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觉嘴角扯出一抹扭曲的笑,“你没必要这样激怒我。”他声音沙哑,手上的力道却不自觉加重。
“我没有激怒你,周觉。”叶厢平静地看着他,目光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放手好吗。”
他的手指仍然紧扣着她的手腕,肌肤相接处已经泛起明显的红痕。
“这不可能……”他低喃,拒绝着接受这个事实。
“我们之间早就不可能了。”叶厢轻轻摇头,眼神决绝,“我已经不爱你了,周觉。”
走出周氏大楼,傍晚的风卷着凉意扑面而来。叶厢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侧的男人。
“刚才谢谢你。”她轻声说。
林润礼似乎还没从她宣布“在一起三年”的冲击中回神,镜片后的目光微微发怔:“不,我...”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叶厢突然打断他,“要试试吗?”
“你确定吗?”他声音哑得厉害,“我不想你因为一时冲动,就做出选择。”
“不是一时冲动。”叶厢盯着他的眼睛,“三年了,还不够久吗?”
林润礼低头看了她很久,久到叶厢以为他要拒绝。
“好。”
一个字,却被他念得像誓言。
“我明天想去一趟西墓山。”叶厢说道。
“我送你去。”林润礼说道。
她其实早就想去了,三年前,叶旋的骨灰被她埋葬在西墓山。
但是一直没办法回桐城。
叶旋一个人在那里三年多,一定很寂寞吧。
暮色四合时,叶厢终于站在了西墓山的墓碑前。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映在灰白的石碑上。她俯身放下那束纯白的马蹄莲,指尖轻轻抚过碑上那张永远定格在青春年华的照片。
“阿旋。”
开口的瞬间,三年的时光突然决堤。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像是要把这些年欠下的对话一次补完。
“我一个人去日本学习了……”
“如果你也在就好了。”
“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工作。”
“我和周觉……分开了。”一片落叶飘到她膝头,“现在有了新的爱人。”
“你在那边过得好吗?”
“会不会怪我?”
“如果想姐姐的话,可以到阿姐梦里。”
暮风掠过墓园,吹散她未尽的话语。
当她终于起身时,忽然注意到墓碑旁那束尚未枯萎的鲜花,新鲜得像是今早才放的。
顺着花束的方向,她看到了站在百米开外的周觉。
“你怎么在这里?”叶厢眉头紧蹙,下意识侧身挡住墓碑。
她不想让叶旋看见这个人,哪怕只是冰冷的石碑前。
周觉的皮鞋碾过地上的枯枝,发出细微的碎裂声:“我几乎每个月都会来。”
叶厢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多讽刺啊,叶旋躺在病房里奄奄一息时,他怎么不来?
现在装起情深义重有什么用?
“你以后不用来了。”叶厢的声音冷得像冰,“她不会想见到你。”
“你听我说,阿厢。”周觉上前一步,伸手想拉住她:“当年的事情是误会。”
“别碰我!”她猛地甩开他的手,力道大得自己都踉跄了一下。
误会?多轻飘飘的两个字。
叶旋躺在病床上等不到他来看最后一眼的时候,怎么没听他提误会?她车祸后失去孩子的时候,怎么没听他提误会?
一想到叶旋和她未出世的孩子,她就一辈子也无法原谅周觉。
“我当年不知道你怀孕了!”周觉的声音发紧,“也不知道你出了车祸……这些都是许如愿背着我做的!”
叶厢闻言,低低地笑出了声。
“原来这就是你这三年想明白的?”她后退了一步,眼底满是讥讽,“那你现在在这里干什么?”
她看了一眼放在地上的花,“站在这里装深情,是想感动谁?”
“我……”
“周觉。”她打断他,“叶旋死前给你打了半个小时电话,没有三十个也有二十个了吧,你一个都没接。”
“我的孩子死的时候,你在陪着因为车祸受惊了的许如愿。”
她盯着周觉骤然惨白的脸,一字一句道:“却不知道她车祸撞死的,是我的孩子。”
夜风卷着沙沙的落叶声,像极了东京那些无法入眠的夜晚。
“周觉,”她忽然笑了,眼底却一片死寂,“我恨不得你死!”
那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在日本的第一年,她每晚都在噩梦里惊醒。有时是叶旋坐在她床边,轻声问:“阿姐,你怎么不来看我?”
有时是满手的血,梦里有个小小的影子哭着问她:“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
她曾经站在公寓的阳台上,望着东京的夜色,想着如果跳下去,
是不是就能见到他们了?
她生不如死。
“让我补偿你,好吗?”周觉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他眼眶通红,近乎卑微地哀求,“求你了,阿厢,给我这个机会。”
叶厢缓缓转头看他,忽然笑了:“好啊。”
周觉眼底刚亮起一丝希冀,就听见她轻声道:
“那你先死一次给我看看。”
等你尝过我的痛苦,再来和我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