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烬:王爷的替身新娘

红妆烬:王爷的替身新娘

主角:沈清漪萧景珩
作者:禾以绿奕

红妆烬:王爷的替身新娘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06-27

腊月的风刀子似的刮过尚书府破败的西角小院,卷起地上枯黄的落叶,

打着旋儿撞在糊着旧棉纸的窗棂上,发出簌簌的轻响。屋内没有炭盆,寒气无孔不入。

沈清漪裹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单衣,坐在冰冷的梳妆台前,

手指无意识地拂过台面上一层薄薄的灰。门被粗鲁地推开,带进一股更凛冽的寒风。

两个膀大腰圆的仆妇抬着一件东西进来,重重地放在那张掉漆的圆桌上。

那东西被艳丽的红绸覆盖着,刺目的颜色与这间陋室格格不入。“二**,您的嫁衣送来了,

老爷吩咐,让您试试合不合身。”为首的仆妇张嬷嬷语气平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

她一把掀开红绸,底下是一件金线密绣、缀满珠玉的华美嫁衣。嫁衣的款式繁复,

裙摆层层叠叠,绣着展翅欲飞的鸾凤,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流光溢彩。

沈清漪的目光落在嫁衣上,没有半分新嫁娘该有的羞怯与喜悦,只有一片死水般的麻木。

她缓缓起身走过去,指尖触碰到那冰凉滑腻的锦缎。张嬷嬷和另一个仆妇不由分说,

架起她瘦削的胳膊,开始往她身上套这件过于宽大的嫁衣。“抬胳膊!”张嬷嬷命令着,

动作毫不怜惜。嫁衣套上,果然空荡得厉害,腰身处更是宽出了许多,

需要用系带紧紧勒住才能勉强固定。肩膀处也往下滑脱,显然不是她的尺寸。

沈清漪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她们摆布。粗糙的系带勒进皮肉,带来一阵窒息的闷痛。

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清丽却毫无生气的脸,被那过于奢华、过于宽大的红色包裹着,

显得格外脆弱和讽刺。窗外隐约传来府邸前院飘来的喧闹丝竹声和刻意拔高的谈笑声,

那是为即将到来的、攀附上宸王这门贵亲而举行的预贺宴席。喜庆的气氛如同油彩,

厚厚地涂抹在尚书府的表面,却一丝一毫也渗透不进这西角小院的冰冷。

张嬷嬷一边用力勒紧系带,一边压低了声音,带着警告:“二**,

老爷让奴婢再提醒您一句,到了王府,务必谨言慎行。您顶的是大**的名头嫁过去的,

一言一行都得像她!当好大**的影子,安安分分,才能保您生母在九泉之下……得个清净。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意味深长,目光像冰冷的针,刺在沈清漪心上。

生母……那个在记忆中只剩模糊温柔轮廓,却早早撒手人寰的女人。

沈清漪垂在身侧的手指猛地蜷缩了一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疼痛,

才勉强压住喉头的哽咽和眼底汹涌的涩意。父亲沈文博,用生母的坟茔作为要挟,

逼她代替他那已经香消玉殒、名动京城的嫡长女沈月瑶,嫁入那龙潭虎穴般的宸王府,

去做一个权倾朝野的男人心中挚爱的……替身。皇帝忌惮宸王萧景珩功高震主,

以“恩宠”之名强行赐婚沈家女;萧景珩为麻痹天听,亦为心中那份扭曲的执念,

需要一个“月瑶”的幻影,便指名要“酷似月瑶者”。于是,她这个卑微的庶女,

就成了被推出去献祭的羔羊。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但她更清楚,在这尚书府,

她从来无力反抗父命。唯一的念头,是离开,哪怕前路是深渊。“好了,”张嬷嬷退后一步,

看着镜中被嫁衣衬得愈发瘦小、脸色惨白的沈清漪,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随即又被惯常的冷漠取代,“就这样吧。明日吉时,自有喜婆来为您梳妆。

