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姜府角门开了条缝,姜时愿拎着包袱走出来。她没坐轿,也没带丫鬟,独自一人往西市去。街上人还不多,早点摊冒着热气,她路过一家包子铺,闻了闻,没停。
西市兵器铺挂着“陈记”布招,门板刚卸下一半。陈掌柜正弯腰擦柜台,见个胖女人进来,粗布衣裳裹得严实,头巾遮了半张脸,只当是哪家仆妇走错了地儿。
“买什么?”他头也不抬。
“弩。”她说。
陈掌柜抬眼看了看她,笑了:“三百步射程的?您怕是连弓都拉不开。”
姜时愿不答话,把包袱放在柜台上,解开绳子。里面是一把折叠起来的精钢弩,通体乌黑,关节处有暗纹卡扣。她两手一推,咔一声,弩臂弹开,稳稳成形。
陈掌柜愣住,伸手想摸,被她挡开。
“别碰。”她说,“这东西认主。”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一个卖炭的蹲在门口看热闹,说这玩意儿看着不像铁打的,倒像庙里菩萨手里拿的那种法宝。
姜时愿转身出门,站到街心,抬手对准百米外城墙根下的靶位——那是军营练箭的地方,砖垛厚实,常年被箭矢凿得坑洼不平。
她拉开弩弦,动作干脆利落。扳机一扣,箭矢破空而出,发出尖锐的啸声。墙垛应声穿了个洞,碎砖四溅。有人跑过去数,一层、两层……整整十层红砖被射穿,箭头还插在最里面。
街上一下子静了。
陈掌柜脸色发白,踉跄几步冲出来,盯着那支箭看了半天,回头压低声音:“你这东西……哪来的?”
“我造的。”她说,“不止这一把。”
“不可能!”他吼了一声,“这种力道,这种材质,工部都没这手艺!你一个女子——”
“我知道你私铸兵器。”她打断他,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楚,“三年前你在城南租了间作坊,每月初七送一批货出城,走的是北门驿道。上个月你还收了禁军校尉五十两银子,给他改了一把短弓。”
陈掌柜瞪大眼,额角渗出汗。
“你胡说!我这是正经生意,有官凭——”
“官凭能盖过私造违禁武器?”她冷笑,“我要是去报官,你现在就得进大牢。”
人群开始骚动。有人小声议论,说这女人不简单,刚才那一箭可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
陈掌柜咬牙,终于开口:“你想怎么样?”
“合作。”她说,“你卖我的弩,三七分账,你七我三。对外就说这是西域来的奇匠所制,你只是代销。”
“三成?”他瞪眼,“你疯了吧!这东西成本多少?我给你五成,不能再多!”
“三成。”她重复一遍,“不然我现在就去工部告你。”
两人对视片刻,陈掌柜低头,叹了口气:“好……三成就三成。可你要保证,货得稳定,不能断。”
她从包袱里又拿出三把折叠弩,每把都用油布包着。“今天先交十把,三天后第二批。你要能卖出去,以后还有更强的。”
陈掌柜接过一把,翻来覆去地看,忽然问:“这东西……真不是朝廷造的?”
“不是。”她说,“是我自己做的。”
他抬头看她,眼神变了。不再是轻视,而是警惕中带着一丝敬畏。
“你到底是谁?”
“姜府嫡女。”她答得干脆,“名字你不用记。往后见面,叫我‘东家’就行。”
陈掌柜怔住,随即苦笑:“姜府那个二百斤的**?听说被继母关着吃斋减重,连大门都不让出……你就是她?”
“现在出来了。”她说,“而且不会再回去被人捏着脖子活。”
陈掌柜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转身进屋,从床底下拖出个木箱,打开后全是图纸和零件。他翻出一张弓弩设计图,指着一处机关说:“这个锁簧结构,我琢磨了两年都没弄明白怎么省力。你的弩是怎么做到单手开弦的?”
她走近看了一眼,伸手拿起旁边的小锤,在一块铁片上敲了几下,做出一个弧形凹槽。“这里加个缓冲槽,反冲力就散了。你不信可以试试。”
陈掌柜照做,果然发现机关顺畅许多。他猛地抬头,眼里闪着光:“你懂机关术?”
“比你懂。”她说,“明天我还会带来一种能连发五箭的型号,你要不要看?”
他没说话,默默跪了下来,双手抱拳:“东家……我这条命当年在战场上捡回来,一直没找到该卖给谁。今天我看明白了,您这手本事,迟早要搅动风云。我陈老五愿意跟着干,绝不二心。”
她没扶他,只淡淡说了句:“我不需要忠心,只需要守口如瓶。要是哪天你走漏风声,我不用官府动手,自己就能让你消失。”
陈掌柜额头贴地,声音发颤:“明白。”
她转身往外走,留下一句话:“今晚把第一批货准备好。明早我要用钱。”
走出西市,她没回姜府,拐进一条窄巷,来到城南一处废弃马厩。门锁锈了,她一脚踹开。屋里堆着烂草和旧车轮,角落还有个塌了半边的灶台。
她掏出手机,打开屏幕。上面有个进度条,显示“空间剩余容量:87%”。她点进仓库列表,翻到“军用装备”分类,选中一批改良弩箭,点击“取出”。
五把黑色弩箭出现在地上,整齐排列。
她蹲下检查每一把的卡扣,确认无误后,用麻布包好,塞进墙洞里。临走前,她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
夜风吹起她的衣角,她拍了下手机屏幕,低声说:
“这才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