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沈清辞便派人将柳云烟接进了府。

为了不引人注目，柳云烟只坐了一顶半旧的青布小轿，从侧门而入。

沈清辞在自己的院中见了她。

一夜未见，柳云-烟仿佛变了个人。

她换上了一身水蓝色的衣裙，虽然料子普通，却衬得她身姿婀娜。脸上的疤痕被祛疤膏滋润，淡了些许，再薄薄敷上一层脂粉，几乎看不出来。一头青丝绾成简单的妇人发髻，插着一支沈清辞送去的银簪，整个人显得清雅又温婉。

尤其是那双眼睛，依旧清亮，却多了几分刻意压抑的柔情。

沈清辞知道，这是柳云烟在学她教的东西。

学着如何收敛锋芒，如何用眼神说话。

“不错。”

沈清辞满意地点点头。

柳云烟有些局促地绞着衣角。

“**……我这样，可以吗？”

“很好。”沈清辞拉过她的手，“记住，从现在起，你不再是药铺里那个捣药的孤女，你是将军府未来的姨娘。你要拿出你的气度来，不必自卑，更不必胆怯。”

“是。”柳云-烟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了脊背。

“待会儿见了老夫人，她问什么，你答什么，不必隐瞒你的出身。记住，你的‘孤女’身份，正是你最大的优势。”

“我明白。”

沈清辞又细细叮嘱了几句，才带着她前往松鹤堂。

老夫人早已等候多时。

当她看到柳云烟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挑剔，但更多的，是审视。

柳云烟依着沈清辞教的礼数，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民女柳云烟，拜见老夫人。”

声音不大不小，清脆动听。

老夫人“嗯”了一声，没有立刻让她起来。

“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柳云烟依言抬头，任由老夫人那双精明锐利的眼睛在自己脸上逡巡。

她的心跳得飞快，手心也渗出了汗，但面上依旧维持着平静。

老夫人打量了半晌。

相貌确实不错，清秀挂的，不带攻击性，不会是那种能把男人魂勾走的狐媚子。

身段也还行，看着是能生养的。

“你就是清辞说起的那个柳云-烟？”

“是。”

“听说你是个孤女？”

“是。民女自幼父母双亡，幸得沈**搭救，才得以存活至今。”

柳云烟不卑不亢地回答，顺便点出了自己和沈清辞的关系。

老夫人点点头，这和沈清辞说的一样。

“既是孤女，为何不愿接受清辞的好意，入府做个清闲的义妹，反而要去药铺抛头露面做苦活？”

这个问题有些刁钻，意在试探她的心性。

柳云烟垂下眼眸，轻声答道：“回老夫人，沈**对云烟有再造之恩，云烟无以为报。若再受**供养，心中实在难安。云烟虽是女儿身，也愿凭自己的双手，求个安身立命之所，不愿成为任何人的附庸。”

这番话说得有骨气，又有分寸。

既表明了自己不是贪图富贵之人，又显出了几分傲骨。

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这样的性子，确实比那些削尖了脑袋想攀高枝的官家**要强。

“听说你还懂些医理？”

“不敢说精通，只是在药铺待久了，跟着坐堂大夫学了些皮毛，能分辨些药材，懂得一些简单的调理之法。”

柳云烟回答得十分谦虚。

老夫人越听越满意。

家世清白，性情坚韧，不贪慕虚荣，还懂医理。

最重要的是，对沈清辞感恩戴德，以后进了门，肯定会唯沈清辞马首是瞻，不会生出什么争宠的幺蛾子。

这简直就是为她儿子量身定做的妾室！

“好了，起来吧。”

老夫人终于发了话。

她看向沈清辞，脸上有了笑意。

“清辞，你的眼光不错。这姑娘，我很满意。”

沈清辞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地。

“母亲满意就好。”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老夫人一锤定音，“挑个好日子，把人抬进门吧。不必大办，到底是妾室，一顶小轿从侧门进来就行。名分嘛，就先做个侍妾吧。”

“一切听凭母亲安排。”沈清辞恭顺地应下。

柳云烟站在一旁，低着头，没有人看到她藏在袖中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侍妾。

连姨娘都不是。

在大家族里，侍妾和通房丫头没什么区别，是最低等的存在。

她心中涌起一阵屈辱，但一想到沈清辞的计划，她又强行将这股情绪压了下去。

没关系。

只要能帮到**，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

老夫人当即便让张嬷嬷去查了黄历，将日子定在了十日后。

从松鹤堂出来，沈清辞带着柳云烟回了自己院子。

一进屋，春禾就喜滋滋地迎了上来。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事情成了！”

沈清辞却没什么笑意。

她看着柳云烟，轻声说：“委屈你了。”

柳云烟摇摇头，挤出一个笑容。

“**，我不委屈。只要能留在您身边，别说侍妾，就是做个丫鬟，我也心甘情愿。”

沈清辞叹了口气，拉着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