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分手吧。”
冰冷的声音，像一盆掺了冰碴子的水，从陈默的头顶浇下。
他僵在原地。
手里还提着刚给李雪买的，她最爱喝的奶茶。
热的。
可他的心，瞬间凉透了。
“为什么？”陈默的声音有些发抖，他不理解。
明明昨天，他们还在规划着未来。
李雪今天穿着一身崭新的连衣裙，画着精致的妆，这是陈默从未见过的样子。
她甚至没看陈默一眼，目光落在不远处一辆黑色的保时捷上。
“陈默，你是个好人。”
她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怜悯。
“但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又是这句话。
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想要的生活。
一个月前，李雪羡慕室友新买的名牌包。
陈默啃了一个月馒头，用**的工资给她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李雪当时抱着他，说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半个月前，李雪说想去城西那家新开的昂贵餐厅。
陈默预支了下个月的生活费，带她去了。
她发的朋友圈，只拍了菜和她自己，没有他。
现在，她要的生活又变了。
陈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保时捷的车门打开，一个穿着一身潮牌的男人靠在车门上，正朝这边看来。
男人脸上带着戏谑的笑。
是王浩。
一个出了名的富二代，仗着家里有钱，在学校里横行霸道。
陈默懂了。
一切都明白了。
所谓的“想要的生活”，原来就是这辆保时捷，就是这个男人。
他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小雪，他是谁？”陈默不死心，还想最后确认一次。
李雪终于皱起了眉，脸上浮现出不耐烦。
“陈默，别让我看不起你。”
“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毫不犹豫地走向保时捷。
王浩笑着张开手臂，将李雪揽进怀里，还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挑衅。
**裸的挑衅。
王浩的目光越过李雪的肩膀，落在陈默身上，充满了鄙夷和嘲弄。
仿佛在说：看，你守护的珍宝，在我这里不过如此。
周围已经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学生，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那不是陈默吗？他女朋友怎么跟王浩搞一起了？”
“这还用问？肯定是嫌贫爱富呗。”
“陈默也挺可怜的，听说他对李雪特别好。”
这些议论声像一根根针，扎进陈默的耳朵里。
他的脸**辣地疼。
尊严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他提着的那杯奶茶，此刻变得无比讽刺。
李雪坐进了保时捷的副驾驶，车窗缓缓摇下，露出她那张漂亮的脸。
只是脸上再也没有了对着陈默时的温柔。
只剩下冷漠和疏离。
“陈默，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我们，到此为止。”
保时捷发出一声轰鸣，绝尘而去。
只留下陈默一个人，傻傻地站在原地，像一座被全世界抛弃的雕像。
手里的奶茶，不知何时已经冷了。
就像他的心。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宿舍的。
脑子里一片空白。
三年。
整整三年的感情。
从大一的青涩，到大三的规划未来，他以为他们会走到最后。
结果，抵不过一辆保时捷。
“砰！”
陈默一拳砸在墙上，骨节处传来剧痛，但他感觉不到。
这点痛，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他想嘶吼，想发泄，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包裹了他。
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没钱，就是原罪。
手机响了。
是李雪发来的信息。
一张照片。
她坐在保时捷里，身上盖着王浩的昂贵外套，脸上是幸福的笑容。
照片下面还有一句话。
“看到了吗？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诛心。
杀人诛心！
陈默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没有回复，只是默默地将李雪的所有联系方式，全部拉黑，删除。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一夜无眠。
第二天，陈默像个游魂一样走在校园里。
关于他被甩的事情，已经传遍了。
他能感觉到无数道同情、嘲笑、幸灾乐祸的目光。
他不想去面对。
他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学校的艺术中心。
这里正在举办一个什么电影节的宣传活动，人山人海。
陈默没什么兴趣，转身想走。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停在了路边。
车门打开，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女人走了下来。
女人戴着墨镜，一身干练的黑色西装，气场强大到让周围瞬间安静。
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目光在人群中扫视。
陈“默没有在意，他现在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他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突然，人群中一阵骚动。
是王浩和李雪。
他们也来了。
李雪挽着王浩的胳膊，笑得花枝乱颤，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两人迎面走来，正好挡住了陈默的去路。
李雪看到陈默，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厌恶。
王浩则是一脸得意。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才子陈默吗？”
“怎么？被甩了就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王浩的声音很大，故意让周围的人都听到。
