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涅槃书

侯门涅槃书

主角:沈玉娇谢凛柳如烟
作者:嘉兴年华

侯门涅槃书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07-15

剧痛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像有无数烧红的钢针,顺着血脉游走,狠狠扎进五脏六腑,

又带着毒液,在每一寸皮肉下灼烧、腐烂。喉咙被无形的铁钳死死扼住,

每一次徒劳的抽吸都刮擦着破碎的血肉,腥甜的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

却连一声像样的惨叫都发不出。沈玉娇蜷缩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指甲深深抠进青砖的缝隙,

断了几根,指尖血肉模糊,混着黑色的污垢。视线里的一切都在扭曲、旋转,

糊成一片浑浊的暗影。只有那张脸,那张隔着泪水和死亡阴影依旧清晰刻入骨髓的脸,

悬在上方,带着一种悲悯的、胜利者的微笑。柳如烟。她穿着最上等的云锦,那水红的颜色,

像极了三年前沈玉娇自己嫁衣的颜色,刺得她残存的神智阵阵发痛。

柳如烟手里捏着一个空了的白玉酒杯,杯壁上还残留着几滴琥珀色的、粘稠的液体。“姐姐,

”柳如烟的声音温温柔柔,像羽毛拂过,却带着砭骨的寒意,“三年了,你占着这个位置,

让凛哥哥和我都太辛苦了。你该歇歇了。”歇歇?沈玉娇想笑,

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破风箱声。三年!整整三年!她守着这座比雪洞还冷的侯府后院,

守着那个名为夫君、实则只在新婚夜拂袖而去后再未踏足的男人——宣平侯谢凛!

她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守着空寂的佛龛,日复一日地抄经祈福,打理着这死水般的府邸,

用微薄的嫁妆支撑着侯府摇摇欲坠的门面。她以为,人心总是肉长的,石头总有焐热的一天。

她等来的,是柳如烟一句轻飘飘的“辛苦了”,和一杯穿肠烂肚的毒酒!

剧烈的痉挛猛地攫住了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上弓起,又重重砸落在地。视线彻底模糊前,

她最后看到的,是窗外那片被冬日的寒风刮得光秃秃的梧桐枝桠,

像无数枯瘦的鬼爪伸向灰蒙蒙的天空。那棵树下,她曾亲手埋下过一坛女儿红,

傻傻地盼着有朝一日能与那人共饮。真蠢啊。冰冷,无边无际的冰冷,

终于淹没了那蚀骨的灼痛,将她拖向永恒的黑暗…………意识,像沉在深海底的碎片,

被一股无形的暗流猛地搅动、托举。窒息感骤然消失。紧接着,

一种截然不同的、铺天盖地的喧嚣狠狠撞入沈玉娇混沌的感知!

刺耳的唢呐声、喧闹的锣鼓声、鼎沸的人声……还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酒气、脂粉气,

混杂着某种喜庆熏香的味道,霸道地钻入鼻腔。沈玉娇猛地睁开眼。入目是一片刺眼的红。

龙凤呈祥的红烛高燃,

光溢彩的红色帷幔、红色的流苏、红色的“囍”字剪纸……身下是触感柔软光滑的大红锦被,

绣着繁复精致的百子千孙图。这是……哪里?她僵硬地转动脖颈,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

那是一双纤细、白皙、保养得宜的手,指甲圆润,泛着健康的粉色光泽。此刻,

这双手正紧紧攥着一方同样大红色的喜帕,布料被揉捏得不成样子。

目光顺着手臂上繁复的刺绣衣袖向上,落在胸前。那里,

一件绣工精美绝伦、缀满珍珠宝石的正红色嫁衣,如同燃烧的火焰,将她紧紧包裹。

沈玉娇的呼吸骤然停滞。

这嫁衣……这场景……这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喜庆氛围……是她的大婚之夜!三年前,

她沈玉娇嫁入宣平侯府,成为宣平侯谢凛正妻的那个夜晚!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前一瞬还在承受毒酒穿肠、濒死剧痛的冰冷地狱,

下一瞬却置身于这喧嚣刺目的红绸喜烛之中?是梦?是死前的幻觉?

还是……一个荒谬又令人战栗的念头,如同破土的毒藤,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她回来了!

