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经费“许念。”周宴又在喊那个名字。酒气混着陌生的香水味,像一张网,
把我死死罩住。他重重压在我身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呢喃:“许念,别走……”黑暗中,
我睁着眼,死死盯着天花板。这是我们结婚的第五年。也是我听他在梦里,
喊这个名字的第五年。我猛地推开他,一百多斤的男人被我推得滚到床边。“啪”的一声,
我打开床头灯,刺眼的光瞬间照亮他酡红的脸。“周宴!”我的声音尖利,
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许念是谁!”他被我吵醒,烦躁地挥了挥手:“苏青,别闹了,
我头疼。”“我闹?”我笑了,眼泪说来就来,大颗大颗地砸在被子上,
“你的白月光都要回来了,你当然嫌我闹了!”我的目光扫过床头柜,
那里摆着一个他视若珍宝的相框。是许念的照片。我抄起相框,高高举起。“苏青!你敢!
”周宴的眼睛瞬间瞪圆,酒醒了大半。“你看我敢不敢!”“啪!”相框被我狠狠砸在地上,
玻璃碎了一地。周宴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冲到我面前,他死死盯着地上那张完好无损的脸,
再抬头看我时,眼神里的厌恶和杀意,几乎要将我凌迟。“你疯了!”他咬着牙,
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对!我就是疯了!”我歇斯底里地哭喊,
用尽全身力气推搡他,“我受够了!周宴!我受够了这种日子!五年了!
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他被我推得后退一步,脸上全是疲惫和不耐。他不想和我吵。
或者说,他觉得和我吵,都脏了他的嘴。他转身从西装外套的钱包里抽出一张黑卡,
扔在床上。“给你,去买你喜欢的东西,别烦我。”客房的门“砰”地一声关上,
隔绝了两个世界。瞬间,我的哭声戛然而止。房间里死一般地寂静,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声。
我面无表情地走到破碎的相框前,蹲下身。地上的玻璃碎片像钻石一样闪着光,
照片上的女孩笑得温柔恬静,和这个狼藉的房间格格不入。我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
一片一片地,拂去照片上的玻璃碎渣,生怕划伤那张笑脸。然后,
我将那张完好无损的照片抽出来,吹了吹上面看不见的灰尘。我走到梳妆台前,
拉开抽屉最深处,拿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打开,将照片平平整整地放了进去。
里面已经有十几张一模一样的照片了。都是这五年来,我“发疯”时,
从被我摔碎的相框里抢救出来的。我锁好首饰盒。然后,转身拿起床上那张黑卡。
我走到巨大的穿衣镜前。镜子里的女人,头发凌乱,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看起来可怜又狼狈。可她的嘴角,却缓缓扯出一个冰冷、诡异的笑。“周宴,多谢你的经费。
”2.间谍第二天,我起得很早。像往常一样,
为周宴准备好早餐、熨烫好今天要穿的西装。他从客房出来,看到我,眼神依旧冰冷,
但没有再提昨晚的事。我们之间,早就形成了这种诡异的默契。我发疯,他给钱,然后翻篇。
“今天我要去公司打扫你的办公室,”我把温好的牛奶递给他,语气温顺得像一只猫,
“张阿姨请假了,我不放心别人。”他喝牛奶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我。“随你。
”他淡淡地丢下两个字,便不再理我。这正是我要的结果。五年来,
我以“贤惠妻子”的身份,完美地扮演着周家少奶奶的角色。所有人都知道,
周宴的妻子苏青,爱他爱到了骨子里,卑微到尘埃里。所以,我去他的办公室,
亲手为他打扫卫生,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下午,我提着水桶和抹布,
走进了周氏集团的顶层,周宴的总裁办公室。他的秘书看到我,恭敬地喊了一声:“太太。
”“周总呢?”我柔声问。“周总去南城分公司了,下午才回来。”“好的,
我打扫一下就走,不会打扰他工作。”秘书没有丝毫怀疑,替我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我熟练地开始擦拭桌子,整理文件,每一个动作都无可挑剔。然后,
我的目标锁定了墙角的碎纸机。我像往常一样,将碎纸机里的纸屑倒进垃圾袋,准备带走。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你怎么在这?”周宴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手里的垃圾袋差点掉在地上。他怎么提前回来了?我迅速转身:“阿宴,你回来了。
我看张阿姨请假了,就想着来帮你打扫一下……”他的目光落在我手里的垃圾袋上。
“你在干什么?”“倒……倒垃圾啊。”我结结巴巴地说。他朝我走来。“我办公室的垃圾,
什么时候需要你亲自动手了?”“我……我只是……”我的脑子飞速运转,情急之下,
我脚下一崴,手里的垃圾袋脱手而出,里面的纸屑洒了一地。“哎呀!”我惊呼一声,
整个人朝着周宴倒去。他下意识地扶住我,脸上写满了厌恶。“苏青,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我的脚……脚崴了……”我眼眶一红,眼泪又涌了上来,“对不起,阿宴,
我把你的办公室弄脏了。”我一边哭,一边蹲下身,手忙脚乱地去捡地上的纸屑,
故意将那些碎片弄得更乱。周宴看着我这副蠢笨又狼狈的样子,最后一丝怀疑也消失了,
只剩下浓浓的不耐烦。“行了!别在这丢人现眼了!”他吼道,“叫保洁来收拾!你,
现在就给我回家!”“是……是……”我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外走,走到门口,
还回头可怜巴巴地看了他一眼。门关上的瞬间,我脸上的脆弱和惊慌消失得无影无踪。
