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给陆沉舟的第三年,他的白月光回国了。他让我让出陆太太的位置,说欠我的用钱还。
我笑着签了离婚协议,转头就把他公司的机密文件晒到网上。陆沉舟红着眼问我为什么。
“因为你爸当年谋杀我爸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婚纱的裙摆像一团沉重而华丽的云,堆砌在酒店套房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
沈清歌站在落地镜前,镜中的女人妆容精致,眉眼被勾勒得无可挑剔,
一身定制婚纱价值不菲,勾勒出纤细的腰身。今天是她和陆沉舟的婚礼。
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来了大半,宴会厅里衣香鬓影,恭维与祝福透过厚重的门板,
依稀传进来,嗡嗡的,像是隔着一层水。伴娘和化妆师早已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她,
以及无处不在的、属于婚礼的盛大喧嚣。可这喧嚣落不进她眼里。她看着镜子,
眼神平静得有些过分,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婚纱上镶嵌的碎钻,冰凉坚硬的触感。
手机在梳妆台上震了一下,屏幕亮起,是一条新信息,来自没有保存的号码,
但沈清歌知道是谁。林薇。“清歌姐,谢谢你成全。沉舟说他心里始终只有我,
当年是不得已。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你的恩情,我们记着。”恩情?
沈清歌扯了扯嘴角,镜中的女人也露出一个极淡的、几乎看不清的弧度。三年婚姻,
陆太太的头衔,换来的是一句轻飘飘的“恩情”,和陆沉舟迫不及待的“不得已”。
门被轻轻推开,陆沉舟走了进来。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礼服,身姿挺拔,
依旧是江城无数名媛梦中情人的模样。只是眉头微锁,
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温和,底下是压不住的疏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清歌,”他走到她身后,手搭上她**的肩头,镜子里映出两人看似亲密的姿态,
“都准备好了吗?客人们差不多到齐了。”他的指尖温度适中,力道也控制得很好,
一如这三年来他扮演的“丈夫”,礼貌,周到,挑不出错,也走不进心。
沈清歌从镜中回视他,声音轻缓:“嗯,好了。”陆沉舟似乎松了口气,
搭在她肩头的手却没有收回,反而微微收紧,语气放得更软,带着商量,
又像是早已下定决心的通知:“有件事……林薇回来了。你知道的,她身体一直不好,
国外治疗也没什么起色,她想回来……落叶归根。”他顿了顿,观察着镜中沈清歌的神色。
沈清歌只是静静听着,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他说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的消息。
陆沉舟心下一松,看来她还算识大体,继续道:“当年我跟她……有些误会,
分开也是情非得已。现在她回来了,我想……我想好好补偿她。清歌,我们之间,
本来也是一场各取所需的合作,现在三年到了,也该结束了。
”他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份折叠好的文件,放在梳妆台上,推到沈清歌面前。
“这是离婚协议。你看一下,除了之前约定的,我会额外再补偿你五千万,
加上西郊那套别墅。足够你以后生活得很好。”他的声音平稳,甚至算得上慷慨,
像是在处理一桩早已标好价格的生意,“陆太太这个位置,你让给她。算我……欠你的。
”“欠我的?”沈清歌终于开口,声音依旧轻轻的,却让陆沉舟莫名觉得那语调有些凉。
她转过头,不再看镜子,而是直接看向陆沉舟。她的眼睛很亮,清澈见底,
此刻映着陆沉舟的影子,却没什么温度。“陆沉舟,”她叫他的名字,字正腔圆,“这三年,
我扮演陆太太,陪你出席各种场合,帮你稳定董事会那些老狐狸,
处理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桃花债,配合你在媒体面前演恩爱夫妻……你觉得,值多少钱?
”陆沉舟眉头皱得更紧,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地算账,
语气里那点伪装的温和淡了些:“清歌,我们说好的,互不干涉私生活,合作结束,
好聚好散。现在林家那边需要我给林薇一个正式的名分,这对公司下一阶段的融资也有利。
五千万加一套别墅,已经是看在三年情分上,远超当初约定了。”“情分?
