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
这个名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陈宇最痛的地方。
他就是那个让柳如烟魂牵梦绕,甚至不惜为此杀害亲弟弟的男人。
陈宇握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
他想立刻挂断电话,把这个名字从自己的世界里彻底删除。
可他没有。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要知道,这个男人,在这场惨绝人寰的悲剧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有事?”
陈宇的声音嘶哑干涩,像被砂纸打磨过。
电话那头的顾衍似乎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是这种态度。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温文尔雅的腔调。
“陈先生,你好。冒昧打扰,我是如烟的朋友,我叫顾衍。”
他刻意强调了“朋友”两个字,仿佛在宣示某种**。
陈宇心中冷笑。
朋友?
怕是不止吧。
“我知道你。”陈宇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哦?”顾衍似乎有些意外,随即轻笑一声,“看来如烟经常跟你提起我。”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ยาก的得意和炫耀。
“是啊,经常。”陈宇面无表情地回答,“她说,你喜欢航模。”
电话那头沉默了。
几秒钟后,顾衍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只是那份从容和优雅,似乎被打碎了一丝。
“……是的,小时候很喜欢。”
“那你还记不记得,有一个叫小枫的男孩,弄坏过你的航模?”陈宇追问道,每一个字都像是在逼问。
顾衍又沉默了。
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陈宇甚至能听到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他在心虚。
这个发现让陈宇的心跳漏了一拍。
难道……小枫的死,不只是柳如烟一个人的主意?
这个顾衍,也参与其中了?
“陈先生,”顾衍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警惕和不悦,“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那都是二十年前的陈年旧事了,你现在提起来,有什么意义?”
“没什么意义。”陈宇冷冷地说,“只是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真的那么讨厌小枫。”
“讨厌到……想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你胡说什么!”顾衍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被戳穿的恼羞成怒,“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打电话给你,是想问问如烟的情况!”
“我今天刚下飞机,给她打电话,她一直不接,我有点担心她。”
“既然你跟她在一起,那我就放心了。就这样。”
说完,他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陈宇的眼神越来越冷。
顾衍的反应,太不正常了。
如果他真的问心无愧,为什么一提到小枫,就如此紧张?
为什么急于撇清关系,匆匆挂断电话?
这里面,一定有鬼。
陈宇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悲伤和绝望并不能解决问题。
他要振作起来。
他不能让小枫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他要查出真相,让凶手血债血偿!
无论是柳如烟,还是这个顾衍,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陈宇没有回家。
那个地方,已经不再是他的家,而是一个埋葬了他亲人和爱情的坟墓。
他找了一家廉价的旅馆住下。
躺在冰冷僵硬的床上,他睁着眼睛,一夜无眠。
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回放着这几年和小枫相处的点点滴滴。
也回放着柳如烟和顾衍的蛛丝马迹。
他想起,柳如烟有一个上了锁的旧木箱,一直放在床底,宝贝得不得了,从来不让他碰。
她说,里面是她的一些少女心事。
以前他信了。
现在想来,那里面装的,恐怕不是什么少女心事,而是她和顾衍的“定情信物”吧。
他还想起,半个月前,柳如烟突然开始疯狂地健身,减肥,做美容。
当时他还取笑她,说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臭美。
她只是笑,说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
现在看来,她哪里是为了自己,分明是为了迎接即将归来的旧情人。
甚至……小枫的死,也绝非临时起意。
那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
而他,这个名义上的丈夫,却被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
陈宇的心,被这些尖锐的回忆刺得千疮百孔。
天亮时,他走出旅馆,眼里布满了血丝,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他要去一个地方。
柳如烟和顾衍的老家。
一个离市区几十公里远的小镇。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就在那里。
坐上最早一班去小镇的客车,陈宇靠在窗边,看着飞速倒退的街景,思绪万千。
他想起了第一次去那个小镇,是和柳如烟确定关系后,她带他回去见父母。
那时的她,温柔,羞涩,美好得像一幅画。
那时的他,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真是讽刺。
客车在小镇的车站停下。
陈宇下了车,凭着记忆,朝柳如烟家的老宅走去。
那是一栋有些年头的二层小楼,院子里种满了花草。
柳如烟的父母在她上大学时就因意外去世了,这些年,老宅一直空着,只有逢年过节,柳如烟会带着他和小枫回来住两天。
陈宇走到门口,掏出钥匙。
这把钥匙,柳如烟也有一把。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那扇尘封已久的大门。
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屋子里的陈设还是老样子,家具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