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命格无定,阙虞朝夕。但命由天定,运由己生。北有微光,遇事而定,或许得缝知己贵人,也算无憾了”
承风坐在路坎上,师父的话回响在耳中,静静的看着平静的潭水,倒映的光斑在他黝黑的脸庞微微晃动,注视良久承风轻轻的一声叹息,随手捡起一块石子向着水潭中扔去,平静的水面顿时泛起涟漪,承风脸庞上的光影也在猛烈晃动。
又是一声叹息后,便是起身准备离开,刚转过头,一个俏皮的脸庞满脸的笑着将双手张个虎爪“啊”的一大声,承风吓个踉跄,脸上却是随着这俏皮的脸庞也溢出满脸的笑意,先前的失落感一扫而空。
“哟,我们承风怎么不去练武,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啦,是找不到孩子他娘啦”
承风闻言黑着个脸“我怎么又有新故事了”
她笑嘻嘻的说到“不就是孩子他娘跑啦,才在这里伤心吗”
承风又蹲下坐在了路坎上,轻叹了一口气后凝重代替了脸上的笑容。
“香香,我明天就走了”
“去哪里”
“不知道,但是会一路向北而去”
简单的三言两语,换来了很久很久的沉默。
哗哗的水声在耳畔越发的响亮,承风心绪却是越发低沉,一股隐隐约约的悲疼萦绕心底,使承风不敢再看有香的面容。就这样安静了好久,两人都没再说过话。
良久的等待和沉默过后,有香默默的转身离去,身影随着蜿蜒的小路渐渐消失在林中。
看着有香消失的身影,承风心中一阵绞痛与悲凉,却只能闭着眼睛,叹了口气。
“命由天定,运由己生吗?”
短暂的忧郁后,承风悲伤的眼中便闪过一分坚定
第二日,天色将明,跨起行囊,承风走出了庙门,在门外看着这破落的小庙,从小在这里长大,虽然艰苦、虽然破落此时离别时却是倍感亲切。
承风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师父说就是在这个破庙里捡到的他,所有便在此处将承风养育长大。
而一个月前师父向着西南方云游去了,师父年过百岁,他已经准备好坐化在群山万壑里,承风望着西南方,心中伤感,愣愣出神。
回过神来,承风便迈着步伐向北前行,才刚走不远,便看到一个十六七岁,一身绸缎的女孩,清秀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里仍然散发着独特气质和那独具一格的美丽。
香香,是花员外家的**,从小就备受宠爱,道观离花员外府邸并不远。
所以香香和承风是自幼的玩伴,花员外并没有干预承风、香香他们与日俱增的感情。
“良马一匹,愿助君驱驰”
有香神态端庄,一身的谦恭温和。
“此行艰阻,未有归期”
说完这个少年便接过缰绳,策马而去。独留一人良久的伫立在这瑟瑟风中。
承风一路向北而行,并没有停留在沿途的城城镇村庄,或栖于山涧林下,或卧于蒿草。走了七八日的路程,承风发现所有道路开始往一处汇聚。
第二日起来往前又走了几里,前方不远巍峨的山脉在此处断开,所有道路都汇集到这个缺口,而缺口后面却看到了高大的城墙以及城楼。
行出断山,承风本来想绕城而过,却看到旁边一块牌匾,上面只有一则告示,告示只有十个大字。
募兵十人,勇武者先
“这募兵怎么只有要求没有地点,实在可笑”承风看着这告示如同儿戏也是不由得发笑
“还能在何处,县衙呗”
“县衙,募兵怎么会在县衙”
说完承风就顿时惊讶,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个樵夫,先前骑马而来,自己身前并无一人,正要询问脑海却闪现出师父离别的话。
“遇事而定!”