”沈清歌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词,唇角弯起的弧度深了些,眼底却依旧没什么笑意。
她伸出手,拿起了那份离婚协议,纸张崭新,散发着淡淡的油墨味。她翻得很快,
目光掠过那些条条款款,尤其是在财产分割和补偿金额那里,停留了短短一瞬。然后,
她抬起眼,看向陆沉舟,
脸上甚至带上了一点恰到好处的、混合着疲惫与释然的微笑:“好啊。
”陆沉舟彻底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塌下来,连眼神都柔和了不少:“清歌,
谢谢你理解。你放心,以后有什么事,还是可以找我……”“笔。”沈清歌打断他,
伸出素白的手。陆沉舟立刻从胸前口袋抽出准备好的签字笔,递给她,贴心地拧开了笔帽。
沈清歌接过笔,没有再看他,也没有丝毫犹豫,在协议末尾,乙方签字处,
流畅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沈清歌。三个字,清隽有力,
和她此刻给人的柔软印象有些不符。签完字,她把笔轻轻搁在协议上,推回陆沉舟面前。
“好了。”她说,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超市签收了一份快递。陆沉舟拿起协议,确认签名无误,
脸上终于露出今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虽然那笑容里更多的是如释重负和即将得偿所愿的喜悦。“清歌,你一向懂事。
晚点我会让律师处理好后续,钱和房产过户会尽快办妥。
今天的婚礼……还得委屈你走完过场,毕竟请了这么多人,突然取消影响不好。仪式简化,
敬完酒你就说身体不适先离场,后面我来处理。”他安排得井井有条,显然早已计划周全,
连她“得体退场”的剧本都写好了。“好啊。”沈清歌还是那两个字,温顺得不像话。
她甚至微微笑了笑,抬手整理了一下鬓边并不存在的碎发,“那你先出去忙吧,我再补个妆。
”陆沉舟不疑有他,拿起协议,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套房,轻轻带上了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
沈清歌脸上所有的表情,温顺的,疲惫的,释然的,如同潮水般褪得干干净净。镜子里,
只剩下一张平静无波,甚至有些冰冷的脸。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拿起手机,解锁。
屏幕上是另一个界面,不是林薇的短信,而是一个加密的云端存储链接。
她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按,输入一串复杂的密码,调出一个文件夹,
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文件扫描件、照片、音频甚至短小的视频片段。
份关键却存在灰色地带的商业合同、以及一些陆沉舟与某些人物在私人场合会面的模糊照片。
其中一份用红框标出的文件,
标题赫然是《关于城东地块项目前期调研及风险规避方案(绝密)》。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一瞬,然后,选中了整整十七个核心文件,
包括那份标红的绝密方案。复制,
打开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粉丝数巨大的匿名财经爆料博主的私信对话框,粘贴,点击发送。
文件传输需要时间。进度条缓慢地向前爬行。沈清歌放下手机,重新看向镜中的自己。
她慢慢抬起手,解开了盘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柔顺的长发披散下来,落在洁白的婚纱上。
然后,她伸手到颈后,摸索到婚纱的隐形拉链,缓缓拉下。沉重的婚纱顺着光滑的肌肤滑落,
堆在脚边,像一朵骤然凋谢的巨型花朵。
里面早已穿好了一套简洁的珍珠白色缎面衬衫和同色系西装长裤。她踢开高跟鞋,
换上一双放在衣柜深处的平底乐福鞋。整个过程,安静,迅速,带着一种仪式般的决绝。
手机震动了一下,传输完成。对方发来一个“?”。沈清歌没有回复。她拿起自己的小手包,
检查了一下里面的证件、钥匙、一张不记名的银行卡,
还有一部老旧的、几乎从未用过的备用手机。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华丽的房间,
看了一眼地上那堆价值连城的婚纱,眼神没有任何留恋。然后,
她走到套房侧面的小门前——那是为酒店服务人员准备的通道,直通后勤区和地下停车场,
她提前确认过。拉开门的瞬间,宴会厅那边隐约传来司仪**洋溢的声音:“……现在,
让我们有请今天最美的新娘,沈清歌**!”音乐响起,掌声如潮。沈清歌头也没回,
闪身进入狭窄的服务通道,反手轻轻带上了门。
厚重的隔音门将所有的喧闹与繁华彻底隔绝在外。通道里光线昏暗,
