一张照片——正是昨晚苏蔓和周明在打印店的合照。周明站在她身边，

肩膀故意往她那边靠了靠，嘴角带着得意的笑；苏蔓低头看着电脑屏幕，

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手里还拿着刚打印好的合同，

背景里打印店的“24小时营业”招牌格外清晰，

跟陈亦昨晚在公司楼下看到的那家一模一样。苏蔓的手指猛地攥紧手机，指节泛白，

屏幕差点从手里滑出去。她反复放大照片，确认那个低头看屏幕的人就是自己，

确认周明说的“补合同”全是谎言，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疼得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这……这是假的吧？”苏蔓的声音开始发颤，

她想找个借口说服自己，却连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周明可能就是跟同学开玩笑，

他不是那种人……”“开玩笑？”林薇冷笑一声，从手机里翻出另一张截图，

是周明私聊给同学的消息，“你再看这个！他跟李哲说‘苏蔓老公就是个冤大头，

我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把苏蔓骗出来’，这也是开玩笑？”苏蔓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视线变得模糊。她想起昨晚陈亦递来离婚协议书时的眼神，那种平静里藏着的绝望，

她当时只觉得是“小心眼”；想起陈亦放在桌上的话剧票，

想起那锅被倒进垃圾桶的番茄牛腩汤，想起他签离婚协议时颤抖的指尖——原来，

她一直当成“懂事小弟”的周明，一直在把她当傻子耍；原来，她一次次忽略的陈亦，

一直在承受她看不见的委屈。“小蔓，你醒醒吧！”林薇看着她的样子，语气软了下来，

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以前多聪明啊，怎么一碰到周明的事就糊涂了？你想想，

陈亦对你怎么样？你加班晚了，他不管多晚都去公司楼下等你，

手里还拿着你爱吃的热乎烤冷面；你感冒发烧到39度，他守在你床边，

每隔一小时就给你量一次体温，姜汤熬了一锅又一锅；你随口说一句想吃番茄牛腩，

他能查三个菜谱，跑遍菜市场挑牛肋条，

炖一下午就为了让你吃口热乎的……”林薇的话像一把锤子，砸开了苏蔓记忆的闸门。

她想起上个月自己生日，陈亦在法式餐厅等她到打烊，

她却陪着周明“接电动车”；想起上周奶奶家的晚饭，陈亦在亲戚面前替她圆谎，

说“她忙工作没办法”，她却陪着周明吃火锅；想起陈亦每次看着她晚归的眼神，

从最初的期待，到后来的失望，再到昨晚的麻木——那些她以为“无所谓”的瞬间，

原来都成了陈亦心里的刺，一根又一根，扎得他再也撑不下去。“我……我错了。

”苏蔓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掉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了周明的聊天记录，“薇薇，

我现在该怎么办？陈亦他……他还会原谅我吗？”“现在知道错了？”林薇叹了口气，

从早餐袋里拿出一个肉包，递给苏蔓，“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我昨天跟陈亦聊过，

他说他今天可能会去以前常去的江边公园——就是你们以前一起散步、看日落的那个。

你现在去找他，把事情说清楚，说不定还有机会。”苏蔓接过肉包，却没胃口吃。

她胡乱擦了擦眼泪，抓起外套就往外跑，连鞋都没换好。“我现在就去！”她一边跑一边说，

声音里带着一丝侥幸，“陈亦他一定还在等我，他那么爱我，肯定会原谅我的！

”林薇看着她慌乱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茶几上的早餐袋，又想起什么，

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巾，擦了擦苏蔓掉在手机上的眼泪——她真心希望苏蔓能找到陈亦，

也希望陈亦能再给苏蔓一次机会，毕竟，那是她看着长大的感情，她舍不得就这么散了。

苏蔓冲出小区，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江边公园的地址。一路上，

她反复在心里练习道歉的话，想把所有的悔意都告诉陈亦。她甚至在心里规划好了，

等陈亦原谅她，她就立刻解雇周明，

再也不跟他有任何联系；她要陪陈亦去看那场没看成的《恋爱的犀牛》，

要亲手给陈亦炖一锅番茄牛腩汤，要把以前忽略的所有时光，都一点点补回来。

可当出租车停在江边公园门口，苏蔓快步跑进去时，却只看到晨练的老人、遛狗的情侣，

还有江面上缓缓驶过的货船。她沿着江边的步道一路跑，喊着陈亦的名字，

声音在江风里被吹得七零八落，却没人回应。她又去了陈亦的公司，

前台礼貌地告诉她“陈经理今天没来上班，他昨天跟领导请了年假”；她去了奶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