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水晶吊灯的光芒流淌而下，映照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
也映照在宴会厅内每一个衣着光鲜的宾客身上。
空气中弥漫着香槟的微醺与名媛们身上昂贵的香水味，交织成一场浮华的梦。
苏念端着一杯几乎未动的香槟，站在落地窗帘的阴影里，像一尊被遗忘的精致瓷器。
她身上那件水蓝色的曳地长裙，是林薇薇最偏爱的颜色与款式，沈司寒的助理昨天送来时，
语气恭敬却不容置疑：“沈先生吩咐，林**觉得这个颜色和剪裁非常衬您，
希望您今晚穿着它出席。”瞧，多体贴入微，连她穿什么，都要精准复刻他白月光的审美。
她的目光，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精准地落在被簇拥在中心的那个男人身上——沈司寒。
今晚的寿星，也是她名义上交往了三年的男友。他穿着她为他挑选的意大利高定西装，
剪裁完美地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眉眼清隽，只是那份显而易见的温和笑意，
并非给予她这个“正牌女友”，
而是全数倾泻给了他身旁那位巧笑倩兮的女子——刚刚从巴黎载誉归国的知名画家，林薇薇。
他心口那颗真正的、皎洁的、从未黯淡过的白月光。苏念微微仰头，
将杯中那点冰凉的液体一饮而尽，试图压下喉头泛起的苦涩。三年来，
她像备考一样研习林薇薇所有的画册、影像资料，
模仿她的神态、语气、甚至不经意间撩动发丝的小动作。她以为只要模仿得足够像，
总能在他眼中看到一丝属于自己的、真实的影子。可林薇薇一回来，
她所有的努力都成了蹩脚的笑话。“念念，你怎么猫在这儿？
”经纪人王哥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快过去啊，
我的小祖宗！今天多少媒体长枪短炮地盯着，你和沈影帝的互动才是重中之重！
你才是今晚的女主角！”女主角？苏念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在这场盛大的宴会上，
她更像一个按照剧本行走的提线木偶，真正的女主角，正享受着男主角全部的注目礼。
“王哥，我有点累。”她轻声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累？
现在可不是喊累的时候！”王哥急得额角冒汗，“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
但能当林薇薇的替身，是多少人挤破头都求不来的福气！这三年，
要不是靠着沈司寒的资源和人脉，你能从一个小透明爬到今天的位置？听话，过去露个脸，
跟沈影帝说几句话，媒体通稿我都准备好了，‘沈司寒生日宴与女友苏念甜蜜互动，
力破情变谣言’……”又是这一套。苏念觉得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这三年，她听得最多的，
就是“替身”、“福气”、“资源”。仿佛她苏念这个人本身，毫无价值，
所有的光芒都来自沈司寒的施舍。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屏幕亮起，
是沈司寒发来的消息，言简意赅，带着他惯有的命令口吻：「来二楼露台。」
苏念深吸了一口气，那口冰冷的香槟似乎终于在她体内点燃了一丝微弱的火苗。
她将空酒杯放在侍者的托盘上，对王哥说：“我离开一下。”王哥以为她终于开窍，
要去寻沈司寒，连忙点头：“快去快去！”苏念提着过长的裙摆，穿过喧嚣的人群，
走向与宴会厅相连的露天平台。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
瞬间吹散了她周身沾染的虚假暖意和酒气，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她走到栏杆边，
俯瞰脚下这座城市璀璨如星河般的灯火。这里很高，
高到足以让她暂时逃离那令人窒息的氛围。沉稳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不用回头，
她也知道是谁。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木质香气，是她亲手调制的，据说是林薇薇偏爱的味道。
此刻这熟悉的香气袭来，却让她胃里一阵翻涌。沈司寒在她身边站定，没有说话，
只是递过来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生日礼物。”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
苏念愣了一下，接过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条钻石手链，设计繁复精致，