空气中有淡淡的清洁剂味道。她沿着指示牌,步伐稳定地走向地下停车场。
那里停着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是她在半个月前,用假名租下的。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
引擎低吼声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显得有些突兀。她系好安全带,打开那部备用手机,屏幕亮起,
背景是一张有些年头的全家福——年轻的父亲,温柔的母亲,
中间是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的小女孩。那是沈清歌,十岁以前的沈清歌。她凝视了几秒,
指尖轻轻拂过父亲微笑的脸。然后,她点开一个只有号码没有备注的联系人,
发出一条早已编辑好的短信:“可以开始了。按计划,全面收购‘星辉’散股,
联系那几位小股东,价格可以上浮百分之五。另外,把‘礼物’送给税务局和经侦的王主任,
匿名。”发送成功。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汇入街道的车流。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沈清歌戴上墨镜,遮住了眼中所有翻涌的情绪。后视镜里,
那栋举办婚礼的豪华酒店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城市的钢铁丛林之中。她开了大概二十分钟,
将车停在一条相对僻静的路边。拿起那部日常用的手机,屏幕上已经有了十几个未接来电,
全是陆沉舟的。还有数条信息,从最初的疑惑“清歌,你去哪儿了?仪式开始了!”,
到焦急“接电话!别闹了!”,再到几分钟前的暴怒“沈清歌!你什么意思?!
文件是不是你发的?!接电话!!!”她面无表情地划掉提示,直接点开社交软件。果然,
短短半小时,热搜已经爆了。
幕##陆沉舟婚礼现场新娘失踪##陆氏股价闪崩#几个词条后面都跟着深红色的“爆”字。
点进去,热门第一条就是那个财经博主发布的文件截图和摘要,配文:“惊天大瓜!
陆氏集团核心机密泄露,涉及非法拿地、财务造假、利益输送!新娘疑似知情反水,
婚礼现场上演消失的她??”评论区已经炸锅,
吃瓜群众、财经记者、竞争对手水军、愤怒的股民挤成一团。“**!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新婚当天背刺老公?这新娘是个狼灭啊!”“文件看着不像假的,陆氏这次要完!
”“所以婚礼是障眼法?新娘忍辱负重三年只为今天?”“只有我关心新娘为什么这么做吗?
多大仇啊?”……手机再次疯狂震动起来,这次是陆沉舟的电话。
沈清歌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等它响了七八声,快要自动挂断时,
才慢条斯理地按下了接听键,并且打开了录音功能。“沈!清!歌!
”陆沉舟的声音嘶哑暴怒,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背景音一片混乱,
隐约能听到记者嘈杂的提问声和保安的呵斥,“你在哪里?!那些文件是不是你搞的鬼?!
**疯了?!你想毁了我,毁了陆氏?!”相比他的气急败坏,
沈清歌的声音平静得近乎残忍:“陆总,婚礼现场噪音太大,我听不清。你哪位?
”“你少给我装傻!”陆沉舟显然在极力控制情绪,但失败得彻底,“立刻给我滚回来!
把网上的东西撤了!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离了陆家,
你什么都不是!那五千万和别墅,你想都别想!”“哦,”沈清歌轻轻应了一声,
语气甚至带着点恍然大悟,“原来你是说离婚协议啊。我签了呀,陆总。白纸黑字,
具有法律效力。从你拿着协议来找我,而我签下名字的那一刻起,陆太太的位置,
我就让出来了。至于钱和别墅……”她顿了顿,
声音里浸入一丝冰冷的嘲讽:“不是陆总你亲口说的,欠我的,用钱还吗?怎么,
现在觉得价码开高了,后悔了?”“你!”陆沉舟被她噎得一时语塞,随即更加暴怒,
“那根本不是一回事!沈清歌,我警告你,立刻停止你愚蠢的行为!
你以为这点小伎俩能撼动陆氏?做梦!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在江城混不下去,
让你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让我后悔?”沈清歌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透过电波传过去,无端让陆沉舟脊背一凉。“陆沉舟,这话听着可真耳熟。
”她的语气陡然一变,不再有丝毫温度,字字清晰,如同冰锥:“二十三年前,
江城南区旧厂街改造项目,沈氏建筑公司的负责人沈长林,是不是也听过类似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