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阳光正好，我让人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摆了张躺椅，铺上软垫。

旁边的小几上放着香茗、点心和一小碟瓜子。

我半倚在躺椅上，眯着眼，享受着难得的春日暖阳。

那三人瞅准了时机，互相使了个眼色。

齐刷刷地跪倒在我面前。

沈玉晟磕头：“儿子不该好高骛远，不该不听母亲教诲，求母亲教教儿子，如今这局面该如何挽回！”

沈玉婉哭得几乎晕厥：“母亲，女儿悔啊！女儿当初就该听您的话，求您帮帮女儿，女儿不想再回那个火坑了！”

沈玉安拖着断腿，伏在地上：“母亲，安儿再也不敢了！安儿以后一定洗心革面，求母亲垂怜……”

我缓缓坐直身子，伸手抓过一把瓜子，磕了一颗。

我看着他们，这三个我曾经掏心掏肺，却最终将我弃如敝履的白眼狼。

他们脸上是真切的悔恨和绝望，眼里带着期盼。

期盼着我像上辈子一样，无论他们闯多大的祸，都会劳心劳力地替他们收拾烂摊子。

可惜啊。

我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笑了起来，笑容轻松又惬意。

“别啊。”

“我现在啊，就爱看你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样子。”

“多自在。”

三人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他们眼中的期盼，在我含笑却冰冷的目光中，化为灰败。

我重新躺回去，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着瓜子。

今天这瓜子炒得真香。

沈玉晟到底没能靠自己力挽狂澜。

他捅出的窟窿太大，侯爷填了一次，眼见这儿子烂泥扶不上墙，索性也撒手不管了。

并勒令他不许再出府门，算是禁足了。

他每日里只能在府中借酒浇愁。

喝醉了就红着眼睛在我院门外转悠，嘴里反复念叨着：“母亲，儿子错了……”

沈玉婉那表哥见她跑回侯府，岂肯善罢甘休。

三不五时便上门来闹。

口口声声要和好，实则就是要钱。

侯爷嫌丢人，根本不见他。

沈玉婉自己也没脸再去求父亲，只能一遍遍来我这儿哭诉。

“母亲，他今日又来了，在侧门处叫骂，说若我不跟他回去，就要把那些丑事都抖落出去……”

她跪在地上，头发散乱，眼睛肿得像核桃。

哪还有半分侯府千金的体面。

我对着镜子试戴新打的一套红宝石头面。

将一支赤金镶嵌鸽子血宝石的步摇斜插入鬓，对着镜子左右端详。

漫不经心地问：“哦？他抖落什么丑事？”

“是你当初跟他私相授受，死活要嫁他的丑事，还是他骗你嫁妆，对你拳打脚踢的丑事？”

沈玉婉噎住了，嗫嚅着说不出话。

我转过头，宝石流苏轻轻晃动。

“他愿意嚷嚷，就让他嚷去。”

“这京城里，谁还不知道你永宁侯府大**那点风流韵事？破罐子破摔，反倒清净。”

沈玉婉眼里最后一点希冀也熄灭了，只剩下茫然无助。

最安静的要数沈玉安。

断腿之后，他整个人沉寂下去，终日缩在自己院里，不见外人。

偶尔被兄姐拖着来我这儿请罪，也只是像个木偶般跪着，低着头一声不吭。

唯有紧握的指节发白的拳头，泄露了他心底的不甘和怨恨。

这日，春桃一边给我捶腿，一边低声回禀。

“夫人，侯爷昨夜歇在柳姨娘那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