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医生,求你,救救屿深!他快不行了!”
电话那头,林念初的哭声尖锐得像一把冰锥,直直刺入苏晚的耳膜。
苏晚握着手机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骨节分明。
她透过手术室厚重的玻璃窗,看着躺在无影灯下的儿子,苏诺。
小小的身体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心电监护仪上的波形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拉成一条直线。
今天是她儿子心脏移植手术的日子。
供体是她苦等了三年才等到的,而她是这场手术唯一有资格、有能力主刀的医生。
整个科室,乃至整个医院,没人比她更懂这种罕见的心脏畸形。
“念念,我在手术。”苏晚的声音干涩、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可是屿深他……他咳了好多血,他说他心口疼,苏晚,我好怕!”
林念初的哭声带着绝望的颤音。
“你不是最好的心外科医生吗?求你了,只有你能救他了!你快来啊!”
心口疼?咳血?
陆屿深有心脏病史?
苏晚的脑子飞速运转,可她不记得陆屿深有过任何相关病史。
“让救护车送他来我们医院,我立刻安排人……”
“来不及了!”林念初尖叫着打断她,“我们现在在郊外的别墅,等救护车来他就死了!苏晚,你不能这么狠心!你忘了当年是谁资助你读完的医学院吗?是陆家!”
是陆家。
这三个字像一座山,轰然压在苏晚的心上。
她眼前的玻璃窗上,映出她苍白又疲惫的脸。
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同事在里面忙碌着,麻醉师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她这个主刀医生进去。
她的儿子,苏诺,也在等她。
“苏医生,可以开始了。”副手在里面朝她比了个手势。
苏晚闭了闭眼。
一边是她相依为命、命悬一线的儿子。
另一边,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和她那个有恩于自己的丈夫。
“苏晚!算我求你了!”
“你要是不来,我就抱着屿深一起死!”
林念初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
苏晚的心脏骤然缩紧。
她太了解林念初了,柔弱的外表下是偏执到极致的性子,她真的说得出,也做得出。
如果陆屿深真的因为她没有及时赶到而死,那她这辈子都将活在愧疚和自责里。
更何况,她还欠着陆家的恩情。
“地址。”
苏晚听到自己冷静到可怕的声音。
“我在微信上发给你!”林念初的语气里立刻透出劫后余生的狂喜。
挂断电话,苏晚转身,看向手术室里的副手,张主任。
“张主任,诺诺的手术,你来主刀。”
张主任愣住了,满脸的不可思议。
“苏医生?这怎么行!这台手术的难度你最清楚,我……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没有百分之百,就拿出百分之二百。”
苏晚的语气不容置喙,她脱下已经穿好的手术服,丢在一旁。
“相信你自己。”
她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手术准备区。
身后,传来张主任惊慌的呼喊。
“苏医生!你去哪儿啊!”
“苏医生!小诺他等不了啊!”
苏晚没有回头。
她不敢回头。
她怕一回头,看到儿子那张苍白的小脸,她就再也迈不开腿。
诺诺,对不起。
妈妈很快就回来。
你一定要等妈妈。
苏晚在心里默念着,冲进电梯,一路狂奔到地下车库。
引擎的轰鸣声撕裂了医院的宁静。
白色的保时捷像一支离弦的箭,冲上了通往郊区的公路。
一个小时的路程,她只用了四十分钟。
车子在别墅门口一个急刹,扬起一片尘土。
苏晚连车钥匙都来不及拔,推开车门就冲了进去。
别墅的大门虚掩着。
“念念!陆屿深人呢!”
客厅里空无一人,安静得诡异。
没有想象中的血迹,也没有救护人员,甚至连一丝慌乱的痕迹都没有。
苏晚的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冲上二楼,一脚踹开主卧的门。
“念念!”
房间里,窗帘拉着,光线昏暗。
林念初不在。
只有陆屿深一个人,穿着一身整洁的白色衬衫,好端端地坐在沙发上。
他没有咳血,没有心口疼,甚至脸色都看不出半分病态。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手里端着一杯红酒,姿态优雅地摇晃着。
看到苏晚闯进来,他不仅没有半分惊讶,反而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那笑容,说不出的诡异。
“你来了。”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像大提琴的弦音。
苏晚愣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林念初呢?”
“她不是说你快不行了吗?”
“人呢!?”
陆屿深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一步步朝她走来。
他很高,逆着光的身影带着强大的压迫感,将苏晚完全笼罩。
苏晚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门板。
“你……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她的声音在颤抖。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浮现。
陆屿深在她面前站定,微微俯身。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和一种冷冽的木质香,混合在一起,钻入苏晚的鼻腔。
就在这时,苏晚口袋里的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
是医院打来的。
她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瞬间断了。
她颤抖着手,想要去掏手机。
陆屿深却先她一步,伸手拿走了她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直接按了挂断。
“不准接。”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陆屿深!你把手机还给我!我儿子还在等我做手术!”苏-晚几乎是吼出来的。
“是吗?”陆屿深轻笑一声,将手机随意地丢在沙发上。
他凑到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战栗。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恶魔的私语,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
“苏晚,游戏开始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别墅外传来救护车由远及近、凄厉刺耳的鸣笛声。
不,不对。
那声音,不是开往这里的。
那声音,是从她来时的方向传来的。
是医院的方向!
苏晚的瞳孔骤然紧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