陈默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他不说话。
他不想在这种人身上浪费任何口舌。
“怎么？哑巴了？”王浩凑近他，压低声音，“我告诉你，小雪昨晚可热情了，她说从来没像昨晚那么快乐过。”
轰！
陈默的理智，断了。
他猛地抬头，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王浩。
那眼神里，是绝望，是疯狂，是压抑到极致的痛苦。
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
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连王浩都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里一毛。
而就在不远处，那戴着墨镜的女人，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摘下墨镜，露出一张美得极具攻击性的脸。
她的目光，穿过层层人群，精准地落在了陈默的脸上。
那双锐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艳和狂喜。
“找到了。”
她喃喃自语。
她拨开人群，径直朝着陈默的方向走过来。
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王浩还在喋喋不休地**着陈默。
“你这种穷鬼，就只配躲在角落里哭。”
李雪也附和道：“王浩，别跟这种人废话了，浪费时间。”
陈默的身体在颤抖。
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就在他准备不顾一切地挥出拳头时。
一只纤细但有力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一个清冷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
“这位先生，你的眼神，我很喜欢。”
陈默猛地回头。
一张陌生的脸映入眼帘。
很美。
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压迫感。
女人就站在他身后，那只按在他肩膀上的手，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这是谁？
她为什么要找陈默？
王浩和李雪也懵了。
尤其是李雪，她看着这个突然出现，无论气质还是容貌都碾压自己的女人，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危机感。
“你是谁？我们认识吗？”陈默沙哑着嗓子问。
女人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欣赏。
“现在不认识，但马上就认识了。”
她松开手，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到陈默面前。
“我叫赵清，是个导演。”
“我正在为我的新电影找男主角，我觉得你很合适。”
导演？
男主角？
陈默的大脑宕机了。
他看着那张设计简约但质感高级的名片，上面只印着【导演，赵清】和一串电话号码。
他觉得这像一场荒诞的梦。
周围的人群更是炸开了锅。
“赵清？是那个拍了《迷城》，拿了金鼎奖最佳导演的赵清吗？”
“天啊，真的是她！我在财经杂志上看过她的专访！”
“她居然说要找陈默当男主角？我没听错吧？”
王浩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赵清这个名字，他当然听过。
这可是圈内最顶级的资源，他老爸想请她吃顿饭都得排队。
现在，这个传说中的大导演，竟然当众邀请陈默？
一个他刚刚踩在脚下的穷学生？
这怎么可能！
李雪更是嫉妒得快要发疯。
她做梦都想进娱乐圈，哪怕是演个小角色都行。
王浩也答应了她，会托关系让她在他家投资的网剧里露个脸。
可现在，陈默这个被她抛弃的废物，竟然一步登天，直接得到了大导演赵清的垂青？
凭什么！
“赵导，您是不是搞错了？”王浩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这小子就是个普通学生，他什么都不会，怎么可能当男主角？”
赵清瞥了他一眼，眼神很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看中的人，需不需要你来教我做事？”
一句话，噎得王浩满脸通红，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赵清不再理会他，目光重新回到陈默身上。
“你的眼神，有故事。”
“有我电影男主角需要的破碎感，还有那种被全世界背叛后，从废墟里爬起来的狠劲。”
“我找了三个月，见了上百个一线男演员，他们都演不出这种感觉。”
“因为他们没有真正经历过。”
“而你，有。”
赵清的话，像一道惊雷，劈在陈默的心头。
她怎么知道？
她怎么会看得这么透彻？
他那被死死压抑的痛苦，伪装的平静，在这个女人面前，仿佛无所遁形。
“我……我不会演戏。”陈默艰涩地开口。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只想过普通的生活。
明星，演员，离他太遥远了。
“不会演戏最好。”赵清great。
“我不需要技巧，我只要你把刚才看那个人的眼神，在我的镜头前，再表现出来一次。”
赵清的下巴朝王浩的方向扬了扬。
“那是我给你的角色。”
“一个被挚爱背叛，一无所有，最后逆袭归来，把所有看不起他的人都踩在脚下的角色。”
“你，愿不愿意来演？”
陈默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把所有看不起他的人，都踩在脚下。
这句话，像一颗火种，落入了他死寂的心湖。
他subconsciously地看了一眼李雪。
李雪的脸色惨白，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
她害怕了。
她在害怕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她将错过一个多么巨大的宝藏。
陈默又看向王浩。
王浩的表情狰狞，嫉妒和不甘几乎要从脸上溢出来。
他想反驳，想嘲讽，但在赵清强大的气场下，他什么都做不了。
像个跳梁小丑。
陈默忽然笑了。
笑得有些苍凉，但眼底却重新燃起了光。
为什么不愿意？
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与其像现在这样行尸走肉，被人嘲笑，不如抓住这根稻草，哪怕只是一场梦，他也想看看梦醒之前，能走到哪一步。
“我愿意。”
