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门口，宋梨花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歉疚。
"明泽，能不能推迟婚礼？就三个月。"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把银行卡塞到我手里："这里有五百万，你先拿着。我答应过要帮他完成最后的愿望。"
我低头看卡，再抬头，她已经坐进了那辆熟悉的黑色奔驰。
车窗摇下，副驾驶上那个男人冲我笑了笑。
是她的初恋，顾景川。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探出头："两位还领吗？后面还有人排队呢。"
我攥着那张卡，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身后传来窃窃私语："新郎被放鸽子了？"
"听说是新娘的初恋病危，要见最后一面。"
"啧，这都要领证了还去见初恋？"
我转身离开，走出民政局大门时，阳光刺得眼睛发疼。
手机震动，是岳母发来的消息："明泽，委屈你了。景川的情况你也知道，就让梨花陪他最后一程吧。婚礼延后，损失我们宋家承担。"
我没回复。
因为我看到了朋友圈。
宋梨花发了条动态：陪你看最后一次海。
配图是她和顾景川在海边的合影，夕阳下两个人的影子紧紧贴在一起。
点赞第一的是她妈妈："幸好还来得及。"
评论区有人问：不是今天领证吗？
她闺蜜回复：有些事比结婚更重要。
我退出朋友圈，打开通讯录，找到一个三年没联系的号码。
"喂，江律师吗？我想咨询下，婚前财产怎么保护..."
三个月。
宋梨花说只要三个月，她就会回来嫁给我。
可我在宋家别墅站了三分钟，就知道这三个月是什么意思了。
客厅里，岳父岳母陪着顾景川说笑，气氛融洽得像一家人。宋梨花坐在顾景川身边，正在给他削苹果，动作细致温柔。
"明泽来了。"岳父宋建国看到我，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坐吧。"
我没坐，直接开口："婚礼延期的事，我想谈谈。"
客厅瞬间安静。
宋梨花放下水果刀，走到我面前，声音很轻："明泽，别闹。"
"我闹？"我笑了，"宋梨花，领证那天你放我鸽子，让我在民政局门口站了两个小时，现在你说我闹？"
"我跟你道歉了。"她皱眉，"五百万也给你了。"
"五百万？"我把那张卡扔到茶几上，"你觉得五百万就能买断我的尊严？"
啪。
响亮的耳光打在我脸上。
宋母站起来，手还举在半空："林明泽，你少给我装！当初要不是我女儿看上你，你一个卖保险的能住得起江景房？能开得起百万豪车？"
她指着顾景川："景川身体不好，梨花照顾他几个月怎么了？你一个大男人心胸这么狭隘？"
我摸了摸脸，半边脸**辣的疼。
"心胸狭隘？"我盯着宋母，"那您女儿在朋友圈秀恩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宋梨花脸色一变："我只是发了张照片。"
"是啊，照片而已。"我调出手机相册，"那我问你，这是什么？"
屏幕上是她昨天发的朋友圈：景川说他最大的遗憾是没能陪我过生日。今年终于圆梦了。
配图是生日蛋糕，两个人在烛光前许愿的背影。
"你生日是三月二十，现在是六月。"我声音很平静，"你们过的是哪一年的生日？"
客厅又安静了。
顾景川突然咳嗽起来，剧烈得像要把肺咳出来。
宋梨花立刻跑过去给他拍背："别激动，医生说了不能情绪波动..."
"够了！"我打断她，"宋梨花，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还嫁不嫁？"
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明泽，景川真的时日无多了。他的遗愿清单还有很多没完成，我只是想陪他..."
"陪他多久？"
"我不知道。"她咬着嘴唇，"可能三个月，可能半年。"
"那婚礼呢？"
"等景川走了，我们就结婚。"
我盯着她看了十秒，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宋母的骂声："林明泽你给我站住！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女儿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我头也不回："那让她找个更有福气的。"
走出别墅，司机小王正靠在车边抽烟。
看到我出来，他赶紧把烟掐了："林总，回公司？"
"去华庭酒店。"我拉开车门，"把那套西装送去干洗，婚礼不办了。"
小王愣了愣，没敢多问。
车子开到半路，手机响了。
是宋建国。
"明泽，你别冲动。梨花她也不容易，景川是她初恋，情分在那儿..."
我直接挂断。
然后拉黑。
手机又响，这次是宋母。
我看都没看，继续拉黑。
第三个电话打来，是宋梨花的闺蜜陈曦。
"林明泽，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梨花吗？顾景川快死了，让他死前圆个梦怎么了？"
"那我问你。"我冷笑，"如果你男朋友为了陪初恋圆梦，把你婚礼推了，你怎么想？"
"这能一样吗？顾景川是病人！"
"病人就能破坏别人的婚姻？"我挂断电话，把陈曦也拉黑了。
车子停在华庭酒店门口，我推开门下车。
"林总。"小王叫住我，欲言又止。
"说。"
"宋**她...其实也挺为难的。毕竟初恋这种事..."