回到了这命运最初转折的节点,回到了这所有悲剧开始的地方!就在这时,

外间震天的喧嚣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闸门猛地截断。厚重的门扉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股裹挟着冬日寒意的风猛地灌入,吹得烛火一阵剧烈的摇曳,

光影在满室的红色里疯狂跳动。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裹着浓烈的酒气,

带着一身不容忽视的冷冽威压,堵在了门口。他穿着大红的喜服,金线绣着麒麟祥云,

衬得他身姿越发颀长挺拔。然而,那张足以令无数闺阁女子失神的俊美脸庞上,

此刻却覆着一层厚厚的寒霜。剑眉紧锁,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半分新郎官的喜气,

只有一片沉沉的、化不开的阴鸷和不耐烦。宣平侯,谢凛。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

越过摇曳的烛光,精准地落在端坐在床沿、一身红衣的沈玉娇身上。那眼神里,

没有丝毫的温度,只有审视,只有一种近乎嫌恶的疏离。就是他!

前世三年空房独守的孤寂冰冷,

柳如烟那杯毒酒入口的剜心蚀骨……所有被刻意遗忘的屈辱和痛楚,在这一刻,

如同决堤的洪水,带着滔天的恨意,瞬间冲垮了沈玉娇所有的理智!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咆哮,

烧得她指尖都在颤抖。前世临死前柳如烟那张虚伪悲悯的脸,与眼前谢凛这张冰冷不耐的脸,

在她眼前疯狂地重叠、撕扯!凭什么?!凭什么她沈玉娇就要被他们如此作践?

被弃如敝履三年,最后还要被一杯毒酒夺去性命,连死都要成全他们那令人作呕的“深情”?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又被她死死地咽了回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尖锐的刺痛让她残存的最后一丝清明死死拽住了即将爆发的疯狂。不能疯。现在还不是时候。

谢凛似乎根本没在意她瞬间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身体。他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

大步走了进来,随手一挥,沉重的门扉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合上,隔绝了外面残余的喧闹。

他径直走到那张铺着大红桌布的圆桌前,上面摆放着合卺酒和子孙饽饽。

他看也没看那些东西,只是动作粗暴地抓起那两只用红绳系在一起的青玉合卺杯,

仿佛那是什么极其碍眼的脏东西。“沈氏。”他的声音低沉,带着酒后的沙哑,

更透着一股冰渣子般的冷硬,直直砸向沈玉娇,“这门亲事如何来的,你心知肚明。

既进了这门,就安分守己。本侯对你,别无他求。”别无他求?

沈玉娇的心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捅了一刀,又用力搅动了一下。前世三年,她谨小慎微,

殚精竭虑,换来的就是他这句轻飘飘的“别无他求”!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

烛光跳跃在她脸上,那张原本应是新嫁娘娇羞无限的脸庞,此刻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寒冰的利刃,直直迎上谢凛冰冷的目光。那目光里,

没有怯懦,没有哀怨,只有一种让谢凛感到陌生的、近乎死寂的冰冷和……一丝疯狂的决绝?

谢凛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得更紧。这女人,似乎有些不同?

沈玉娇没有回答他那句“别无他求”。她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抬起手,不再去碰那方喜帕,而是直接探向自己胸前繁复的盘扣。

那镶嵌着珍珠宝石的扣子,在烛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嗤啦——”一声刺耳至极的裂帛声,骤然划破了新房内凝滞的空气!谢凛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沈玉娇那双纤细白皙的手,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紧紧抓住自己身上那件价值连城、象征着正妻尊荣的大红嫁衣衣襟,猛地向两边撕开!

华美的云锦,坚韧的丝线,在她决绝的力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

应声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缀在上面的珍珠、宝石噼里啪啦地滚落下来,砸在光洁的地板上,

发出清脆又混乱的声响。裂口从她胸口一直延伸到腰侧,露出里面同样红色的中衣,

更衬得她**在外的脖颈和锁骨一片刺目的雪白。这突如其来的、惊世骇俗的举动,

饶是谢凛见惯风浪,也被震得一时失语。他捏着合卺杯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那冰冷的青玉似乎都要被他捏碎!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和被冒犯的戾气瞬间冲上头顶!

“沈玉娇!你发什么疯?!”他厉声喝道,声音里的冰寒几乎要将空气冻结。

沈玉娇却仿佛没听见他的怒喝。她甚至没有看他。她只是低着头,

看着自己身上这件被撕裂的、如同残破旗帜般的嫁衣,

看着地上那些滚落的、象征着富贵荣华的珠玉。她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弧度冰冷而锋利,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嘲弄。“发疯?”她终于开口,声音不高,

甚至有些沙哑,却清晰地穿透了室内的死寂,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狠狠扎向谢凛,

“侯爷,你说得对。这门亲事如何来的,你心知,我肚明。”她缓缓抬起头,

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再次锁定了谢凛。里面翻涌的恨意、痛苦和一种近乎毁灭的决绝,

让谢凛心头莫名一悸。“既然侯爷别无他求,”她的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尖锐,“那便请侯爷,即刻赐我一纸和离书!”“和离书”三个字,

如同三记重锤,狠狠砸在新房的死寂里,砸得谢凛脑中轰然作响!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眼前这个沈玉娇,

这个当初用尽手段、不惜以沈家那点微末恩情和家族压力也要嫁入侯府的女人,

竟然在洞房花烛夜,撕了嫁衣,向他要和离书?荒谬!可笑!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你说什么?!”谢凛的声音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裹着骇人的寒气,

他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般向沈玉娇笼罩过去,试图让她屈服,

“沈玉娇,你以为侯府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和离?凭你也配?!

