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或者说,自称“本王”的男人,名叫萧珏。
他是当今圣上的九弟,封号靖王,手握京城西山大营的十万兵权,是朝中最令人忌惮的存在。
传闻他性情乖戾,杀伐果决,手上沾满了鲜血。
沈清欢被他带到了京郊一处隐秘的别院。
这里守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一只鸟都飞不进来。
她身上的枷锁被取下,换上了干净的衣裳,也有了热饭热菜。
但她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
她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靖王救她,必然有他的目的。
书房里,熏香袅袅。
萧珏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俊美绝伦却又冷若冰霜的脸。
他的五官如同刀削斧凿,每一处都透着凌厉与疏离。
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仿佛能看透人心。
“坐。”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沈清欢依言坐下,脊背挺得笔直。
“你不好奇,本王为何要帮你?”萧珏慢条斯理地烹着茶,动作优雅,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王爷说了,因为我的仇人,是您的敌人。”沈清uhan平静地回答。
她已经想明白了。
沈家倒台,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是陆景琛,以及他背后的人。
陆景琛一个寒门学子,就算中了状元,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量,扳倒一个根基深厚的丞相。
他背后,一定还有人。
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靖王萧珏的政敌。
萧珏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赞许。
“你很聪明。”
“陆景琛投靠了太子。”他开门见山,没有丝毫隐瞒。
太子。
沈清欢的心又是一沉。
太子是中宫嫡出,未来的储君。
而靖王萧珏,虽然手握兵权,却是先帝宠妃所生,一直被太子一党视为眼中钉。
所以,父亲的死,是皇子夺嫡的牺牲品。
而陆景琛,就是太子递过来的一把刀。
“你父亲沈从安,为人刚正,不愿参与党争,挡了太子的路。”萧珏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太子需要一个听话的丞相,所以,你父亲必须死。”
“而扳倒你父亲的所谓‘罪证’,就是陆景琛献上去的。”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沈清欢的心上。
她一直以为,陆景琛是为了沈柔柔才背叛她。
现在她才明白,沈柔柔或许只是一个借口,一个催化剂。
他真正想要的,是攀上太子这棵高枝,是那无上的权势和荣华。
为了这个,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掉她,牺牲掉整个沈家。
何其狠心!何其凉薄!
沈清欢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鲜血渗出,她却感觉不到疼。
“我需要做什么?”她抬起头,直视着萧珏的眼睛,里面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萧珏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推到她面前。
“本王需要一颗棋子,一颗能**太子和陆景琛身边的棋子。”
“你熟悉他们,了解他们的过去,这是你最大的优势。”
“本王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教你所有需要懂的规矩和手段。然后,你要回到京城,回到他们的视线里。”
“你的任务,是取得他们的信任,然后,找出太子结党营私,构陷忠良的真正证据。”
这无疑是与虎谋皮,一步走错,便是万劫不复。
但沈清uhan没有丝毫犹豫。
“好。”
她端起那杯茶,一饮而尽。
滚烫的茶水灼烧着她的食道,却远不及她心中的恨意来得炽热。
从那天起,沈清欢开始了脱胎换骨的改造。
萧珏为她请来了最好的老师。
教她琴棋书画,是为了让她能以才女的身份在上流社会立足。
教她歌舞魅术,是为了让她能迷惑人心,成为男人无法抗拒的毒药。
教她权谋算计,是为了让她能看清局势,在诡谲的朝堂中游刃有余。
甚至,还请来了专人,教她如何用毒,如何杀人。
曾经那个天真烂漫的相府嫡女,被一点点地磨去棱角,又被重新塑造成一把锋利而淬毒的匕首。
她每天只睡三个时辰,其余的时间,都在疯狂地学习。
她以惊人的速度吸收着一切,进步之快,连那些老师都感到心惊。
萧珏偶尔会来看她。
他从不多言,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练剑,看着她抚琴,看着她批阅那些复杂的卷宗。
他的目光,总是那么深沉,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沈清uhan知道,她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他们之间,是纯粹的利用关系。
她为他做事,他给她复仇的机会。
公平交易,两不相欠。
三个月后。
沈清欢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
眉眼依旧是熟悉的眉眼,但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不再清澈,不再天真。
里面沉淀着的是化不开的仇恨,和洞悉世事的冰冷。
一颦一笑,都带着刻意练习过的风情与魅惑。
萧珏从她身后走来,将一件雪白的狐裘披在她身上。
“准备好了吗?”
“好了。”
“从今天起,你叫‘挽月’。”萧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是江南来的,孤女。”
“你的新身份,本王已经为你安排好。”
“三个月后,是太后的寿宴,届时京中权贵都会参加。那将是你的第一个舞台。”
“你要在那一天,让所有人都记住你。”
尤其是,陆景琛。
沈清uhan看着镜中那双冰冷的眼睛,缓缓勾起一抹笑。
那笑容,美得惊心动魄,却也冷得让人心头发颤。
“王爷放心。”
“沈清欢已经死了。”
“活着的,只有挽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