承风沉默了,或许命运弄人吧,看着墙上的告示,承风不再多言,策马就进了城中。
阳城关,坐落在巍峨的山脉之前,横贯东西的山脉在这里露了一个缺口,成为了连接南北的要地,阳城关因此而生,如若绕道而行,便要多走一个月的路程。
……
“可惜我朝不设武举,勇武之人都需去边疆建功升迁,这也是我大佑国一直在开疆拓土的一个原因。”
太守许预看承风这身形体态是练武之人,也是格外高兴,就询问姓名籍贯,于是承风便报了姓名籍贯。
“承风,扬州人”
承风四处望去见到就自己一人来募兵,承风顿感不妙
许预却直接让人给承风登名在册,安排好行在。
承风茫然……
等待片刻后便来一人将承风领出,带承风领到被褥皮甲后便带承风去往城中军营
因为只有承风一人,领承风去往城外的军营就一个人,二人各自骑在马上,往城北走了几里就到了军营中。
“你以后就住了”,前面的人将承风领到一个大帐前面,交代了一句就走了
承风刚到旁边就听到里面声音嘈杂,一个音声叽叽歪歪的最为明显,一扒开帘子,靠近门口的人就投来了目光。
“哟呵,来新人了”
汪城一说完,里面光着膀子的大汉和里面的士兵也投来了目光
承风微微一笑,一供手
“在下承风”
扫视一眼,发现里面十来个人,每个人的神情好像开始高兴起来。
门口那人直接挽起袖子,过来就一拳向承风招呼过去。
承风快速侧身躲过,也是接着一拳就向他脸上招呼过去。
承风速度太快,张允得反应不及,知道躲不过就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然后承风的拳头却停在空中,没有打到他脸上。
“在下张允得”
张允得见他没有下狠手,便供手微笑自报姓名,然后伸手指向后面光膀子大汉
“里面这位是我们大哥,天生爱武,承风兄弟有没有兴趣挑战一下”
“哈哈哈,不错,不错,是个练把式,兄弟过来,我们两个比一比手劲”
看到承风一招制敌,南齐云高兴无比,承风也是没有犹豫径直走到床榻前。
南齐云下榻半蹲将粗壮的手臂支棱在榻上,承风也半蹲下来握住抓住了南齐云的手掌,两人一起发力,承风心里一奇,这普通的军营里面竟有如此力大无穷之人,而南齐云也是越发高兴,先前游侠江湖,遇人无数,从未遇到有这般劲力的人。
承风自觉不敌,刚想放松,南齐云却也松了劲
“哈哈哈,厉害厉害,兄弟这一身气力生平仅见啊”
南齐云说完又是哈哈大笑
见到南齐云颇有胸襟,定是个豪迈之人,承风满心欢喜,可还没等说话,旁边一个年纪与承风相仿的先开了口
“承风老弟,我大哥出世至今,没一个人是对手,当初,还一个人打趴下几十号人,别提多威武”
听到这话承风心中起疑,再看南齐云只觉他一脸无奈,这倒是提起了承风的兴致。
“我大哥不仅气力无人能比,那百步穿杨的箭法,全军之中哪是公认的第一,现在虽然只是队长可是太守赏识,马上就升为营管了”汪城越说越得意。
“汪城,承风是自家兄弟,显摆着你了”
张允得将脚悄悄贴在汪城背后一用力,汪城直接一个踉跄。众人顿时一阵大笑,汪城站稳身形,没有理会张允得,反而跑过来和承风搭起了话。
承风见这人如此热情便也没有拒绝
“兄弟你怎么也到这里参军?”
承风不知道怎么回答便应付到
“升官发财”
然后就开始铺自己被褥,汪城听到这话也是疑惑,坐在旁边就给承风解释
“我大佑国从军升迁是最难的,边军十二镇,各镇精兵数量各不相同,而朔北镇都统济光粥,领兵六万为最精锐。其次为安西军镇西都统谭思礼,领兵五万五千精锐。再次原本为燕军五万精锐。其余各镇领兵均在一万至三万间,在这千军万马中想要升官实在太难了”
“如果想在军中建立功勋的话,安西都统谭思礼功名最盛,那里机会要好一些,西边为我郦唐周边最强国‘耶护’,是最忧患之地,耶护屡次侵犯,数十年来各有胜负,而谭思礼领兵以来连战连捷取地八百里,迫使耶护固守险关不敢进犯”
“大丈夫就当如是,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承风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汪城对这个将军的肯定和敬仰。而这位将军在国中也是人尽皆知
“镇北都统都统济光粥,数年间趁北胡内乱三捣胡庭,迫使北胡退地三百里向我朝称臣,不敢犯边”
聊起国家大事汪城非常有兴致,一个人自顾自的就一直说
“内地州府二十四,扬州最为富庶,京都上京最为繁华,我朝东部为辽阔无边的大海,内地州府又各设郡县,共有二百六十八州”
“我大佑之强盛繁华那是历来未有啊,上次统计在籍人口已经有九千九百六十多万人……”
“今日没有其他事吗?”
见扯得有些远,而且又是人尽皆知的事承风也是感觉有些烦了赶紧扯开话题想了解一些自己不知道的
汪城立马一脸严肃
“此乃家国大事啊!承风,不可不闻”
承风对此深感无奈,算是理解为什么大家看到他来,会高兴了。
“不过现在想要建立功勋升官发应该也是有机会的,燕王深受恩宠近十年,享受各种权利,没想到燕王不不思皇恩,暗地里不断招兵买马,突然叛乱……”
“你说什么?”