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而昂贵的光芒。若是三个月前，哪怕只是收到他随手递来的一支笔，
她都能暗自欣喜许久，更遑论这样一件显然价值不菲的珠宝。可现在，
她只是平静地合上盖子，递还回去。“太贵重了，沈总。不合适。
”沈司寒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起，没有接：“给你的，就拿着。
”“是因为我最近足够‘听话’，没有打扰你和林**的重逢，所以给的奖励吗？
”苏念抬起头，第一次在今晚直视他的眼睛。他的瞳孔很黑，像深不见底的寒潭，
她曾经一度沉溺，险些溺毙其中。沈司寒的眉头皱得更紧，语气带上了不悦：“苏念，
注意你的态度。”看，他总是这样。不允许她有任何超出“合约女友”身份的情绪，
不允许她有任何“非分之想”。她存在的意义，
就是扮演好那个温顺、懂事、深爱他且被他“深爱”着的影子。苏念忽然觉得无比疲倦。
这三年，她活得像个笑话。她笑了笑，将那丝绒盒子强行塞进他手里，触碰到他指尖的冰凉。
“沈司寒，我们结束吧。”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沈司寒盯着她，
眼神锐利得像要剖开她的心脏：“你说什么？”“我说，合约到期，我不续约了。
”苏念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复，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冷静。“理由。
”他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苏念从手拿包里取出自己的手机，解锁，
点开相册里的一张截图，然后将屏幕转向他。那是昨晚，沈司寒在浴室时，
他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她无意中瞥见的。发信人：薇薇。
内容：「谢谢你的生日礼物，还是你最懂我。期待明天的画展，给你准备了惊喜哦。」
而在这条信息之上，是沈司寒发给林薇薇的：「你一直想要的，
苏念下部戏《凤鸣》的女一号，我帮你谈下来了。生日快乐，薇薇。」《凤鸣》，
那是她看了无数遍剧本，和导演、制片人反复沟通，
甚至为王哥口中的“事业转折点”而兴奋忐忑了许久的机会。原来，
她视若珍宝、奋力争取的东西，在他那里，只是用来讨好白月光的、随手可赠的礼物。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这三年所有的付出、隐忍和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爱恋，
都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沈司寒，这三年，我帮你立住了深情人设，
帮你稳住了因绯闻波动的股价，甚至帮你应付了你那些难缠的家族长辈。我不欠你的了。
”苏念收回手机，语气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惊讶，“从今天起，你是你，我是我。对外声明，
我会配合你说‘因性格不合，和平分手’。”沈司寒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眼底酝酿着风暴。
他猛地伸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瞬间感到了疼痛：“苏念，别跟我耍性子！
你知道离开我，你会失去什么？你的演艺事业，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我知道。
”苏念看着他，眼神清亮，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决绝而耀眼的光芒，
“我会失去一个永远把我当替身的男人，失去需要不停模仿别人才能得到的工作机会，
失去一个……根本不值得我爱的人。”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很轻，却像带着千钧重量，
狠狠砸在沈司寒的心上。他似乎被她的眼神和话语震住，
攥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些许。苏念趁机用力抽回自己已经发红的手腕，转身欲走。
“站住！”沈司寒在她身后低喝，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苏念，你想清楚，
今晚你敢走出这个门，就永远别想再回来！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苏念的脚步顿住，
却没有回头。她只是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伸向耳垂，