”两人收拾好东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那扇破旧的门,

将一室的死寂和冰冷重新还给她。门关上的刹那,角落里一个一直沉默的老妇人快步上前,

正是沈沈清漪的奶娘林嬷嬷。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心疼,浑浊的眼里噙着泪,

一把将沈清漪紧紧搂进怀里,声音哽咽:“我苦命的**啊……”。

沈沈清漪僵硬的身体在林嬷嬷温暖的怀抱里微微颤抖,强忍的泪水终于无声滑落。

林嬷嬷颤抖着手,从怀里摸索出一个用旧帕子层层包裹的小物件,塞进沈清漪冰冷的手心。

沈清漪摊开手,帕子里是一枚小小的玉佩。玉质算不得顶好,样式也古朴简单,

只一面刻着一个模糊不清、从未见过的奇异花纹。“拿着,**。

”林嬷嬷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急切,

“这是……这是您生母留给您的唯一念想。老奴没用,这些年只查到一点风声,

说您娘亲当年……恐怕不是普通的婢女,是遭了大难才流落到沈府的!这玉佩,

或许……或许是个凭证。您贴身收好,到了王府,千万千万……要保重自己!

”她的话断断续续,信息模糊,却像一道微弱的光,骤然刺破了沈清漪心中绝望的黑暗。

不是普通的婢女?遭了大难?沈清漪紧紧攥住那枚带着林嬷嬷体温的冰凉玉佩,

仿佛攥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个遥远而模糊的希望。宸王府的喜堂,极尽奢华。

金丝楠木的梁柱,琉璃宫灯高悬,映照着满堂宾客锦绣华服,珠光宝气。然而,

这满室的辉煌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没有寻常婚宴的喧嚣热闹,

宾客们的交谈声都刻意压低了,目光或隐晦或直接地投向那站在堂中、一身火红嫁衣的新娘,

里面混杂着同情、探究,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讥诮与看好戏的意味。新郎宸王萧景珩,

一身亲王规制的玄色蟒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美得近乎凌厉。

只是那张足以令无数闺秀倾心的脸上,此刻没有丝毫笑意。薄唇紧抿,

深邃的眼眸如同淬了寒冰的深潭,扫视过的地方,连空气都似乎凝滞了几分。

他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仿佛置身事外,眼前这场盛大仪式的主角不是他。

繁琐的皇家婚仪被简化到极致。司礼官唱和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大堂里显得有些突兀。

当唱到“夫妻对拜”时,萧景珩终于动了。他缓缓转过身,面对着被红盖头遮住的沈沈清漪。

隔着那层薄薄的喜帕,沈清漪也能感受到那道冰冷锐利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皮肤。

他微微俯身行礼,动作优雅却毫无温度。就在两人距离最近的刹那,

一个冰冷低沉、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清晰地钻进她的耳膜:“记住,

你只是个顶着这张脸的赝品。安分守己,扮演好‘她’。”每一个字都像冰锥,

狠狠扎进沈清漪的心口,“若是妄想不该有的东西,或是玷污了她的半分影子……后果,

你承担不起。”话音落下,他已直起身,仿佛刚才那诛心之言从未出口。

沈清漪的身体在宽大嫁衣下难以抑制地轻颤,盖头下的脸血色尽褪。

赝品……影子……果然如此。最后一丝逃离深渊的渺茫希冀,

也在这刻骨的羞辱中被碾得粉碎。她像个提线木偶,完成了最后的仪式,任由喜婆搀扶着,

走向那未知的洞房。新房布置得同样奢华。龙凤喜烛高燃,

跳跃的火光将满室的红绸金饰映照得一片暖融。然而,

这暖色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彻骨寒意。萧景珩屏退了所有下人。

沉重的雕花木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面最后一丝声响。新房内死寂得可怕,

只剩下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沈清漪顶着沉重的凤冠,坐在铺着百子千孙被的喜床上,

双手在宽大的袖中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血液奔流的声音。脚步声沉稳地靠近,最终停在她面前。

一股混合着冷冽松香与淡淡酒气的压迫感笼罩下来。下一刻,头上的红盖头被猛地掀开!