“不过现在想要……”
“停、停、停”
承风感觉不可思议,如今大佑正值繁荣昌盛,那燕王居然敢谋反
“燕王谋反了?”承风问到
“是啊”
“什么时候?”
“十来日前吧,两天前得到的消息,目前还没有叛军其他消息,为了有所防范才招募士兵,不过城中却大多都是商人没什么人愿意来,前两日还有几十个人来,今日好像就你一人了”
“……怪不得。对了,这里怎么在县衙募兵”
“这你也不知啊!天下就阳城关太守只一城之太守,没有其他辖区。城中军政事务全权处理,关于募兵太守向来都是自己挑选,为了方便行事就在县衙便宜行事了。大县县令才从七品,咱们这个县令在此一城也是从七品”
“而且我听说是皇帝从都城将他调来这里培养的亲信,三年历练完便重用,此城虽然不是大城但是地处要道能结识不少权贵富商……”
汪城接着又叽叽喳喳的一直说,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承风第一次觉得话多的人也是如此让人无奈。
因为这次募兵只有承风一人来,所以直接编入了营里,其他人都嫌汪城废话连篇的,只有承风这个新人还会听他聊天。
这时集结号角响起,所有人都出去集结。
汪城直接带着承风和自己站在一起,承风事先还没安排队列,南齐云知道承风有身手力气,南齐云既是队长也是队头,就将承风叫来站在了自己身后。
许预骑在马上一脸的怒气与焦急
“雍城太守弃城而逃,北营与南营随我前往,其余人守城池”
许预带着一众人马快速的冲出城门,直奔雍城。
许预和雍城太守令狐丘是故交,又是邻县,先前北燕王谋反的消息传来时,令狐丘没有什么存粮就向许预借粮,并将城中一半粮食借走,而敌军未至令狐丘却开城献降去了。
“北营管李卫,你带人前往库房将粮草钱财全部带走。南营管张由带人前往富商家中收取钱粮,南齐云带骑兵两百人随我去令狐丘府邸。”
一路奔袭不过半日便到了雍城,守城士兵见是大佑旗帜也没有阻拦许预,而许预直接冲往令狐丘府邸。
一到令狐丘府邸外许预直接下令
“无论男女老少全部抓起来”
一百士兵涌入府中,剩下的守在门外。直接搜索每个房间院落,将令狐丘府中的人一个一个的被抓住前院。
许预突然而至,令狐丘府邸所有人都没有防备,没有事先躲藏起来,很快就将所有人都抓了过来。
一番仔细搜查,确认没有遗漏后张允得便向许预报告
“报太守,搜寻完毕,府中所有人都已被抓到此处”
四十名身穿铁甲手握长刀的士兵将令狐丘府中所有人围在中间,令狐丘妻子苦丧着上前求情。
“许太守,您与家夫是多年故交,可否念及旧情,放府中的孩子一马,他们什么都不懂,并无过错”
“叛国逆贼,人人得而诛之……”
回应的只有许预冷冷的一句话,对这些人许预看都没有看一眼这时门外来人报告
“粮仓中没有多少粮食,府库也是空空如也”
听到这样的汇报许远暴怒
“全部诛杀”
许预一声令下,冰冷的长刀便将令狐丘家人的身体划破,滚烫的血液随着刀刃流淌留下余温也使长刀变得炽热,瞬间就倒下一具具的尸体。
承风站在许预身后有些动容,六七岁的孩子和白发苍苍的老人,被一刀封喉,承风望向旁边的南齐云,而南齐云也只是拍了拍承风的肩膀。
许远不想在这里做无意义的耽搁,城中的富商在令狐丘出城时便逃之夭夭,只留下空宅。这一趟并没有什么收获,只有留在城中的两千士兵,而这些人也愿意和追随许预,许预便将两千人带去阳城关。
回到阳城关许预便将军营移到城中,安扎在四处城梯口直接负责巡防与换防。
将东西搬好已是夜深,承风躺着难以入眠,令狐丘一家被灭门是死有余辜,承风心中还是十分的不适。
一连四五日,承风都有些恍惚,这几日都是汪城领着承风去巡防,有空就和承风不停唠叨,絮絮叨叨的汪城也分散了承风许多注意力,让承风心思没有陷太深。
而令狐丘得知自己一家全部丧命,也是怒火中烧,向燕军大将要了两万人马,燕军大将见他有如此大仇也是毫不犹豫的派兵给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