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苏清婉的饭局，定在一家私密性极好的会所。

我提前半小时到了包厢。

推开门，苏清婉已经坐在那里了。

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

没有了上次家宴时的张扬夺目，反而多了一丝清冷疏离。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尊完美的瓷器，美丽，易碎，且带着距离感。

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

当看清是我的时候，她漂亮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浓浓的厌恶所取代。

她甚至没有起身，只是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环抱着双臂，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我。

“陆宴？”她红唇轻启，吐出我的名字，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询问。

“苏**，你好。”我走到她对面的位置坐下，姿态从容。

她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嘲讽。

“我该叫你陆宴，还是……陆景明的替代品？”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入我最敏感的神经。

我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寒意。

“苏**可以随意。”我放下茶杯，抬眼看她，“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一个称呼？”苏清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陆宴，你现在坐着景明的位置，住着景明的房间，马上还要接手景明的公司，现在连他的未婚妻你都想一并接手。你觉得，这只是一个称呼的问题吗？”

她身体前倾，一双美目死死地盯着我，里面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愤怒。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也配？”

“我配不配，不是苏**说了算。”我平静地回视她，“是陆家，和苏家说了算。”

“我们的婚约，是两家长辈定下的。联姻的对象是陆家的继承人。以前是陆景明，现在，是我。”

“苏**如果对这桩婚事有异议，应该去找苏董，而不是在这里对我发火。”

我的话，显然激怒了她。

苏清婉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陆宴！你别太得意！”

“你以为你赢了景明，坐上了这个位置，就能拥有一切了吗？”

“我告诉你，我苏清婉就算死，也不会嫁给你这种卑鄙**的窃贼！”

窃贼。

这个词，让我嘴角的弧度再也维持不住。

我缓缓站起身，身高上的优势让我可以俯视她。

“苏**，请注意你的用词。”我的声音冷了下去，“我没有偷，也没有抢。这一切，都是陆景明自己不要的。”

“是他为了所谓的爱情，亲手抛弃了唾手可得的富贵，抛弃了你这位京市第一名媛。”

“我只是，捡起了他扔掉的垃圾而已。”

“你！”苏清婉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要给我一巴掌。

我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腕很细，仿佛一折就断。

皮肤细腻冰凉，触感好得惊人。

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随即用力握紧。

“啊！”苏清婉痛呼出声，挣扎起来，“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苏**，我劝你冷静一点。”我凑近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你今天在这里闹，丢的不是我的脸，是你苏清婉，是你苏家的脸。”

“明天全京市的上流圈子都会知道，苏家大**被陆家大少爷抛弃，转头就要嫁给一个一文不名的私生子，你说，他们会怎么议论你？”

苏清婉的身体僵住了。

她不再挣扎，只是用一种淬了毒般的眼神看着我。

我能感觉到她手腕的颤抖，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

“你威胁我？”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松开她的手，后退一步，重新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微乱的袖口，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苏**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才是最有利的。”

“联姻继续，你还是高高在上的陆家少奶奶，苏家也能得到他们想要的利益。这桩交易，对我们两家都好。”

“至于我们之间……”我看着她，扯出一个冰冷的笑，“我们只需要在人前扮演好恩爱夫妻就可以了。私下里，我们可以互不干涉。”

“你依旧可以想着你的陆景明，我没有任何意见。”

苏清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煞是好看。

她大概从没受过这种气，也从没见过我这样的人。

不讲情面，不谈感情，只讲利益和交易。

她和陆景明那种在象牙塔里长大的天之骄子不一样。

我是在泥潭里摸爬滚打长大的。

我知道怎么才能活下去，怎么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良久，苏清婉才重新坐下，她端起茶杯，掩饰住自己的失态。

“陆宴，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多谢夸奖。”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妥协吗？”

“你会的。”我笃定地说，“因为你别无选择。”

包厢的门被推开，服务员开始上菜。

精致的菜肴一道道摆上桌，气氛却降到了冰点。

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

这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饭局结束，我跟她一起走出包厢。

“我送你回去。”我说。

“不必了。”苏清婉冷冷地拒绝，“我嫌脏。”

她说完，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她的那辆红色跑车。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车尾灯消失在夜色里。

“脏？”

我低声重复着这个字，自嘲地笑了起来。

是啊，我就是脏。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肮脏的。

回到陆家，我没有回房间，而是去了车库。

父亲给我的那串钥匙里，有一辆黑色的宾利，是陆景明最常开的车。

我坐进驾驶室，发动了车子。

我没有目的地，只是在深夜的城市里漫无目的地开着。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发来的消息。

【陆先生，林晚的资料查到了，已经发到您邮箱。】

我把车停在江边，点开了邮件。

林晚，二十三岁，普通工薪家庭出身，父母是小县城的老师，她自己毕业于一所三流大学，现在一家小公司做文员。

履历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唯一不寻常的，是她的银行账户。

近半年来，她的账户上，陆陆续续收到了几笔大额转账。

转出账户，来自一个叫“张伟”的人。

而这个张伟，是陆氏集团对家公司，宏盛集团老总的司机。

我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放大了一张照片。

照片是**的，画面有些模糊。

林晚坐在一家咖啡馆里，对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虽然只是一个侧脸，但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宏盛集团的老总，李宏。

我的心里，一个大胆的猜测，渐渐成形。

我哥陆景明，怕不是被这个看起来清纯无害的林晚，给当枪使了。

一场精心设计的“美人计”。

我关掉手机，重新发动车子。

这一次，我有了明确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