骤然的光线让沈清漪不适地眯了下眼,随即被迫抬起头。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

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狠狠掐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迎上那道审视的目光。

萧景珩的俊脸近在咫尺,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半分新婚的喜悦或温柔,

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和……一种近乎残酷的挑剔。他的目光像最精准的刻刀,

在她脸上寸寸刮过,从眉眼的弧度到鼻梁的线条,最后停留在她因紧张而微微发白的唇上。

“呵,”一声极轻的嗤笑从他喉间溢出,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东施效颦。

”他的拇指指腹,带着薄茧,用力擦过沈清漪的唇瓣,带来一阵刺痛的摩擦感,

试图擦掉那层新娘的口脂,“这颜色,

这衣裳……”他嫌恶地扫了一眼她身上刺目的正红嫁衣,“你也配?”他猛地松开手,

力道之大让沈清漪不由自主地往后踉跄了一下。萧景珩的目光越过她,

落在床头悬挂的一幅装裱精美的女子画像上。画中人眉目如画,气质温婉出尘,

正是京城第一才女兼美人,已故的沈家嫡长女——沈月瑶。他看着画像,眼中冰封稍融,

流露出一种深沉的、刻骨的痛楚与怀念,那眼神温柔得令人心碎,却只属于画中人。

再转回头看向沈清漪时,所有的温度瞬间消失殆尽,只剩下刺骨的冰冷。“以后你就住西苑。

”他声音毫无起伏,如同在处置一件无用的物品,“这身碍眼的红,脱了。

明日会有人给你送去瑶儿惯穿的衣裳样式。记住你的本分——当好影子,

别让本王看到半点你自己的模样,那只会令人作呕。”说完,他毫不留恋地转身,

玄色衣袍在烛光下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新房。沉重的门扉再次合拢,

隔绝了他离去的背影,也彻底隔绝了沈清漪与世界最后一丝微弱的联系。

摇曳的烛火将沈清漪孤零零的身影投在墙上,拉得细长而扭曲。嫁衣如火,

心却沉入了无底冰窟。脸颊被掐过的地方还残留着痛感和屈辱的印记。她缓缓抬手,

抚上冰冷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指腹粗粝的触感。泪水终于决堤,无声地汹涌而下,

砸在鲜红的嫁衣上,晕开一小片更深的、绝望的暗红。西苑,

名副其实地位于王府最偏僻的西北角。几间房舍虽不至于破败,

却处处透着疏于打理的清冷与孤寂。院子里的草木也显得无精打采,

仿佛被这府邸的繁华彻底遗忘。沈清漪的到来,并未给西苑带来丝毫生气,

中尴尬而卑微的地位——一个无宠、顶着王妃虚名、实则是王爷心头白月光替代品的可怜虫。

王府的下人最是势利眼。最初的几天,还有人碍于王妃的名头,做做表面功夫。但很快,

宸王对这位新王妃的冷漠态度便传遍了王府。西苑的份例开始被克扣,

送来的饭菜常常是冷的、馊的,炭火也时有时无,品质低劣。负责洒扫的粗使丫头更是怠慢,

常常几日不见人影。沈清漪和林嬷嬷主仆二人,宛如被遗弃在繁华王府里的两粒尘埃。

更可怕的折磨,来自萧景珩本人。他并非不来西苑。相反,他偶尔会来,

尤其是在沈月瑶的生辰、忌日,或是他心情格外阴郁的时候。他来,

从不为看沈沈清漪这个人,只为看那张与月瑶有几分相似的脸,透过她,

去追寻那早已逝去的幻影。“执笔。”冰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响起,毫无温度。

萧景珩坐在窗边的紫檀木椅上,目光落在窗外不知名的远方,侧脸的线条冷硬如刀削。

沈清漪垂首站在书案前,铺开一张宣纸,磨墨的手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案上,

摊开着一卷沈月瑶生前手抄的佛经,字迹娟秀飘逸。“抄。”又是一个单字命令。

沈清漪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沈月瑶的笔迹风格,小心翼翼地落笔。然而,

她自小在尚书府受尽冷落,虽识得字,却从未得到过精心的教导,

笔力与韵味自然无法与才女沈月瑶相比。刚写了半页,一道阴影便笼罩下来。

萧景珩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目光如冰刃般刮过纸上的字迹。“形似而神散,拙劣不堪!

