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儿李默的婚礼上,我作为伴郎,正手忙脚乱地端着要敬酒的白水壶,一转身,
就撞进了一双带着些许慌乱和歉意的眼睛里。她是伴娘之一,叫苏晚。我手里的水壶晃了晃,
几滴冰凉的水珠溅在她裸色的小礼服裙摆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对不起,对不起!
”我们几乎异口同声。然后是一秒的愣怔,和随之而来的、有些尴尬的微笑。
婚礼就是这样一个奇妙的场合,它能瞬间拉近陌生人之间的距离,
尤其当你们同属“受苦受难”的伴郎伴娘团时。整场仪式,
我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寻找那个穿着同系列礼服的身影。我看到她细心地为新娘整理头纱,
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温柔;也看到她在接捧花环节,被人群挤到前面时,
那带着点无奈又觉得好玩的笑容,像只狡黠的小猫。机会来得突然,也带着点戏剧性。
晚宴后的舞会环节,主持人怂恿伴郎伴娘们搭档开场。音乐响起,灯光暧昧,
我被哥们儿一把推了出去,正好对上也被推出来的她。“看来我们很有缘。”我伸出手,
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自然。她把手放在我掌心,指尖微凉。
“是‘难兄难弟’的缘分吗?”她笑着回应,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我们的舞步算不上娴熟,甚至偶尔会踩到对方的脚。但在旋转的间隙,在流淌的音乐里,
一种微妙的、带着试探的电流在我们之间无声传递。我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
清甜而宁静,与周遭喧闹的香槟气泡形成了鲜明对比。“裙子……没事吧?
”我找了个笨拙的开场白。“没事,一点水而已,倒是你,”她抬眼看了看我,
“端着那个假酒壶一晚上,胳膊酸不酸?”我们相视一笑。那一刻,
周围鼎沸的人声仿佛瞬间褪去,世界里只剩下我们和这首即将结束的舞曲。舞会结束,
人群散去。我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不想让这份刚刚萌芽的好感,
随着婚礼的结束而夭折。我在人群中找到正在帮新娘收拾东西的她。“苏晚,”我叫住她,
手心有点冒汗,“今天……很高兴认识你。能不能,加个微信?”她回过头,
眼里有一丝了然的狡黠。她没直接回答,而是从随身的小手包里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界面,
递到我面前:“扫我吧。不过,”她顿了顿,在我扫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
才慢悠悠地补充道,“我得替新娘监督一下,看你这个‘最佳损友’,
以后会不会在群里说她老公坏话。”她的理由找得如此可爱,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保证不会!”我郑重承诺,心里像有无数个气球同时升空。这就是我们的开始,
始于一场婚礼上小小的意外,和一句“能不能加个微信”的笨拙。李默的婚礼结束后,
喧嚣散尽,我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空落落的。填满的,
是苏晚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空落的,是因为她。我们加了微信,但还没来得及多聊,
我就不得不踏上了一场早已约定的川西之旅。出发那天,机场大巴窗外掠过灰蒙蒙的建筑,
我点开苏晚的朋友圈——一条浅浅的线,背景是星空下一只卡通猫。“我出发了。
”我打了又删,最后只发了这四个字过去。“一路平安。”她回得很快,
后面跟了一个小猫挥爪的表情。我们的故事,就在这相隔千里的信号间,悄然续写。旅程中,
信号断断续续,但我们的联系却从未真正中断。在海拔四千米的折多山垭口,
我被壮丽的雪山环绕,寒风刮在脸上有些刺痛。我深吸一口气,
录了一段周遭风雪呼啸的短视频发给她:“听说这里的风能把愿望吹到神明耳边。
”几分钟后,手机震动,她回:“那你许愿了吗?”我笑着打字:“许了。但风太大,
我怕神明没听清,所以在这里再跟你说一遍。”我没告诉她愿望是什么,
但她发来了一个耳朵凑近的表情包。在色达佛学院那片令人震撼的红色海洋前,
夕阳将漫山遍野的木屋染成金红。我拍下照片,对她说:“这里的红色,
是一种语言无法形容的宁静。”她回了一张她窗台上的多肉植物,
胖乎乎的叶片在阳光下透着暖红:“我这里的‘红色’,是生活气。”一宏大,一微小,
却在那一刻奇妙地联结在一起。夜晚,在简陋的民宿里,靠着微弱的Wi-Fi,
我们聊得更深。从各自大学时代的糗事,到工作后的迷茫,再到对未来的些许憧憬。我发现,
我们喜欢同一支小众乐队,都对老电影着迷,甚至都养过一只名叫“元宝”的仓鼠。
文字和图片来来往往,那个在婚礼上惊鸿一瞥的女孩,
形象在我心里变得越来越清晰、立体、生动。她不只是那个温柔的伴娘,
还是一个幽默、独立、内心有着丰富世界的女孩。转折发生在我旅程的最后一站,
一个安静的古镇。那天下着小雨,我坐在青石板台阶上,看着雨水从古老的屋檐滴落,
汇成一道道细流。四周安静得只有雨声,我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
而这种孤独感的源头,异常清晰——我想她了。我想此刻她就在身边,能和我一起听这场雨,
而不是通过冰冷的屏幕分享。我点开和她的对话框,
我们的聊天记录已经长得需要滑动好几下才能到头。我翻看着,从最初的客套,
到后来的分享,再到如今带着默契的玩笑和关心。每一个字,
都像是在我心里种下的一颗种子,此刻已悄然成荫。一股冲动毫无预兆地攫住了我。
我退开聊天界面,打开订票软件,几乎没有犹豫,订下了三天后飞往她所在城市的机票。
做完这一切,我的心跳快得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我重新打开对话框,
拍了眼前的雨巷发给她,然后一字一句地输入:“这里的雨声很好听。我订了后天的机票,
飞到你那里。我想亲耳告诉你,我在折多山许的愿望是什么。”这一次,她没有立刻回复。
等待的几分钟,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盯着手机屏幕,生怕错过任何闪烁。终于,
对话框顶端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反复几次后,她的回复跳了出来,很简单,
只有三个字:“好。我去接你。”没有疑问,没有惊讶,只有一种了然和默契。那一刻,
窗外恼人的雨声仿佛变成了世界上最动听的乐章。我知道,
我奔赴的不仅仅是一座陌生的城市,更是一段早已在心间生根发芽的感情。而我们的故事,
真正的篇章,才刚要开始。飞机平稳降落在她所在的城市。取行李时,
我的心跳比飞机着陆时颠簸得还要厉害。出口处人流如织,我一眼就看到了她。
苏晚穿着一件简单的奶白色针织衫和牛仔裤,头发松松地挽着,
脸上带着一点舟车劳顿的倦意,却更显真实温柔。她看见我,眼睛弯起来,用力挥了挥手。
“路上顺利吗?”她小跑过来,很自然地想帮我拿背包。“顺利。”我侧身避开,
把背包拎在手里,“怎么能让你拿。”靠近的瞬间,
我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淡淡的栀子花香,心瞬间就安定了下来。去酒店的路上,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们那个考公培训班,是封闭式的,
管理挺严……白天可能没法陪你。”“没关系,”我看着她,“你能来接我,
我已经很满足了。你专心学习,不用管我。”她抿嘴笑了笑,从包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地图,
上面用荧光笔画了几条线:“我给你画了个简易攻略,这几个地方都挺有意思的,
你可以去逛逛。我……我晚上尽量找机会出来。”“尽量”这两个字,
让我的心里燃起一簇小小的、期待的火苗。于是,接下来几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