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选了一条平日里绝不会穿的黑色小礼裙。

化了一个精致却疏离的妆。

当我从卧室走出来时，坐在沙发上的顾淮泽明显愣了一下。

他抬起头，目光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

那眼神，不再是纯粹的挑剔和刻薄，多了一丝我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还行。”

半晌，他才吐出两个字，打破了沉默。

“没给我丢人。”

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走吧。”他站起身，很自然地走到我身边。

就在我以为他要像往常一样，目不斜视地从我身边走过时。

他却突然伸出了手臂。

我僵在原地，不解地看着他。

“干什么？”

“合同第三条，服务期间，‘男友’有义务提供必要的肢体接触，以营造真实情侣氛围。”

他念得面无表情，仿佛在背诵法律条文。

“比如，牵手，挽胳膊。”

他晃了晃自己的手臂，示意我。

“……”

我真想一脚踹过去。

但在他那“不配合就通报批评”的眼神威胁下，我还是屈辱地伸出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男人的手臂肌肉紧实，隔着西装布料都能感觉到那股灼人的温度。

我浑身不自在，只想离他八丈远。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僵硬，低头瞥了我一眼。

“林晚，你这是挽着救命稻草，还是挽着你的杀父仇人？”

“有区别吗？”我冷冷地回敬。

他轻笑一声，没再说话，带着我走出了公寓。

楼下停着他那辆骚包的黑色保时捷。

他为我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还绅士地用手挡在车门上方，防止我撞到头。

这一系列流畅的动作，让他看起来真的像个无可挑剔的男友。

如果忽略他嘴里说出的话。

“坐进去，别磨蹭。”

“你再用一秒钟，今天的约会时长就得延长一分钟。”

我咬着牙坐了进去。

去联谊会的路上，车里死一般寂静。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乱成一团麻。

顾淮泽到底想干什么？

带我去见周子昂，纯粹是为了羞辱我？

还是说……他想利用我，去谈那个项目？

毕竟，周子昂现在是星耀集团炙手可热的项目总监。

而我，只是顾淮泽手下一个随时可以被牺牲的小职员。

想到这里，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联谊会的地点在一家高档会所。

我们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很热闹了。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顾淮泽一出现，立刻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他是我们公司最年轻的副总，家世显赫，能力出众，是无数女同事的梦中情人。

而当她们看到他身边挽着的人是我时，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嫉妒，鄙夷，不可置信。

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顾总，这位是？”

一个穿着香槟色长裙，画着精致妆容的女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是我们公司的公关部总监，白薇。

也是公认的，最有可能拿下顾淮泽的女人。

她看着我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我女朋友，林晚。”

顾淮泽淡淡地介绍道，手臂却下意识地收紧，将我往他身边带了带。

这个亲密的动作，让白薇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也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女朋友？”白薇的笑容有些挂不住，“顾总真会开玩笑，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我的私事，需要向你报备吗？”顾淮泽的语气冷了三分。

白薇的脸色一白，尴尬地笑了笑，没敢再说话。

我低着头，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又刺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哟，这不是林晚吗？”

我身体一僵，猛地抬起头。

周子昂正端着酒杯，搂着一个妖娆的女伴，一脸玩味地朝我们走来。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肆无忌惮地扫过，最后落在我挽着顾淮泽的手臂上。

“几年不见，长本事了啊。”

他笑得轻佻。

“甩了我，原来是攀上了顾总这棵高枝。”

“难怪当年那么有骨气，说分手就分手。”

他身边的女伴也跟着咯咯地笑起来，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我气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

当年的事，明明是他劈腿在先！

现在却被他颠倒黑白，说成是我嫌贫爱富！

我刚想开口反驳，挽着我的顾淮泽却先一步动了。

他把我拉到身后，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挡住。

“周总监。”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压。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我和晚晚在一起很久了。”

“你嘴里所谓的‘当年’，她还是单身。”

“怎么，周总监是记错了，还是……故意往我女朋友身上泼脏水？”

他最后一句话，语调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

周子昂的脸色变了变。

他显然没想到，一向在商场上以冷酷著称的顾淮泽，会为了我这么一个“小人物”出头。

“顾总误会了，我就是跟老同学开个玩笑。”他干笑着解释。

“是吗？”顾淮泽往前走了一步，逼人的气场让周子昂下意识地后退。

“我不喜欢别人拿我的女朋友开玩笑。”

“尤其是这种，会让她不开心的玩笑。”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我们周围的每一个角落。

刚刚还在窃窃私语的人们，瞬间安静下来。

我躲在顾淮泽的身后，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有人这样坚定地，把我护在身后。

尽管我知道，这只是合同里的一部分。

是“男友”应尽的义务。

可我的心，还是不争气地，剧烈地跳动起来。

周子昂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终还是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是是是，顾总说的是，是我唐突了。”

说完，他便灰溜溜地带着女伴走了。

周围看好戏的人也识趣地散开。

一场风波，似乎就这么平息了。

顾淮泽转过身，重新看向我。

他脸上的那股凌厉气势瞬间消失，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

“感动吗？”他挑了挑眉。

我撇了撇嘴，把头扭向一边。

“合同服务而已。”

“呵。”他低笑一声，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林晚，别自作多情。”

“我只是不想我的‘一天女友’，看起来像个没人要的垃圾。”

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廓上，痒痒的。

可他说出的话，却像一把冰冷的刀，瞬间将我刚刚升起的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捅得粉碎。

是啊。

我怎么忘了。

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以践踏我为乐的顾淮泽。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明码标价的表演。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酸涩。

“知道了，顾总。”

我重新挂上得体的微笑，挽着他的手臂。

“我会努力扮演好一个‘不被当成垃圾’的女朋友的。”

他看着我，眼神闪了闪，似乎想说什么。

但就在这时，白薇又一次走了过来，打断了我们。

“顾总，星耀的王董在那边，他好像想跟您聊聊项目的事。”

顾淮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你先自己待一会儿。”他对我说道，“别乱跑，别惹事。”

又是这种命令的口吻。

我点了点头，松开了他的手臂。

他转身跟着白薇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男才女貌，看起来是那么的般配。

周围又响起了若有若无的议论声。

“我就说嘛，顾总怎么可能看上那个林晚，肯定是带过来挡枪的。”

“你看，正主一来，不就乖乖让位了？”

“那个林晚也真是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我端起一杯香槟，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一口气喝了下去。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里的那团火。

我告诉自己，别在意，别在意。

这只是一场24小时的荒唐游戏。

游戏结束，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可为什么，心还是会这么难受？

我正出神，手里的酒杯却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红色的酒液洒了我一身，在我浅色的裙子上晕开一大片刺目的痕迹。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

一个服务生模样的年轻人惊慌失措地向我道歉。

“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我皱了皱眉，抽出纸巾擦拭。

可就在这时，我突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不是酒味。

而是一种……化学试剂的味道。

我猛地抬起头，那个服务生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而我的皮肤，在接触到那些酒液后，开始传来一阵**辣的刺痛感。

紧接着，是密密麻麻的红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我的手臂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