”他毫不留情地冷斥,带着浓重的失望与烦躁,“连她的一分风骨都学不来,废物!

”他猛地抓起那张写废的宣纸,在沈清漪面前狠狠撕碎!雪白的纸片如同残蝶,

纷纷扬扬落下。“重抄!抄到像为止!今晚抄不完,你就在这院子里跪着,跪到天亮!

”寒冷的冬夜,滴水成冰。沈清漪被罚跪在院子冰冷的青石板上,

单薄的衣衫根本无法抵御刺骨的寒气。膝盖很快失去知觉,身体冻得瑟瑟发抖。

林嬷嬷跪在不远处,苦苦哀求看守的侍卫,却只换来冷漠的呵斥。沈清漪咬紧牙关,

嘴唇冻得青紫,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她抬起头,

望着西苑那方狭小的、被高墙围住的灰暗天空,眼神从最初的屈辱、恐惧,

逐渐沉淀为一片死寂的麻木。恨意,如同冰层下缓慢流淌的暗河,在心底无声地积聚、奔涌。

她学会了将真实的沈沈清漪彻底掩埋,只留下一个名为“沈月瑶”的空壳。

这种精神上的凌迟日复一日。她被迫穿上沈月瑶生前最爱的浅蓝色衣裙,

被要求梳着沈月瑶惯梳的发髻,被勒令背诵沈月瑶写过的诗词,稍有停顿或语气不对,

便是更恶毒的羞辱和惩罚。他让她一遍遍讲述沈月瑶的喜好、习惯,稍有细节对不上,

便是更严苛的责难。王府成了巨大的牢笼,而萧景珩,

是那个执掌钥匙、不断在她心上剐肉的刽子手。唯有夜深人静时,

她才会从贴身的衣物里拿出那枚小小的玉佩,冰凉的触感是唯一的真实。

林嬷嬷的话在她脑中回响。生母……不是普通婢女……遭了大难……这枚玉佩,

成了支撑她在炼狱中活下去的唯一执念。

她开始利用萧景珩让她“扮演”月瑶、接触月瑶旧物的机会,小心翼翼地观察,

留意任何可能与生母有关的蛛丝马迹,也默默记下王府的格局、萧景珩心腹的往来规律。

转眼已是暮春。沈月瑶的忌日刚过不久。那几日,王府的气氛格外压抑。

萧景珩更是连续数日未曾露面,据说是在书房独酌,脾气也愈发阴鸷。这夜,月黑风高,

乌云遮蔽了星子。西苑早早熄了灯,一片死寂。

沈清漪白日里因被挑剔模仿沈月瑶抚琴的姿态不够“空灵”,又被罚在佛堂跪了两个时辰,

此刻身心俱疲,早已沉入不安的梦乡。突然,“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一股巨力狠狠撞开!

浓烈刺鼻的酒气瞬间灌满了整个房间。一个高大的、带着浓重阴影的身影踉跄着闯了进来。

是萧景珩!沈清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惊恐地坐起身,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

借着窗外微弱的天光,她看到萧景珩双目赤红,眼神狂乱而迷离,早已不复平日的冰冷清明。

他脚步虚浮,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直直地向床边扑来!

“瑶儿……瑶儿……”他口中含糊不清地低唤着,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痛苦思念,

声音嘶哑破碎,

“别走……别离开我……我好想你……”他沉重的身躯带着滚烫的酒气猛地压下来,

滚烫的大手带着不容抗拒的蛮力,死死抓住了沈清漪纤细的手腕!那力道之大,

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王爷!你看清楚!我不是……”沈清漪魂飞魄散,

用尽全身力气挣扎起来,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调。她试图推开他沉重的身躯,

指甲在他手臂上划出血痕。然而,她的反抗在醉酒且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萧景珩面前,

如同蚍蜉撼树。“瑶儿……我的瑶儿……”萧景珩似乎完全听不见她的否认,

也感觉不到她的挣扎。他通红的眼里只看得到那张在昏暗光线中与挚爱有几分相似的脸庞。

巨大的痛苦和思念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他像一头失控的困兽,

粗暴地将她按在冰冷的床榻之上,带着绝望的疯狂,撕扯着她身上单薄的寝衣。

冰冷的空气骤然侵袭皮肤,激起一片战栗。“不——!”沈清漪的尖叫被粗暴地堵住,

只剩下破碎的呜咽和徒劳的踢打。男人的重量、灼热的气息、浓烈的酒味,

还有那一声声如泣如诉、却穿透她灵魂的“瑶儿”,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她死死缠住,

