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迁？

张卫国愣住了。

老房子是他和老伴儿一砖一瓦盖起来的，虽然旧了，但承载了半辈子的回忆。

他摇了摇头：“没听说啊，谁说的？”

张强把手机递过来，上面是一个街坊邻居发来的消息。

“强子，你们家老宅那边划进开发区了，马上要拆，赔偿款可不少！你爸发财了！”

消息下面，还附带了一张模糊的规划图，红圈圈出来的地方，正是他家的老宅。

李娟一把抢过手机，眼睛瞪得像铜铃。

“拆迁？赔我多少钱？”她的声音都变了调。

张强也激动起来，看着张卫国，眼神灼热。

“爸，这事儿你怎么不跟我们说？是不是想瞒着我们，自己独吞这笔钱？”

张卫国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一头雾水。

“我真的不知道！我一直住在你们这，哪知道老家的事？”

“不知道？”李娟冷笑一声，“我看你是装不知道吧！这么大的事，村里能没人通知你？”

她咄咄逼人，仿佛张卫国已经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爸，这笔钱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张强也沉下脸，“我们和张兰都是你的子女，都有份！”

张卫国的心，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喘不过气来。

他们关心的，从来不是他这个父亲。

而是房子，是钱。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你们急什么？”他疲惫地摆摆手。

“怎么没一撇了？人家都发消息来了！”李娟不依不饶，“不行，我们得赶紧回去看看！这事可不能让你一个人做主！”

当天下午，张强就请了假，拉着李娟，载着张卫国，开车回了老家。

老家在郊区，是个快要被城市遗忘的村子。

车子开进村，果然看到墙上刷着大大的“拆”字，还有几台挖掘机停在村口。

村里比往日热闹了许多，三三两两的村民聚在一起，讨论着拆迁补偿的事。

看到张卫国他们回来，村口的王大爷热情地打招呼。

“卫国回来啦！恭喜啊，你们家那位置好，听说能赔不少呢！”

李娟一听，眼睛更亮了，连忙凑上去打听。

“大爷，具体能赔多少啊？有准信儿了吗？”

“听说啊，按面积算，一平米补一万五，还能再分一套安置房！”

一万五一平！

李娟在心里快速地算着。

老宅占地快二百平，那就是三百万！

还有一套房子！

发了！这次真的发了！

她激动得脸都红了，看张卫国的眼神，也前所未有地热切起来。

“爸，你听见没！三百万！还有一套房！”

张强也难掩兴奋，搓着手说：“爸，这下好了，咱们家的日子都能好过了。”

张卫国看着他们俩财迷心窍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他没说话，径直走向自家的老宅。

院门上的锁已经生了锈，他掏出钥匙，废了老大劲才打开。

推开门，一股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院子里的杂草长得半人高，屋檐下的蜘蛛网一层叠着一层。

这里，曾经是他最温暖的港湾。

现在，却只剩下破败和荒凉。

他走进屋里，抚摸着熟悉的桌椅板凳，每一件物品，都记录着他和老伴儿的点点滴滴。

张强和李娟也跟了进来，但他们看的不是这些。

他们在丈量，在计算。

“这间房大概二十平，那间房……”

“院子也算面积吧？这加起来可不止二百平！”

他们的声音，像一把把尖刀，刺在张卫国的心上。

这个家，在他们眼里，只是一堆能换钱的砖头瓦块。

“你们别算了。”张卫国沙哑地开口。

“怎么能不算？这可都是钱！”李娟反驳道。

张卫国转过身，看着他们。

“房产证上，是我的名字。”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张强和李娟的动作停了下来。

李娟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又堆起笑容。

“爸，你看你说的，你的不就是我们的吗？我们还能跟你抢不成？”

“就是啊，爸。”张强也附和道，“我们就是先算算，心里有个数。”

张卫国看着他们虚伪的嘴脸，一阵恶心。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请问是张卫国先生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很客气的男声。

“我是，你哪位？”

“您好，我是宏远集团拆迁办公室的，我姓王。关于您家老宅的拆迁补偿事宜，想跟您当面谈一下。”

张卫国心里一动。

“好，我现在就在老宅。”

“太好了，我们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李娟立刻凑过来。

“谁啊？是不是拆迁办的？”

“嗯。”

“他们怎么说？是不是谈补偿款的事？”她急切地问。

张卫D没理她，独自走到院子里，坐在那棵老槐树下的石凳上。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门口。

车上下来两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手里拿着文件夹。

为首的王经理一眼就看到了张卫国，快步走上前，热情地伸出双手。

“张大爷，您好您好！总算见到您了！”

张强和李娟也赶紧迎了上去，脸上堆满了笑。

“经理好，我是他儿子张强。”

“我是他儿媳妇。”

王经理只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目光始终落在张卫国身上。

“张大爷，我们是带着最大的诚意来的。根据政策，您家的情况比较特殊，除了现金补偿和安置房，我们集团还会额外给您一笔奖励金。”

“奖励金？”李娟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多少钱？”

王经理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张卫国。

“张大爷，您先看看这个。这是我们拟定的初步补偿方案。”

张卫国接过文件，还没来得及看，就被李娟一把抢了过去。

她和张强凑在一起，一字一句地看着。

当看到补偿金额那一栏的数字时，两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五……五百万？”

李娟的声音都在发抖。

现金补偿五百万！

一套一百二十平的安置房！

还有五十万的提前签约奖励金！

加起来，就是五百五十万和一套房子！

比他们听说的多了一大截！

幸福来得太突然，张强和李娟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王经理看着他们的反应，微笑着解释：“张大爷是老党员，也是村里的老前辈，为村里做过不少贡献，这笔奖励金，是他应得的。”

张卫国愣住了，他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而张强和李娟，已经完全被这个巨大的数字冲昏了头脑。

“签！爸，快签啊！”李娟催促着，恨不得自己替张卫国签字。

张强也激动地说：“是啊爸，这么好的条件，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王经理也适时地说：“张大爷，只要您今天签了字，五十万奖励金，三天内就能打到您的卡上。”

五十万！三天内到账！

李娟的呼吸都急促了。

她把笔塞到张卫国手里。

“爸！你还犹豫什么！快签！”

张卫国握着笔，手却在微微颤抖。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被金钱迷了心窍的儿女，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念头。

他抬起头，看向王经理。

“这笔钱，能直接打到我儿子的账户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