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潇湘馆住了几日,林青芜渐渐摸清了荣国府的脉络。贾母是真心疼黛玉,却也顾着家族体面;王夫人面上和善,暗地里总防着黛玉和宝玉走得太近;邢夫人不管事,只想着捞好处;王熙凤精明能干,却也势利。
宝玉倒是常来潇湘馆,有时是送些新奇玩意儿,有时是坐下来闲聊。他对林青芜很好奇,总问她江南的事。
“姐姐,扬州的莲池是不是比府里的大?”他托着腮问。
“是大些,只是青苔多,前几日我还掉进去过。”林青芜笑着说。
宝玉眼睛一亮:“那姐姐会水?”
“不会,是被人救了。”林青芜看了眼黛玉,见她正低头翻书,便话锋一转,“说起来,我在扬州时,见族里的子弟都要学些强身健体的功夫,说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宝二爷在京里,有没有学过?”
宝玉撇撇嘴:“那些打打杀杀的,有什么好学的。我只爱和姐妹们一处。”
林青芜没再劝。她知道宝玉的性子,急不来。倒是黛玉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疑惑——姐姐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夜里,黛玉才问:“姐姐白日里为何要劝宝二爷学功夫?”
“我是想让他明白,男子不能总围着闺阁转。”林青芜放下手里的账册,“荣国府看着富贵,其实外强中干。贾赦老爷不管事,贾政老爷虽清廉却不懂变通,家里的担子早晚要落到宝二爷身上。他若是一直这样,将来怎么撑得起这个家?”
黛玉愣住了。她从未想过这些,只觉得宝玉待她好便够了。
“可他……”
“他现在不懂,将来总会懂的。”林青芜叹了口气,“咱们做姐妹的,能提醒一句是一句。真到了那一步,谁也帮不了他。”
正说着,挽月进来禀报:“姑娘,七房的林砚书托人送了信来,说他照着姑娘给的法子,去核查田产,发现苏州有处庄子的管事吞了不少租子,他已经把人捆起来了,问姑娘该怎么处置。”
林青芜眼睛一亮。林砚书果然有魄力,才几日就查出了问题。
“让他先把人押回扬州,交给叔父处置。”她想了想,又道,“再让他把那管事的账册抄一份,寄到京里给我。”
挽月应下退出去。黛玉看着她,轻声道:“姐姐好像变了很多。”
“落水时想通了些事。”林青芜笑了笑,“以前总觉得自己是孤女,能有个地方住就不错了。现在才明白,林家是咱们的根,根稳了,咱们才能站得稳。”
黛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几日后,贾母带着众人去清虚观打醮。刚到观里,就见张道士领着一群道士过来,对着宝玉赞不绝口,还说要给他说亲。
宝玉当即就恼了,黛玉也变了脸色。林青芜看在眼里,拉了拉黛玉的衣袖,低声道:“别往心里去,老太太自有分寸。”
果然,贾母笑着打圆场:“他还小呢,说亲太早了。”
可这事还是在黛玉心里结了疙瘩。回去的路上,她和宝玉又拌了嘴,到了潇湘馆就独自生闷气。
林青芜知道,这是原著里的情节,也是黛玉和宝玉感情里的一道坎。她不能直接插手,却能帮着缓和。
她让挽月去给宝玉送了盒点心,说是“林姑娘让给宝二爷的”,又对黛玉说:“其实宝二爷心里是有你的。他方才在观里,见张道士拿的金麒麟和你的相似,特意藏了起来,怕你看见心烦。”
这话是她猜的,却正好说到黛玉心坎里。她脸上虽没显露,眼里的雾气却散了些。
夜里,林青芜收到林砚书寄来的账册,正看着,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挽月进来禀报:“姑娘,方才见忠顺亲王府的人进府了,直奔贾政老爷的书房。”
林青芜心里一紧。来了。原著里忠顺王府索要蒋玉菡的情节,比她预想的来得早。
“知道了。”她让挽月去打听消息,自己则在灯下快速翻看账册。苏州那处庄子的租子被吞了近千两,这不是小数目,背后说不定还有更大的猫腻。
三更时,挽月才回来,脸色发白:“姑娘,忠顺王府的人是来要一个叫蒋玉菡的戏子,说是宝二爷把人藏起来了。贾政老爷气得把宝二爷打了一顿,现在还在书房里骂人呢。”
林青芜揉了揉眉心。果然如此。这事儿不仅让宝玉受了罪,更让荣国府和忠顺王府彻底撕破了脸。
“老太太和王夫人呢?”
“老太太去书房护着宝二爷了,王夫人在那边哭呢。”
林青芜起身:“我去看看黛玉。”
潇湘馆里,黛玉正坐立不安,见林青芜进来,忙问:“姐姐,宝二爷他……”
“受了些罚,不碍事。”林青芜安抚道,“你别担心,老太太会护着他的。”
话虽如此,黛玉还是一夜没睡好。第二天一早就想去看望宝玉,却被林青芜拦住了。
“现在去不合适。”林青芜道,“王夫人正心烦,见你去了,说不定会多想。等过两日风头过了再说。”
黛玉虽不情愿,还是听了她的话。
这几日,荣国府里气氛压抑。林青芜借着给贾母请安的由头,观察着府里人的神色。贾政愁眉不展,贾琏四处托人打听蒋玉菡的下落,王熙凤则忙着安抚各方。
她知道,这正是她的机会。
一日,她在贾母房里陪着说话,说起江南的趣事,笑着说:“前几日收到家里的信,说苏州的林砚礼在那边开了家绸缎铺,生意好得很,还说要给老太太和太太们送些新出的云锦来。”
贾母笑道:“你们林家的子弟,倒是个个有出息。”
“都是叔父教得好。”林青芜顺势道,“叔父常说,不管是读书还是经商,只要肯用心,总能做出些名堂。不像有些人家,总想着靠旁人。”
这话看似无意,却正好戳中了荣国府的痛处。贾母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叹了口气:“是这个理。只是家里的孩子,能让我省心的太少。”
“老太太别愁。”林青芜道,“我看琏二哥就很能干,只是平日里杂事太多,要是能让他专心管一件事,肯定能做出成绩来。”
贾琏是荣国府的长房长子,却总被贾赦压着,没什么实权。林青芜知道,他虽有些纨绔,却比宝玉靠谱得多。若是能扶他一把,既能卖荣国府一个人情,也能为林家在京里找个助力。
贾母果然眼前一亮:“你说得是。回头我跟他父亲说说,让他多管些事。”
从贾母房里出来,林青芜心里微松。她知道,这只是开始。要让林家崛起,不仅要稳住江南的根基,还要在京城找到盟友。贾琏或许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回到潇湘馆,见黛玉正在写信,便问:“给父亲写信?”
“嗯。”黛玉点头,“想告诉父亲这边的事,又怕他担心。”
“我替你看看。”林青芜接过信纸,见上面写了些日常琐事,只字没提宝玉被打的事,便笑着说,“这样正好。叔父在扬州本就辛苦,咱们别让他再操心。”
她顿了顿,又道:“等过几日,我陪你去看看宝二爷。但你要记住,咱们是林家的姑娘,不必委屈自己。他若是真心待你,自然会懂你的好;若是不懂,那也不值得你挂心。”
黛玉看着她,忽然明白了。姐姐不仅是来陪她的,更是来教她怎么在这深宅大院里站稳脚跟的。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像是给这飘摇的红楼,添了几分安稳的底气。林青芜知道,前路还很长,但只要她们姐妹同心,林家就一定能走出一条崛起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