拖入无边的黑暗与屈辱之中。泪水汹涌而出,滑过鬓角,无声地洇入冰冷的枕席。

身体仿佛被撕裂,灵魂被彻底碾碎。窗外的乌云翻滚,月光偶尔从缝隙中漏下,

冰冷地洒在床榻上纠缠的身影上,映照出她眼中彻底熄灭的光。不知过了多久,

身上的重量终于移开。萧景珩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倒在一边,沉重的呼吸很快变得均匀,

竟是沉沉睡去。沈清漪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凌乱的床褥间,

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寝衣被撕裂,身上布满青紫的指痕和暧昧的红痕,

清晰地烙印着方才的暴行。她艰难地撑起仿佛散了架的身体,裹紧破碎的衣衫,

踉跄地爬下床,缩到房间最黑暗的角落里,双臂紧紧抱住自己冰冷的膝盖,牙齿咯咯作响。

她看着床上那个沉睡的男人,月光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此刻竟带着一丝奇异的脆弱和平静。然而,沈清漪的眼中再无半分波澜,

只剩下死水般的空洞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恨意。屈辱如同毒藤,缠绕着她的心脏,

越收越紧。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腥甜的铁锈味,才勉强压下那几乎冲破喉咙的悲鸣。

日子在无尽的压抑和屈辱中缓慢流淌。那夜的记忆如同一个脓疮,在心底腐烂发臭。

沈清漪变得更加沉默,像一具真正的行尸走肉,完美地扮演着“沈月瑶”的空壳,

只为了换取片刻的安宁。然而,身体的异样却无法忽视。先是月信迟迟未至,紧接着,

便是毫无征兆的、翻江倒海般的恶心感。晨起时尤甚,常常对着痰盂呕得撕心裂肺,

却只能吐出酸水。胃口也变得极其古怪,闻到些许油腥味便反胃不止,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

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起初,沈清漪只以为是心力交瘁,或是那夜留下的阴影。

但林嬷嬷担忧的目光和日渐笃定的猜测,让她心中那点侥幸彻底破灭。

“**……您、您这样子……”林嬷嬷端着一碗清粥,看着沈清漪又一次伏在窗边干呕,

老泪纵横,声音带着颤抖,“莫不是……莫不是有了?”最后三个字,如同惊雷,

在沈清漪耳边轰然炸响!她猛地抬起头,眼中是巨大的惊骇和难以置信。她下意识地抬手,

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那里……竟然孕育了一个生命?

一个流淌着她和那个魔鬼血脉的孩子?荒谬!讽刺!绝望!

各种情绪如同狂潮般瞬间将她淹没。这个孩子,是那夜极致屈辱的产物,

是她恨不得从血肉中剜去的烙印!它不该存在!可……当指尖隔着薄薄的衣料,

感受到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属于另一个生命的脉动时(或许只是她的错觉),

一种极其复杂、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的情感,如同初春最柔韧的草芽,

悄然顶开了心口那片冰冷绝望的冻土。一丝微弱的、带着苦涩的暖意,

竟不合时宜地弥漫开来。在这无边的黑暗与囚笼中,这突如其来的、与她血脉相连的存在,

竟像是一道微弱的光,一个……荒谬的念想?一个……可能改变什么的机会?亦或,

是招致更可怕毁灭的……致命祸端?她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试图用疼痛驱散这不该有的软弱。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来,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紧窒。她环顾这冰冷华丽的西苑囚笼,目光最终落在小腹之上,

眼神剧烈地挣扎着,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恐惧和一丝连她自己都唾弃的、渺茫的希冀。

