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常说:“喜儿,爹看人准。”
其实爹爹看人,从来就没准过。
那个常来乞讨的乞丐,爹爹说他能当丐帮长老,于是肉摊的骨头和猪下水都免费进了他的破碗。结果三个月不到,“未来长老”因蹭脏了贵人的衣袍,被当街打死。看着开始腐烂的尸身,爹爹长叹了一口气,默默用席子卷了他,用拉猪的板车“吱呀呀”推到了乱葬岗。
书店里抄书的书生,爹爹说他文采好,是中状元的料。从此猪脑都免费送他,美其名曰以形补形。可那人考了十年,连个秀才都没中,备受打击之下,变得疯疯癫癫,嚷嚷着自己是宰相根苗,最终饿死在郊外破庙。
所以当爹爹说魏羡将来会飞黄腾达时,我一个字都不信。
但爹爹和我,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从不让魏羡沾手任何活计,甚至不让他靠近猪肉摊前。
魏羡喜看书,父女俩省吃俭用,从柴米油盐里一分一厘的扣出
学费,将他送去最好的学堂。
魏羡喜练字,我咬牙将锅中的大白米舀出大半,混入大半糙米。
那天起,莹白喷香的大米饭,成了魏羡独一份。我和爹爹的碗里,是拉嗓子的糙米。
我们用省下的钱,为他购置了湖心紫毫笔、徽州松烟墨、宣州料半和歙砚。
爹说,“喜儿你和爹一样,看见书都困,看见字就浑身痒得不行,魏羡不一样,一看就是好学的,将来你的孩子也能识字。”
爹说,“喜儿,咱得对魏羡好哇,不能亏待了人家。”
我虽不认同爹爹的一厢情愿的“亲事”,只是将魏羡看作亲弟弟一般,尽己所能待他好。
也从未和魏羡提起,他练一天字,就能抵得了足足十斤上好猪肉的价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