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宇，你看我新买的裙子，好看吗？”

柳如烟在客厅里转了一圈，裙摆像盛开的鸢尾花。

她笑得明媚，仿佛整个世界的阳光都聚在她身上。

陈宇却笑不出来。

他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一点点收紧，几乎要窒息。

“小枫呢？”

他问，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小枫，柳如烟的亲弟弟，一个心智只有七岁的二十岁青年，已经失踪三天了。

“小枫？”

柳如烟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瞬，随即又漾开，带着一丝不以为然的娇嗔。

“嗨，别提他了，估计又跑哪儿野去了吧，小孩子心性，过两天自己就回来了。”

她说着，走过来亲昵地挽住陈宇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别管他了，我们今天出去吃，好不好？庆祝我们结婚三周年。”

温香软玉在怀。

可陈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小枫不是小孩子。

他心智不全，胆子比兔子还小，天一黑就不敢出门，最黏的人就是他姐姐柳如烟。

他绝不可能自己“跑出去野”。

三天了。

整整三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柳如烟作为他唯一的亲人，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甚至还有心情买新裙子。

这太不正常了。

陈宇推开她，目光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

“如烟，你老实告诉我，小枫到底去哪了？”

柳如烟被他眼里的冰冷骇住，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我……我怎么知道？他又不是我拴着的狗。”

她的眼神开始闪躲，不敢与他对视。

陈宇的心，一寸寸沉了下去。

他认识柳如烟五年，结婚三年。

他了解她，就像了解自己的掌纹。

她在撒谎。

而且，她在害怕。

“报警吧。”陈宇拿出手机，语气不容置喙。

“不要！”

柳如烟尖叫一声，猛地扑过来按住他的手，力气大得惊人。

“不能报警！”

“为什么？”陈宇的声音冷得像冰，“他是你亲弟弟！”

“报了警……多丢人啊！”柳如烟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里面打转，楚楚可怜，“别人会怎么看我们家？说我们家出了个傻子，还到处乱跑……”

“人命关天，你还在乎丢不丢人？”

陈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善良温柔的柳如烟吗？

“反正我不准报警！”柳如烟死死地抓着他，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你信我，小枫过两天肯定就回来了！”

看着她近乎歇斯底里的样子，陈宇心中那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他甩开她的手，一言不发地冲出家门。

他要自己去找。

他沿着小枫平时最喜欢去的几条路找，公园，河边，小卖部……

他问遍了所有可能见过小枫的人。

一无所获。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城市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

陈宇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只觉得一阵阵发冷。

一个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脑海，疯狂啃噬着他的理智。

他猛地转身，朝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推开门，柳如烟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敷着面膜，电视里放着聒噪的综艺节目。

看到他失魂落魄地回来，她只是懒懒地掀了掀眼皮。

“找到了？”

陈宇没有理她，径直冲向后院。

后院种着一棵老槐树，是小枫最喜欢待的地方。

他常常抱着一个破旧的皮球，坐在树下，一坐就是一下午。

此刻，老槐树下，空空如也。

但陈宇的目光，却被树下那片新翻的泥土牢牢吸住了。

那片土，颜色比周围的深，还带着未干的湿气。

像是……刚刚被人挖开过，又重新填上了。

陈宇的呼吸停滞了。

他一步步走过去，像是踩在刀尖上。

他蹲下身，伸出手，用指尖刨开松软的泥土。

泥土里，混着一股奇怪的……腐烂的气味。

他的手在抖，抖得不成样子。

他不敢再想下去。

“阿宇，你在干什么？”

柳如烟的声音像鬼魅一样，从他身后传来。

她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脸上还敷着那张惨白的面膜，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诡异。

“你在挖什么？脏死了。”

她皱着眉，语气里满是嫌弃。

陈宇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很快，他的指尖触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不是石头。

是一种……塑料的质感。

他心里咯噔一下，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东西从土里刨了出来。

那是一个小小的，黄色的塑料鸭子。

是小枫最喜欢的玩具，走到哪里都攥在手里，睡觉都要抱着。

鸭子身上沾满了湿漉漉的泥土，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

陈宇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举着那只脏兮兮的鸭子，缓缓地，一寸寸地，转过头，看向身后的柳如烟。

夜风吹过，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像无数冤魂在哭泣。

柳如烟脸上的面膜已经干裂，嘴角却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她看着他，看着他手里的鸭子，轻声说。

“啊，找到了啊。”

“这样，他就不会再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