这个意外到来的骨血,究竟是深渊里照进的一缕微光,

还是将她彻底推入万劫不复的……催命符?窗外的天空,阴云密布,一丝风也无,

沉闷得令人窒息。西苑的日子,在得知腹中悄然孕育了一个生命后,变得愈发煎熬,

如同在刀尖上行走。恐惧如同附骨之蛆,日夜啃噬着沈清漪的心。每一次晨起的剧烈干呕,

都像是一记重锤,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她竭力掩饰,用冷水一遍遍拍打苍白的脸颊,

用厚重的脂粉遮掩眼底的乌青和病容,甚至强迫自己咽下那些令她作呕的食物,

只为不让身体的异样暴露。可王府这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窥探的眼睛。那些拜高踩低的下人,

那些心怀叵测的侧室,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着这位无宠王妃的错处与把柄。这日午后,

沈清漪强忍着翻腾的胃部,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卷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过分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阵突如其来的恶心感猛地涌上喉头,

她再也忍不住,飞快地用手帕捂住嘴,压抑地干呕起来,瘦削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桃红撒花袄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身影,扭着腰肢,由两个丫鬟簇拥着,

恰好从西苑的月洞门前经过。正是王府里最得宠、也最是嚣张跋扈的柳侧妃。她脚步一顿,

一双精心描绘过的丹凤眼锐利地扫过窗内沈清漪痛苦蜷缩的身影,

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和幸灾乐祸。“哟,咱们王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身子骨这般金贵,莫不是……害喜了吧?”柳侧妃捏着嗓子,声音不大不小,

刚好能让窗内的沈清漪和周围几个探头探脑的粗使丫鬟听清。沈清漪心头猛地一沉,

强行压下恶心,挺直脊背,冷冷地看向窗外:“本宫如何,不劳侧妃挂心。

”柳侧妃嗤笑一声,摇曳生姿地走近几步,

目光如毒蛇般在沈清漪平坦的小腹和过分憔悴的脸上来回扫视,

带着恶意的探究:“王妃这话说的可就生分了。您身子不爽利,妾身关心也是应该的。

只是……”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刺耳的尖锐,

“咱们王爷可最是洁身自好,王妃娘娘这‘喜’……来得可真是时候啊!

莫不是西苑这地方太过冷清,娘娘耐不住寂寞,学了些什么下作手段,偷来了野种,

想凭着肚子里的玩意儿翻身不成?”“你放肆!”林嬷嬷气得浑身发抖,厉声呵斥。“放肆?

”柳侧妃柳眉倒竖,指着林嬷嬷骂道,“一个**的老奴才,也敢对本侧妃大呼小叫?

我看你们西苑是反了天了!王妃娘娘,您可好好想想,您这不清不楚的肚子,

若是传到王爷耳中……啧啧啧,那可就真是,有好戏看了!”她说完,

得意洋洋地甩了甩帕子,带着一阵香风,扬长而去,留下的话语却如同淬了毒的冰锥,

狠狠扎进沈清漪的心里。柳侧妃的身影刚消失在月洞门外,沈清漪强撑的镇定瞬间崩塌。

她扶着窗棂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柳侧妃那恶毒的“野种”二字,像魔咒般在她脑中盘旋。她太清楚萧景珩的冷酷,

太明白他对“沈月瑶”那份扭曲的独占欲。这个孩子,这个意外到来的骨血,在他眼中,

只会是玷污了他心中“完美爱情”的污点,是她这个“赝品”处心积虑的算计!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知道,柳侧妃绝不会放过这个打击她的机会,

告密是必然的。暴风雨,就要来了。果然,不过两日,

一道冰冷无情的命令便传到了西苑:三日后宫中设宴,为太后贺寿,

宸王妃沈清漪必须盛装出席。传令的侍卫面无表情,语气不容置疑。贺寿宴?

沈清漪的心沉到了谷底。在她千方百计想要隐藏身孕、躲避萧景珩目光的时候,

却要被推到万众瞩目的宫宴之上?这无异于将她架在火上烤!