陈默接过那张名片，紧紧攥在手心。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赵清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
“明天上午九点，来这个地址找我试镜。”
“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她戴上墨镜，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转身离去。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再看王浩和李雪一眼。
仿佛他们只是两团无足轻重的空气。
直到赵清的身影消失，周围压抑的气氛才重新活跃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默身上。
但这一次，不再是同情和嘲笑。
而是震惊、羡慕，和一丝敬畏。
王浩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陈默：“你别得意！肯定是骗子！天上哪会掉馅饼！”
“你等着，等她骗了你，我看你怎么哭！”
说完，他拉着失魂落魄的李雪，灰溜溜地走了。
陈默没有理会他的叫嚣。
他低头，摊开手心。
那张名片，已经被他的手汗浸湿，但“赵清”两个字，却无比清晰。
这是真的吗？
他的人生，真的要在跌入谷底的这一刻，迎来转机？
陈默深吸一口气，胸口的郁结之气，似乎消散了不少。
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但他知道，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活了。
他要站起来。
他要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都好好看看。
看看他陈默，到底是不是一个废物！
……
第二天。
陈默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来到了市中心一座宏伟的写字楼前。
“环球传媒大厦”。
门口金光闪闪的几个大字，让陈默有些眩晕。
他知道这里，国内娱乐产业的航母之一。
赵清的试镜地点，竟然在这里。
陈默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唯一一套还算体面的休闲装，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前台**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
“你好，请问你找谁？”
“我找赵清导演，我叫陈默，跟她约好了今天试镜。”
“陈默？”前台**在预约名单上翻了翻，眉头皱了起来，“没有你的名字。”
没有？
陈默愣住了。
难道，真像王浩说的，是个骗局？
“你再看看，是不是搞错了？”
“先生，我们这里的访客都是需要提前预约的，名单上没有就是没有。”前台**的语气开始不耐烦，“如果你没有预约，就请离开吧，不要影响我们工作。”
陈默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难道昨天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就在他准备失望离开时。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是我叫来的。”
陈默回头，看到赵清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她今天换了一身白色套装，更显得气场十足。
前台**看到赵清，立刻换上一副恭敬的笑脸：“赵导，您好。”
赵清点点头，走到陈默身边。
“跟我来。”
她带着陈默，走向一部专属电梯。
前台**看着他们的背影，目瞪口呆。
刚才那个土里土气的男生，竟然真的是赵导亲自带来的人？
电梯里，只有陈默和赵清两个人。
气氛有些安静。
“刚才，吓到了？”赵清忽然开口。
陈默老实地点点头：“有点。”
“这只是开始。”赵清看着电梯镜子里他的倒影，“以后你会遇到更多这种看人下菜碟的情况。娱乐圈，比你想象的更现实。”
“你要做的，就是习惯它，然后，用你的实力，让那些人闭嘴。”
电梯门打开。
外面是一个巨大的摄影棚。
无数工作人员正在忙碌地布置着场景，架设着机器。
摄影棚的中央，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看到赵清进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赵导。”
“赵导好。”
陈默跟在赵清身后，感觉自己像是误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当红的一线小生，陆风。
他竟然也在这里。
陆风看到陈默，眼中闪过一丝诧étonnement和审视。
一个穿着普通，看起来毫无星味的人，怎么会跟着赵清一起进来？
赵清没有介绍陈默，只是让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她走到监视器前，拿起剧本。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
“陆风，你先来吧。”
“试镜的内容是剧本第37页，第三场。你被兄弟背叛，发现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全被夺走的那一场。”
“准备一下，三分钟后开始。”
陆风自信一笑，接过剧本。
他是科班出身，演技在同龄人中算是佼佼者，这种爆发力的戏，正是他的强项。
三分钟后。
场记板打响。
“Action！”
陆风的状态瞬间变了。
他跪倒在地，眼神从不敢置信，到愤怒，再到绝望。
他捶打着地面，嘶吼着：“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眼泪从他眼眶里滑落，情绪饱满，表演富有层次感。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露出了赞许的神色。
不愧是一线小生，这演技，绝了。
然而，赵清却始终面无表情。
直到陆风表演结束，她才淡淡地开口。
“停。”
“演得不错。”
陆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觉得这个角色，非他莫属了。
然而赵清下一句话，却让他如墜冰窟。
“技巧很好，可惜……”
“太假了。”
赵清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陆风的笑容僵在脸上。
“下一个。”赵清的目光，落在了陈默身上。
“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