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平息后,萧七昀慵懒地靠回椅背,玉手轻轻一挥,仿佛拂去尘埃,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和一丝戏谑:“罢了!一场闹剧!”
她先定下基调,目光再次锁定西陵湛,“本宫游历诸国,奇珍异宝见过无数,倒少见七皇子这般……‘易碎’又‘有趣’的人物。”
“西陵陛下,”她转向面如土色的老皇帝,语气平淡却字字千钧,“你这儿子,放在这乌烟瘴气之地,怕是活不长。本宫府中尚缺一个懂音律、能解闷的‘清客’。不若,将你这七皇子,赠予本宫带回大渊?也省得他在这里碍眼,惊扰了各位皇子的雅兴,还能得个清净地方‘养病’。”
老皇帝浑身筛糠般颤抖,面对萧七昀那睥睨天下的眼神,根本生不出一丝反抗之心!他看了一眼咳得蜷缩在地、仿佛只剩半条命的西陵湛,又扫过脸色铁青的太子、一脸不屑的二皇子、以及目光闪烁的三皇子,心知肚明儿子们巴不得甩掉这个包袱。
他立刻挤出比哭还难看的谄笑,声音发颤:“公……公主殿下能……能看上小儿,是他……他几世修来的福分!小儿……小儿能随侍公主左右,聆听教诲,实乃……实乃天大的造化!湛儿!还不快……快谢恩!”他迫不及待地应承,唯恐慢了一秒惹怒这尊煞神。
在宫人的搀扶下,西陵湛挣扎着,对着萧七昀的方向,深深叩首,额头触地。他咳喘着,声音破碎而虚弱,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湛……谢……谢陛下隆恩……谢……公主殿下……垂怜……收留……”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尽的卑微和“感激”,却无人看见他垂下的眼眸中,所有的恐惧、痛苦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深渊和一丝得逞的嘲弄。
而在场其余诸人心思各异。
终于甩掉了这个让自己当众丢脸的“扫把星”,太子表面松了口气,但低头看着自己污秽的衣袍,感受着周围若有若无的目光,心中憋屈得像吞了只苍蝇。他想立威却丢了大人,想表现却被无视,最后还得“谢”萧七昀带走麻烦!这闷亏吃得他心肝脾肺肾都疼!
二皇子觉得送走个废物挺好,省得碍眼。但萧七昀那“赠予”、“清客”的用词,以及将西陵湛比作“碍眼之物”的态度,让他觉得整个西陵皇室的尊严都被按在地上摩擦。他像被当众抽了一耳光,脸上**辣的,只能闷头灌下一大杯烈酒,却压不住心头的窝火。这亏,吃得憋屈!
三皇子借萧七昀之手除掉了潜在对手,目的达成,但过程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萧七昀的强势和轻蔑让他心惊,西陵湛最后那声“谢恩”也让他莫名地感到一丝不安——那声音里,似乎没有绝望,只有……平静?仿佛他才是那个被“收留”的胜利者?这种超出算计的感觉让他非常不爽,有种反被利用的膈应感。这“胜利”,滋味复杂。
萧七昀看着跪伏在地、如同精美瓷器般“易碎”的西陵湛,满意地勾唇。她得到了一个“有趣”的新玩具,当众羞辱了西陵皇室,彰显了无上权威。她随意地挥挥手:“给他收拾一下,明日随本宫启程。”语气如同吩咐处理一件即将入库的藏品。
萧七昀浅酌数杯清酒,便迤然起身离席。玄色凰纹氅衣的衣袂在夜风中划开一道冷冽的弧度,靖安侯师卿珩身形颀长,默然随侍于后,步履沉稳,宛如渊渟岳峙。
师卿珩乃萧七昀股肱之臣,年纪虽轻,却已显沉稳果决、深谋远虑之能。加之容色昳丽,风华灼灼,不知引动多少大渊贵女心折。
行至回廊幽暗处,师卿珩倏然顿足,微倾身靠近,压低声音道:“殿下,那位西陵七皇子……恐非表面所见那般荏弱不堪。容臣详查其根底,再作计较。”
萧七昀却只慵懒摆手,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狎昵:“不过一件精巧些的玩物罢了,纵有几分伶俐心思,又能如何?”她忆起初入宴时,那缕若有似无、清苦幽寒的药香,正是自那毫不起眼的西陵湛身上逸散而出。
这病骨支离的皇子,甫一照面便攫住了她的视线,倒也算件趣物。既如此,便带回大渊好生“养”着,且看这笼中雀,还能翻出什么令她莞尔的花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