动作干脆利落地扯下了那对沈司寒送的、林薇薇同款的珍珠耳坠。
小巧圆润的珍珠掉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寂寥的响声，滚落进黑暗的角落，
不知所踪。“放心，”她背对着他，声音里带着一丝解脱般的轻快，“垃圾，我从不捡回头。
”说完，她挺直了那根在沈司寒面前弯了太久的脊梁，一步一步，
坚定地离开了这个困了她整整三年的、华丽而冰冷的牢笼。夜风猎猎，吹起她水蓝色的裙摆，
像终于挣脱束缚的、颤抖的蝶翼。第2章回到那栋位于市中心顶层的、被称为“家”的别墅，
苏念的心异常平静。这里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一个按照林薇薇喜好精心打造的展览馆。
极简的浅色调装修，墙上挂着的都是林薇薇画作的复制品或是风格近似的艺术品，
连窗帘的纹样，都取自林薇薇某幅获奖作品的局部。她苏念的痕迹，在这里少得可怜，
仿佛一个随时可以被清空的临时住客。她没有开灯，借着窗外城市的霓虹光影，
径直走上二楼卧室。她的物品不多，大部分都是沈司寒或是品牌方送的，
符合“林薇薇替身”身份的东西。真正属于“苏念”的，
不过装满了两个行李箱——一些她私下购买的、不符合“人设”的书籍和旧物，
几件舒适但绝不会穿出去见沈司寒的简单衣物，
以及一个上了锁的、装着她大学时期手稿和获奖证书的盒子。
她坐在曾经和沈司寒一起接受过无数专访、秀过无数次“恩爱”的沙发上，
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在她素净的脸上，没有任何妆容的修饰，
反而透出一种原始的、决绝的美。她没有通知任何团队，没有造型，没有打光，
直接登录了自己的社交媒体账号，按下了“开启直播”的按钮。已是深夜，
但“沈司寒女友苏念深夜素颜开播”这个标题本身就像一枚炸弹。几分钟内，
直播间的人数呈指数级增长，弹幕疯狂滚动，几乎淹没了屏幕。「念念！
怎么这个时候开直播？脸色好苍白！」「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今天不是沈影帝生日吗？」
「背景好像是在家里？沈影帝呢？」「是不是吵架了？情侣吵架很正常的，别难过啊念念！」
「我怎么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苏念看着屏幕上飞速闪过的关切、猜测、好奇的言论，
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摄像头，露出了一个极其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释然的微笑。“晚上好，
我是苏念。很抱歉这么晚打扰大家，只是想借这个机会，跟大家说几句心里话。
”她的声音很稳，没有预想中的哽咽或颤抖，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清晰。“首先，
是关于我和沈司寒先生的关系。”她顿了顿，清晰地、缓慢地吐出那两个字，“我们，
分手了。”弹幕瞬间爆炸，密密麻麻的问号和惊叹号覆盖了整个画面。「什么？？？？？？
我没听错吧？」「今天还在生日宴上看到你们同框啊！」「是吵架的气话吧？明天就和好了！
」「绝对是因为林薇薇！那个绿茶画家回来了！」「**！年度大瓜！」
苏念没有理会这些爆炸性的反应，继续平静地说道：“没有第三者，没有狗血的争吵，
只是我们之间的……合约，到期了。”她刻意加重了“合约”两个字，
留下足以让所有人浮想联翩的空间。“是的，就像很多人猜测的那样，这三年来，
我和沈司寒先生之间，本质上是一场各取所需的合作。
他需要一个稳定、深情、且符合他公众形象的伴侣，来应对舆论和家族；而我，
需要资源和机会，在这个圈子里站稳脚跟。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叙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我扮演着他深爱的女友，
努力模仿着他心中真正的月光，扪心自问，我很敬业，对吧？”她甚至对着镜头，
扯出了一个略带嘲讽的、冰凉的笑容。“但现在，合作结束了。所以，我也决定，
就此退出娱乐圈。”这句话如同第二枚重磅炸弹，再次让直播间陷入了疯狂。「退圈？？？？
？？为什么啊！」「念念你不要冲动！为了一个男人不值得！」「是因为分手受了情伤吗？
我们都在这里陪着你啊！」「模仿真正的月光？？？信息量好大！
所以沈司寒真的把念念当替身？」「我就说！苏念之前的风格和林薇薇越来越像！」
「沈司寒渣男！滚出来道歉！」“离开沈司寒，离开娱乐圈，对我而言不是损失，
而是……解脱。”苏念看着镜头，眼神坚定而清亮，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从今天起，
我不再是任何人的替身，我只是苏念——一个或许普通，但终于可以只做自己的苏念。