"小王。"我打断他，"你跟了我三年了吧？"
"是。"
"我问你，你觉得我这三年过得怎么样？"
小王沉默了。
他知道。
这三年我就是宋家的提线木偶。
宋家要我进他们公司，我进了。
宋家要我住他们安排的房子，我住了。
宋家要我开他们指定的车，我开了。
连我的朋友圈，都得经过宋母审核。
"林总。"小王突然说，"我支持你。"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进酒店。
前台**看到我，职业性地微笑："林先生，您的套房还需要保留吗？"
这是婚房。
本来今天就该入住的。
"退了。"我掏出房卡，"费用从我账上扣。"
"好的。"**接过房卡，突然压低声音，"林先生，其实您的婚房...昨天有人来过。"
我心里一紧："谁？"
"是您未婚妻和一位男士。"她有些为难，"他们说来检查婚房布置，我们就让他们上去了。他们在房间里待了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
我的婚房。
宋梨花和顾景川。
"谢谢。"我转身就走。
电梯上到十八楼，我打开婚房的门。
房间收拾得很干净，看不出有人来过的痕迹。
可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照片。
是宋梨花和顾景川的合影。
年轻时拍的，两个人笑得很灿烂。
照片背面有一行字：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我把照片撕了，碎片扔进垃圾桶。
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江律师。
"林先生，您要的资料我整理好了。按照您的情况，婚前财产保护主要注意以下几点..."
我打断他："江律师，还有个问题。"
"您说。"
"如果婚礼前夕，女方以照顾初恋为由推迟婚期，这算不算骗婚？"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林先生，您是遇到这种情况了？"
"假设。"
"那要看具体细节。"江律师的声音变得严肃，"如果能证明女方根本没有结婚的诚意，只是为了骗取彩礼或者其他财产，是可以追究法律责任的。"
"我给了五百万彩礼。"
"那就更要注意了。"江律师说，"林先生，我建议您保留好所有证据，包括转账记录、聊天记录、朋友圈截图等。如果真的要走法律程序，这些都很重要。"
挂断电话，我开始翻聊天记录。
宋梨花的微信置顶已经三年了。
最后一条消息是我发的：等你回来。
她没回。
再往上翻，是领证那天早上。
我：梨花，我在民政局等你。
她：我可能要晚点，你先等等。
我：没事，我可以等。
她：明泽，如果我今天不能去，你会怪我吗？
我当时还以为她在开玩笑。
我回：傻瓜，怎么会。我等你一辈子都愿意。
现在看来，她那时候就已经决定放我鸽子了。
我继续往上翻。
三个月前。
她：明泽，景川回国了。
我：哦，那挺好的。
她：他身体不太好，医生说可能撑不过今年。
我：那你去看看他吧，老同学一场。
她：你真好。
真好。
我当时还觉得自己宽容大度。
现在想想，我就是个傻子。
手机又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林先生，我是顾景川。很抱歉占用了本该属于您的时间。但我真的时日无多了，梨花答应陪我走完最后一程，希望您能理解。作为补偿，我会把我名下的股权**给您，算是对您的一点心意。"
股权？
我冷笑。
他以为我缺那点钱？
我缺的是尊严。
是作为一个男人最基本的尊严。
我回复：顾先生，您的股权我不需要。但请您记住，宋梨花是我的未婚妻。现在是，以后也是。
发送后，我把这个号码也拉黑了。
夜深了。
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
三年了。
三年前我遇到宋梨花，她开着法拉利撞了我的电动车。
"你没事吧？"她摘下墨镜，露出一张精致的脸。
"没事。"我爬起来，看着变形的电动车，"这车怎么赔？"
"多少钱？"她拿出钱包，抽了几张红票子，"够吗？"
"够了。"我接过钱，"谢谢。"
"等等。"她叫住我，"你叫什么名字？"
"林明泽。"
"我叫宋梨花。"她笑了，"我们交个朋友吧。"
就这样，我进入了宋家的圈子。
宋建国欣赏我的业务能力，让我进了他公司。
宋母喜欢我的老实本分，觉得我适合当女婿。
宋梨花说她爱我。
我信了。
傻子才会信。
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公司副总打来的。
"林总，宋董刚才打电话过来，说您情绪不稳定，让我这几天**您的职务。"
"他怎么说？"
"说您因为私事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副总的语气有些幸灾乐祸，"林总，您不会是真要跟宋家闹翻吧？"
我没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然后打开邮箱，写了封辞职信。
发送给宋建国。
抄送全公司。
三分钟后，宋建国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林明泽，你疯了？！"
"没疯。"我平静地说，"宋董，这三年感谢您的栽培。但我想我们的合作该结束了。"
"你以为离开宋氏，你还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宋建国怒道，"你一个卖保险的，我把你提到总经理的位置，你现在跟我提辞职？"
"那是因为我有能力。"我说，"这三年宋氏的业绩翻了三倍，这其中我的功劳您应该清楚。"
"那都是宋氏的平台给你的机会！"
"既然是平台的功劳，那换个人应该也可以。"我说，"宋董，咱们好聚好散。"
啪。
电话被挂断了。
紧接着，宋母的电话又打进来。
我接起来。
"林明泽，你是不是想死？！"宋母的声音都变调了，"你敢辞职？你信不信我让你在这个行业混不下去？"
"随便。"我说，"反正我也不想混这个行业了。"
"你..."宋母气得说不出话来，"行，你有种！我倒要看看，离开宋家，你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她挂了电话。
我把手机扔到沙发上，走进浴室。
淋浴喷头下，冷水冲刷着身体。
我突然想笑。
三年了。
我终于做了一回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