”沈玉娇毫不畏惧地迎着他几乎要喷火的目光。那威压让她窒息,

前世深入骨髓的恐惧本能地想要让她退缩,

但喉咙里残留的毒酒灼烧感和柳如烟那张虚伪的脸,瞬间将那一丝软弱烧成了灰烬!

“配不配?”她嗤笑出声,那笑声干涩又凄厉,在这满室红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诡异,

“总好过留在这里,守着有名无实的空房,等着你的心上人柳如烟一杯毒酒送我上路,

强得多吧?”“毒酒”二字,如同平地惊雷!谢凛脸上的震怒瞬间凝固,

随即被一种更深的惊疑和难以置信所取代。柳如烟?毒酒?她在胡说什么?

如烟那般柔弱善良,怎会……“住口!”谢凛猛地踏前一步,气势汹汹,

试图用更大的声音压过她这“疯言疯语”,“你敢污蔑如烟?我看你是真的失心疯了!

来人——”“污蔑?”沈玉娇猛地打断他,一步不退,反而挺直了脊背,

那撕裂的嫁衣在她身上晃动,竟显出几分惨烈的孤勇,“谢凛!收起你那副假仁假义的嘴脸!

我沈玉娇今日把话撂在这里!”她抬起手,直直指向谢凛的鼻尖,

指尖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激动而剧烈颤抖:“这侯府主母的位置,我沈玉娇不稀罕了!

你那颗捂不热、只向着柳如烟的心,我更不稀罕!今日,要么给我和离书,我立刻滚出侯府,

从今往后,生死嫁娶,各不相干!”她的声音陡然拔到最高,

带着一种撕裂般的决绝:“要么——”她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些滚落的珍珠宝石,

最后定格在谢凛手中那对青玉合卺杯上,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我沈玉娇,

就穿着这身破嫁衣,一头撞死在这新房梁柱之上!用我这条命,

换侯爷您一个‘逼死发妻’的好名声!让全京城都看看,你宣平侯谢凛,是如何在新婚之夜,

逼死你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轰——!”话音落下的瞬间,

谢凛脑中最后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逼死发妻?撞死在新房?

用整个宣平侯府的名声来威胁他?滔天的怒火和被彻底藐视的屈辱,如同火山熔岩般喷发!

他从未想过,这个看似温顺、手段下作嫁进来的女人,

骨子里竟藏着如此烈性、如此不顾一切的疯狂!“你找死!”谢凛双目赤红,

所有的克制和所谓的风度荡然无存!他高高扬起手臂,

手中那对象征着百年好合的青玉合卺杯,带着他全部的狂怒和杀意,

狠狠地、用尽全力地朝着沈玉娇脚下的地面砸去!“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晶莹剔透的青玉杯在接触到坚硬地砖的刹那,粉身碎骨!无数碎片如同最锋利的暗器,

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向四面八方激射开来!琥珀色的酒液混合着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瞬间染污了猩红的地毯,也溅上了沈玉娇撕裂的嫁衣下摆和**的脚踝。

几点冰冷的液体和细小的碎片划过她脚踝娇嫩的皮肤,带来细微却清晰的刺痛。

沈玉娇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她甚至没有低头去看那一片狼藉。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任由冰凉的酒液浸透她脚边的衣料,任由那细碎的刺痛提醒着自己此刻的真实——不是梦,

不是幻觉,她是真的回来了!回到了这地狱的入口!她缓缓抬起眼睫,目光平静得可怕,

越过一地狼藉的玉屑和酒液,直直地投向对面那个因为暴怒而胸膛剧烈起伏的男人。那眼神,

像是在看一个歇斯底里的陌生人,又像是在看一件早已注定的、冰冷无趣的死物。

新房里死寂得可怕。只有谢凛粗重的喘息声,如同濒死的野兽,在空气中回荡。

他死死地盯着沈玉娇,那目光凶狠得几乎要将她生吞活剥。

砸碎的玉杯似乎稍稍宣泄了他一丝狂暴的怒火,

但更多的是被彻底挑衅后的难堪和一种……失控的惊悸。这个女人,她怎么敢?!“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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