柳侧妃那恶毒而得意的笑容仿佛就在眼前。这绝不是巧合,这是催命符!赴宴那日,

沈清漪被迫换上了一身沈月瑶生前最爱的、如烟似雾的浅蓝色宫装。宽大的裙幅层层叠叠,

正好能勉强遮掩住她尚未显怀的小腹。林嬷嬷颤抖着手为她梳妆,

脂粉一层层覆盖上她惨白的脸,却掩不住眼底深深的恐惧和绝望。镜中人,

眉眼间依稀有几分沈月瑶的影子,却毫无生气,像一个精致而易碎的瓷偶。皇宫,琼华殿。

灯火通明,丝竹盈耳。珍馐美馔的香气混合着脂粉香、熏香,浓郁得令人窒息。

满座皆是皇亲国戚、勋贵重臣,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一派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

沈清漪坐在萧景珩下首的王妃席位上,如坐针毡。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萧景珩偶尔扫过来的目光,冰冷、审视,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

仿佛要将她连同腹中的秘密一起看穿。她低垂着眼睫,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放在膝上的手却死死攥着,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腹中那个小小的生命,

此刻仿佛变成了一个随时会引爆的惊雷,让她每一分每一秒都承受着巨大的煎熬。酒过三巡,

宴席的气氛愈加热烈。舞姬水袖翻飞,乐声悠扬。萧景珩端着金樽,

正与邻座的一位宗室亲王低声交谈,侧脸在明亮的宫灯下显得俊美而冷硬。突然,

柳侧妃端着一个精致的白玉小碗,袅袅婷婷地走到御座前,对着上首的太后和皇帝盈盈一拜,

声音娇媚:“启禀太后娘娘,陛下。今日乃太后千秋,普天同庆。妾身见王妃娘娘面色不佳,

似是身子有些不适,特意吩咐小厨房,用上好的血燕,慢火煨了一碗安神滋补的汤羹,

想请王妃娘娘用下,也好沾沾太后娘娘的福泽,安泰康健。”她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情真意切,目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恶毒,瞟向脸色煞白的沈清漪。皇帝微微颔首,

目光扫过沈清漪苍白的脸:“宸王妃脸色确是不佳。宸王,你这做夫君的,要多加体恤才是。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萧景珩放下酒杯,缓缓转过头。他那深邃如寒潭的目光,

终于毫无遮掩地、彻底地落在了沈沈清漪的脸上。那目光里没有一丝温度,没有半分关切,

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和……一种洞悉一切、即将宣判的冷酷。他薄唇微勾,

竟缓缓露出一抹极淡、却淬着剧毒的笑意。在满殿寂静的注视下,萧景珩优雅地站起身。

他走到柳侧妃身边,修长的手指,拈起了那盛着琥珀色汤羹的白玉小碗。碗壁温润,

汤羹散发出清甜的气息。他端着碗,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向沈沈清漪。沉重的脚步声,

如同踩在沈清漪濒临崩溃的心弦上。他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

将她完全笼罩。他微微俯身,那张俊美到极致的脸凑近,

近得沈清漪能看清他眼中自己惊恐扭曲的倒影。他将那碗温热的汤羹,稳稳地递到她的唇边,

动作看似体贴,声音却压得极低,如同情人间的耳语,却字字如刀,

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和残忍的警告:“爱妃身子不适,喝了它。

”他眼中那抹淬毒的笑意加深,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冰冷如铁,“喝。

”沈清漪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就在那白玉碗凑近的刹那,

—一丝淡得几乎难以察觉的、如同某种药草被蒸煮后特有的清苦气息——猛地钻入她的鼻腔!

这味道……这味道……她曾在沈月瑶旧居里,

那些被封存的、据说为月瑶调理身体的药罐残渣中闻到过!

当时林嬷嬷还曾疑惑地嘀咕过一句,说这药性寒凉,不似寻常温补之方……是她!是柳侧妃!

更是……他!这碗所谓的“安神滋补汤羹”,根本就是一碗……堕胎催命的毒药!

而且这气息……远比她曾闻过的更浓、更烈!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

瞬间攫住了沈清漪的心脏!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似乎刹那冻结!她猛地抬头,

对上萧景珩那双冰封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一丝迟疑,没有半分怜悯,

只有一片看透她所有恐惧、等待她坠入深渊的、残酷的平静。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他不仅要杀了这个孩子,更要亲手碾碎她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和尊严!

