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接着一个的噩梦，让苏景然挣扎着醒来。

他依旧在酒店中，宋持的房间里，不放心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幸好并没任何不适。

随即，像是被自己的行为傻到，自嘲一笑。

他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想法，他苏景然于宋持来说犹如阴沟里的蛇虫蚁鼠，避之不及，宋持会碰他，只是因为林瓷而已。

毕竟在宋持眼里，苏景然早就不算是个完整的人，他不过是一具替林瓷活着的皮囊，流着别人的血，苟且偷生。

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会在乎他，喜欢他。

除了……奶奶。

强迫自己离那样的情绪远一些，拼命寻找于他来说世界上仅存的那份温暖，那份他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的温情。

翻身下床，打车去到第一医院。

病房外站着两个保镖，应该是宋持安排的。

苏景然走进去。

“奶奶。”

病床上的老人看见他眼睛一亮∶“小然来啦，快进来。”

把带来的水果放到一边，苏景然很自然地拿起小刀削苹果。

嘘寒问暖了一阵，奶奶面色突然有些凝重。

“小然，你是不是得了贵人的帮助啊？”

贵人，奶奶应该察觉宋持的帮忙了吧。

“嗯，是的。”

“如果是恩，你以后千万要记得还。但是如果是伤害自己的事情你千万别做。”

话外之音苏景然也明白∶“我知道的，奶奶你别担心。”

苏奶奶明显不放心，继续叮嘱∶“若是你为了我牺牲自己，我这个老东西还不如早点归西，还能在天上保佑保佑你。”

“您别这么说！这只是我朋友暂时借我的钱，是要我还的，才没有伤害自己。”

苏景然被看得眼皮直跳，心虚地拢了拢领口，生怕露出一点伤痕。

他绝对不能让奶奶知道他和宋持的交易！

只要奶奶好好活着，违背她的意愿也好，与吸血鬼签订契约也好，他只要他的奶奶活着，只有奶奶才能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真实的人，时时刻刻意识到世上还有人在爱着他，在乎着他。

倘若有一天奶奶死了，苏景然此人应当也就彻底不复存在了吧……

奶奶宽慰地笑了笑，没说话。

手机铃响，苏景然走出病房接电话。

“喂？”

“景然啊，钱我拿到了，现在给你转过来吗？”

苏景然在心中暗暗敬佩严运泽。

“嗯，谢谢队长，我会尽早还你的。”

“哎呀，咱俩谁跟谁啊，别说见外话。”

“我明天要进组了，万一奶奶有突发情况我不能及时赶来，队长您能帮我照看一下吗？”

“行。”

......

翌日。

苏景然拖着行李箱从出租屋里出来，搭上剧组的车去竖店。

仙侠剧，他演的是一个男N炮灰反派，小时候过得凄苦导致长大后心理扭曲，嫉妒主角所以处处使绊子，最后死在一个无人问津的雨夜。

像他们这种小角色化妆是需要排队的，化妆师在给另一个演员化妆。

“苏景然？”旁边一人略带迟疑。

他转头看去，那人也是风华公司的艺人张奇，作品没什么印象，但是之前倒贴某流量炒得很火热，被人家单方面辟谣后遭到众人唾骂。

“你好。”

两个人并不是很熟。

“你不是傍上大款了吗？怎么还演这种陪衬的小角色啊？”张奇一脸天真，好像不认为这个话题对苏景然有所冒犯。

“没有。”

那人靠近，然后故意用大到正好让整个化妆间都能听到的音量说∶“哎，被抛弃又没什么丢人的，不过是大佬们的玩物而已，都是圈子里的人，大家都懂的。只是你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昨天才从金.主的车上下来……”

苏景然实在受不了他的胡言乱语，打断他∶“清者自清，请你不要造谣。”

人们往往总是相信自己想听到的东西，谁被谁包.养，谁被谁玩弄恰恰是这些人最感兴趣的。苏景然的话威慑力相当于零。

张奇不依不饶，也不知道哪来的的自信，语气里竟还生出了几分蔑视∶“我还以为你是个拎得清的，这种事又没什么好藏的。”

见两人矛盾激化，周围的人也开始纷纷站队。

“敢做不敢当，哪有这样的人啊！”

“不是什么新鲜事儿，更没节操的都有人承认。我看苏景然都是想又当又立，当了婊子还想立贞洁牌坊。”

“这种人怪不得被玩了一天就抛弃了。”

抛弃……

从未没有被被坚定地选择过何谈抛弃。

化妆间的门被人敲响∶“喂，有戏份的演员快点，第一场戏要开拍了。”

至此言论才被平息。

不与这群人多费口舌，苏景然走出化妆间想缓一下。

没走出几步就被人叫住。

“景然。”嗓音清冽单薄。

回头看去，苏景然思索了一会才认出来，脸上浮现出尴尬和抗拒之色，一时间竟忘了回应。

“景然，最近还好吗？”

“咳咳，挺、挺好的。”清了清嗓子，苏景然回神应道。

眼前这个人本该也是苏景然最熟悉的人，但现在他好像有些认不出了。

他叫刘子愿，是和苏景然同团的颜担，业务并不出众，刚解散后也是没什么资源，但后来一夜之间片约不断，内部传言是傍上了什么大佬。

“我还有些事，先走了。”苏景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一见到刘子愿他就觉得自己一直坚持的东西好像忽然缺了个口子。

“等等！”

苏景然装作没听见，快步远离。

“我昨天在万盛看到你和宋持了！”

匆匆的脚步终于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