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惊寒出征了。

这一去，就是半年。

这半年里，京城关于我的流言蜚语，渐渐平息。没人再敢公开嘲笑一个未来的镇北王妃。

李家的气焰也收敛了不少。李修远见了同僚，再也不敢提“前妻”二字。

他们开始感到不安，派人送了好几次“贺礼”到我宫中，都被我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我在宫中，也没闲着。

我将我所有的私库珍宝，都换成了金银，通过秘密渠道，源源不断地送往北境，充作军饷。

我还将我母后留下的所有珍稀药材，也都送了过去。

我赌的，不仅是萧惊寒能打赢，更是他能承我这个人情。

半年后，北境大捷。

萧惊寒大破蛮族，斩敌十万，俘虏蛮王，拓土三百里。

他成了大齐朝真正的英雄。

他凯旋归来的那一天，京城万人空巷。

父皇亲自出城迎接，给了他无上的荣耀。

当晚，便是我们的大婚之日。

没有繁琐的礼节，一切从简，却比我上一次出嫁，要隆重百倍。

我坐上了十六人抬的凤辇，从皇宫正门，一直抬到了气势恢宏的镇北王府。

洞房里，红烛高照。

我静静地坐在床边，等待着我的新夫君。

当他推门而入时，一股凛冽的寒气，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他已经换下了玄甲，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却依然掩不住那身杀伐之气。

他走到我面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他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刀，仿佛能看穿我所有的伪装。

“王爷不好奇，我为何会答应这门婚事？”我先开了口。

“不好奇。”他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你送去北境的东西，我都收到了。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他顿了顿，转过头，漆黑的眼眸在烛光下闪着危险的光，“说吧，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杀了李家满门？”

我摇了摇头。

“杀了他们，太便宜了。”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要的，不是他们的命。”

“我要的，是李修远的状元才名，是他母亲的诰命，是他们李家自诩的百年清誉。我要把这些他们最引以为傲的东西，一片一片地，亲手撕碎，踩在脚下，让他们生不如死。”

萧惊寒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那丝意外变成了浓厚的兴趣。

他笑了，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笑。

那笑容，像冰雪初融，带着一丝邪气。

“有意思。本王喜欢。”

“但这桩婚事，对王爷有何好处？”我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他手握重兵，功高震主，娶一个公主，无异于将自己放在火上烤。

“本王需要一个足够聪明，也足够狠心的王妃，来帮我挡掉宫里那些没完没了的麻烦。”他毫不避讳地说道，“也需要你的公主身份，来安抚朝中那些觉得本王会功高盖主的老家伙们。”

“最重要的是，”他忽然凑近，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廓，“本王讨厌李修远那样的伪君子。看他不爽，很久了。”

原来如此。

这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好。”我伸出手，“那么，我们，算是盟友了？”

萧惊寒看着我伸出的手，没有去握，而是端起了桌上的合卺酒。

“盟友？”他挑了挑眉，“从今天起，你是本王的王妃。你的人，是本王的。你的仇，自然也是本王的。”

“在本王的字典里，没有盟友，只有自己人。”

他将其中一杯酒递给我，“喝了它，以后，本王罩着你。”

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入喉，却让我的心，前所未有的安定。

放下酒杯，我从袖中拿出了一本册子，递给他。

“这是我送给王爷的，第一份新婚贺礼。”

萧惊-寒接过，翻开。

里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一些人和事。

“这是……”

“这是我嫁入李家三年，整理出的，所有与李家有利益往来，且**不干净的官员名单。”我淡淡地说，“尤其是那些，在这次北境之战中，主张割地赔款的‘主和派’。”

“王爷，我们的复仇，可以从这里开始。”

萧惊寒看着册子，再看看我，眼中的欣赏，再也无法掩饰。

他忽然一把将我拉入怀中，低沉的笑声，震得我耳膜发麻。

“昭阳，本王忽然觉得，娶你，是本王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

“王爷，王妃，陆姑娘求见。”

陆姑娘。

陆知微。

我最好的闺蜜，也是我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我的女谋士，到了。