“不……”一个破碎的音节从她颤抖的唇间溢出。她想推开,想打翻那碗,

想逃离这地狱般的筵席!可身体却僵硬得如同被冰封,无法动弹分毫。

满殿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枷锁,皇帝、太后、所有勋贵……都在看着!她若反抗,

不仅保不住孩子,更会立刻被扣上抗旨不遵、藐视皇家的滔天罪名!萧景珩的耐心似乎耗尽。

他眼底的冰冷更甚,捏着碗沿的手指微微用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将那碗沿更紧地抵上她苍白的唇瓣,琥珀色的汤汁甚至微微漾出,沾湿了她的唇角。“喝。

”他再次吐出这个字,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在沈清漪脑中炸响,

带着摧毁一切意志的绝对威压。最后的挣扎被彻底碾碎。

在满殿或好奇、或冷漠、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在萧景珩那如同看死物般的冰冷注视下,

沈沈清漪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滑过冰冷的脸颊。她张开嘴,

如同饮鸩止渴的囚徒,任由那温热的、带着致命异香的液体,被他亲手,

一滴不剩地灌入了她的喉咙!汤汁滑入食道,带着一股诡异的灼烧感。

几乎就在咽下最后一口的瞬间——“呃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骤然撕裂了琼华殿的歌舞升平!

沈清漪的身体猛地从座位上弹起,又重重地摔倒在地!

腹部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撕扯、翻搅!

剧烈的、无法形容的绞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她全身每一寸神经!

她蜷缩在冰冷光滑的金砖地面上,像一只被投入滚水的虾米,身体剧烈地抽搐痉挛。

豆大的冷汗瞬间浸透了浅蓝色的宫装,额发湿漉漉地贴在惨白如纸的脸上。

“好痛……孩子……我的孩子……”她痛苦地翻滚着,双手死死地捂住小腹,

指甲隔着衣料深深陷入皮肉。一股温热的、粘稠的液体,带着浓重的铁锈腥气,

无法抑制地从她双腿间汹涌而出,迅速染透了那身象征“沈月瑶”的浅蓝色宫装,

在身下昂贵耀眼的金砖上,洇开一大片刺目惊心的、不断蔓延的暗红!“血!好多血!

”有女眷发出惊恐的尖叫。殿内瞬间大乱!丝竹声戛然而止,歌舞停歇。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惨烈一幕惊呆了。皇帝和太后皱紧了眉头。柳侧妃站在一旁,

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快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而萧景珩,他就那样站在原地。

玄色的蟒袍在满殿的慌乱中显得格外沉静。他微微垂着眼睑,

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那个蜷缩在血泊中、痛苦翻滚、发出如同濒死幼兽般呜咽的女人。

他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件被打碎的、毫无价值的赝品瓷器,冰冷,漠然,

甚至还带着一丝……终于解决了麻烦的、不易察觉的轻松。他没有上前一步,没有一句询问,

只是冷眼袖手旁观。那刺目的鲜血,一路蔓延,几乎要染上他脚下那片光洁的金砖。“太医!

快传太医!”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尖声叫道。几名太医连滚带爬地冲了上来,

手忙脚乱地将血泊中几乎失去意识的沈沈清漪抬到偏殿。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一片狼藉。不知过了多久,为首的太医才脚步虚浮地走出来,脸色苍白,

对着皇帝和太后深深一躬,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启禀陛下,

太后娘娘……宸王妃她……小产了。龙胎……未能保住。”他顿了顿,

迎着萧景珩冰冷无波的目光,

且……王妃娘娘胞宫受那虎狼之药侵蚀……损毁极重……恐怕……恐怕终生……再难有孕了。

”最后几个字,如同最后的丧钟,在死寂的偏殿外重重敲响。意识如同沉在冰冷粘稠的深海,

时而被剧烈的余痛撕扯着浮起片刻,时而又沉入无边的黑暗。

沈沈清漪感觉自己像一片被彻底撕碎的叶子,在寒风中飘零。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抬回西苑的。只知道醒来时,身下是冰冷坚硬的床板,

身上盖着薄薄的、带着霉味的旧被。浓重的血腥味和药味混合在一起,充斥着她的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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