”“三年替身，戏，演完了。”“再见。”说完，她不顾屏幕上几乎要卡死直播间的弹幕，
不顾瞬间响彻整个客厅、来自王哥、沈司寒团队以及无数媒体的电话**，
干脆利落地移动鼠标，点击了“结束直播”。世界，骤然安静了下来。
只有手机还在不知疲倦地震动着，像最后的挽歌。她靠在沙发背上，
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了一口郁结于胸三年的浊气。胸口那块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巨石，
仿佛随着那场不过十分钟的直播，轰然碎裂。她知道，外面已经天翻地覆。
念替身”“沈司寒林薇薇”“苏念合约情侣”……无数词条以爆炸的速度登顶热搜榜，
后面都跟着鲜红的“爆”字。
王哥气急败坏的咆哮、无数媒体掘地三尺也想联系到她的来电……苏念直接抠掉了手机电池，
将手机卡取出，掰断，扔进了垃圾桶。她拉起早已收拾好的两个行李箱，
最后环顾了一眼这栋奢华、精致却从未给过她一丝温暖归属感的别墅，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
关上了身后那扇沉重的、象征着过去三年的大门。电梯下行，数字不断变换。
她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但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将只为她自己。
第3章直播引发的海啸持续发酵。微博瘫痪了将近四十分钟才恢复。
各大娱乐论坛的帖子盖楼速度创下历史记录。沈司寒的粉丝和苏念的粉丝撕得天昏地暗，
路人也纷纷加入战场，舆论几乎是一边倒地谴责沈司寒的“渣男”行径，同情苏念的遭遇。
「我哭死了！苏念最后那个眼神，好决绝又好让人心疼！」「所以这三年，
苏念一直在被PUA？被当成另一个女人的影子？」「沈司寒滚出娱乐圈！太恶心了！」
「林薇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明知道还默认，享受这种优越感吧？」
「只有我觉得苏念很刚吗？直接直播撕破脸，一点后路都不给顶流留，太帅了！」「脱粉了，
没想到沈司寒是这种人，利用一个女孩子的感情和青春为自己铺路！」
沈司寒团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紧急启动公关预案，试图将舆论引向“情侣间正常吵架，
苏念情绪失控口不择言”，并私下联系营销号，
暗示苏念是因为丢了《凤鸣》的女一号而心生怨恨，故意报复。然而，
苏念那句“模仿着他心中真正的月光”以及“合约到期”的指控太过震撼，
加上林薇薇回国后与沈司寒过于密切的互动，所有的线索都串联起来，
指向了那个最不堪的真相。
沈司寒苦心经营多年的“深情”、“专一”、“零绯闻”的完美人设，一夜之间崩塌殆尽。
代言的品牌方纷纷打来电话询问情况，语气微妙；谈好的合作项目态度暧昧，
进展停滞；甚至连沈氏集团的股价，在第二天开盘后都出现了小幅波动。……城郊，
一家隐蔽性极好的私人咖啡馆包间内。苏念搅拌着杯中早已凉透的咖啡，
看着对面从容落座的男人。江淮，商圈新贵，**年轻的掌舵人。
他们只在半年前的一次商业酒会上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只是短暂地和沈司寒寒暄了几句，
目光却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越过沈司寒，递给她一张设计简洁的名片，
声音平和地说：“苏**，如果有一天需要帮助，可以找我。
”那时她只当是圈内大佬惯常的客套，或是另一种形式的“兴趣”，并未放在心上，
只是出于礼貌收下了名片。却在决定离开沈司寒、无处可去时，
鬼使神差地翻出了这张被她压在箱底的名片。“江先生，谢谢您愿意见我。”苏念开口，
声音因连日来的疲惫和情绪波动而有些沙哑。她没有化妆，穿着最简单的牛仔裤和白衬衫，
与以往镜头前那个光彩照人的女明星判若两人，但眼神却异常清亮，
带着一种重获新生的坚定。江淮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那个站在沈司寒身边、总是妆容完美、笑容温婉得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花瓶”截然不同。
现在的她，洗尽铅华，反而透出一种更真实、更坚韧、也更……吸引人的光芒。
“苏**的直播，我看了。”江淮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将一份文件轻轻推到她面前，
“很勇敢。”苏念低头，看向那份文件。是一份剧本项目计划书，
封面上只有两个简洁有力的大字——《替身》。她的心猛地一跳，愕然抬头看向江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