口袋里,我紧紧攥着几片刚才混乱中抓到的,最重要的纸屑。回到家,我立刻冲进书房,
将那几片纸屑摊在桌上。上面有几个残缺的字:“南城项目”、“股份**”、“陈总”。
足够了。我用备用手机拍下照片,加密后,发给了一个备注为“N”的海外联系人。很快,
那边回复了一句。“收到。周国邦这条老狐狸,终于要对陈叔叔下手了。
”3.意外计划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我一边扮演着“周太太”的角色,
一边不动声色地搜集着周氏集团的各种内部信息。周宴对我愈发厌烦,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这正合我意。他不在,我行动起来更方便。直到那天,我对着镜子,
发现自己已经连续两个月没来例假了。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四肢。
我冲到楼下药店,买了五根不同牌子的验孕棒。回到家,把自己锁在浴室里。五分钟后,
五根验孕棒上,清一色地,都显示着两条鲜红的杠。我怀孕了。我怀了周宴的孩子。
这个认知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让我头晕目眩。孩子……这是我复仇计划里,
最大的一个变数。一个累赘。一个会让我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的意外。
我坐在冰冷的马桶盖上,浑身发抖。怎么办?打掉他?我下意识地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这里面,有一个小生命,正在悄悄孕育。他是仇人的孩子,可他也是我的孩子。
我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和茫然将我淹没。我拿出手机,
颤抖着给“N”发了一条信息。“我怀孕了。”发完这四个字,我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我不知道“N”会怎么回复。或许会是冷冰冰的指令:“处理掉。
”或许会是理性的分析:“这个孩子会影响我们的计划。”我等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复了。手机才“嗡”地振动了一下。我深吸一口气,点开信息。
上面不是指令,也不是分析。只有一句很轻、很轻的问话。“阿青,你……想要吗?
”看到这句话的瞬间,我五年来筑起的坚硬外壳,轰然倒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无声地滑落。我抱着手机,蜷缩在浴室冰冷的地上,哭得像一个迷路的孩子。这是五年来,
第一次有人问我,你想要吗?而不是,你应该怎么做。4.家宴我最终没有回复“N”。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理智告诉我,这个孩子不能留。可情感上,那句“你想要吗”,
像一根柔软的刺,扎在我心上。我把这件事暂时压在心底,决定走一步看一步。然而,
我没想到,这个秘密会以一种我最不愿意见到的方式,公之于众。周家的家宴,每个月一次,
雷打不动。我像往常一样,化着精致的妆,穿着得体的衣服,挽着周宴的手臂,
扮演着恩爱夫妻。席间,婆婆林美兰一如既往地对我挑三拣四。“苏青啊,你看看你,
瘦得跟什么似的,怎么给周家开枝散叶?”“就是,你看人家隔壁王总的儿媳妇,
一进门就生了个大胖小子。”我低着头,默默忍受着。周宴坐在我旁边,一言不发,
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吃到一半,我借口去洗手间。回来的时候,
却发现餐桌上的气氛有些诡异。所有人都盯着我,眼神各异。婆婆林美兰手里,
赫然拿着一张纸。是我的孕检单。我忘了把它从包里拿出来。“苏青!
”林美兰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狂喜,她激动地站起来,一把抓住我的手,
“你……你怀孕了?!”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完了。坐在主位上,
一直不苟言笑的公公周国邦,也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真的?快,拿来我看看!
”林美兰把孕检单递过去,周国邦戴上老花镜,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啊!我们周家终于有后了!”他看向我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温和:“苏青,
你可是我们周家的大功臣!”瞬间,我从一个不受待见的儿媳,变成了周家的“功臣”。
所有人的态度都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只有周宴,他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拖到角落里,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苏-青-”他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你真是好手段!想用孩子绑住我?
”我疼得脸色发白,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告诉你,”他凑到我耳边,
用最恶毒的话语羞辱我,“就算你生下来,他也是个野种!我永远不会承认!”说完,
他狠狠甩开我的手,转身回到了餐桌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着冰冷的墙壁,
缓缓滑落在地。委屈和痛苦的情绪涌上心头,我再也忍不住,当着所有人的面,
“崩溃”大哭起来。婆婆和亲戚们都围过来安慰我,指责周宴不懂事。我在一片嘈杂声中,
哭得撕心裂肺。内心,却是一片冰冷的死寂。周国邦,你以为这个孩子是你的筹码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